“你在说什么疯话?”这是萧南临的第一反应, 只因此刻的林奚文看起来不大正常,像个疯女人。
“我没疯,我说的都是实话!”经历过太多的变故, 林奚文都快崩溃了, 哑声嘶吼着,
“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跟彦安私奔那日,他明明被人刺中心口, 可是这个驸马的身上居然没有任何伤口, 这不应该啊!所以我怀疑他是假的, 他不是我的彦安, 我的彦安心里只有我, 他不会爱上公主的。”
刺客是萧南临安排的,伤口的事, 萧南临亦知情, 是以他开始重视起来,正色询问细节,
“你确定他身上没伤口?是你听说的, 还是亲眼所见?”
“我亲眼目睹的, 我没有撒谎, 世子, 他是假驸马!”
林奚文一再强调, 还特地半夜跑来找他,萧南临不由起了疑,故作无谓的试探道:“所以呢?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他是真是假,与我何干?”
生怕他袖手旁观,林奚文只好搬出九公主来说事儿, “你不是喜欢九公主吗?他若是假驸马,那他就没资格和九公主在一起,只要你帮我揭穿他,你就有机会娶公主了啊!”
萧南临还以为林奚文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听罢她的话才发现,她不过是在为真正的季彦安抱不平而已。
眼下的情形着实出人意料,萧南临一直在拿季彦安私奔一事做文章,想借此让其退婚,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是假的!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了,林奚文之言又如一簇火苗,让他心底的希望如枯草一般死灰复燃!
假如她所言是真,假如驸马的确是假的,那容瑶岂不是被骗婚了?不!萧南临绝不允许容瑶被人欺骗,他必须戳穿此事,可林奚文的口供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当初你在太后面前否认与他私奔,现在又改口,你认为太后还会信你?她肯定认为又是我在捣鬼。”
“我知道,太后不会再信我,我没机会见皇上,可世子你有啊!你可以略过太后,直接向皇上指证。”
她说的倒是轻巧,萧南临掠她一眼,不屑冷哼,“证据呢?就凭你的一句话,皇上便会信你?私奔一事无法证明,那伤口便是胡扯。”
“我没有其他的人证物证,但我可以确定他就是假的。”说到后来,林奚文不惜朝他跪下,因为她很清楚,除了萧南临,没有人会在意这件事,她想查证,就只能借助萧南临的手,
“世子,求求您,求您帮帮我,我不想看着有人假扮彦安,求您想办法拆穿他,问清楚我的彦安到底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黄泉路上,奈何桥边……
此时的萧南临总算明白了,为何当初影卫明明说杀了季彦安,他却又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都城,原来影卫没有失手,真正的季彦安早已死在江中,而季家找回的是假的。
虽然他很清楚整个经过,可他派人刺杀季彦安一事不能透露给任何人,所以这一点他只能装作不知情,无法作为证据呈递给皇上。
“假驸马一事,季夫人应该是知情的,若无人里应外合,他不可能瞒过最亲近之人,季夫人有心撒谎,那便很难揭穿假驸马的身份,除非真驸马出现。”
“只可惜彦安不知所踪,无法亲自指控他。”林奚文焦虑不已,“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只要能指控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这次我一定听你的安排,不会再坏事。”
她的话音刚落,天空突然轰隆一声,惊得林奚文一个瑟缩,退后几步,缩在墙角,一想起季彦安,她便满目绝望,不知所措,忍不住泪流满面,
“彦安,你到底在哪儿?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查明真相,为你讨回公道的。”
已然入冬,这天居然还会打雷?老天爷也看不过眼,要炸开真相了吗?漆黑夜色中,萧南临的墨瞳闪着希望的光芒,这难得的机会,他实该好好把握,
“此事非同小可,必须一击即中,不能打草惊蛇。”为博取她的信任,萧南临故意近前,抬手将她扶起,关切地道:
“快下雨了,天寒地冻的,当心着凉,你先回去吧!且容我细想想,等我想到法子,自会派人知会你。”
得了他的应允,林奚文这才暂时安心,“多谢世子。”
道罢她凄然转身,怀揣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缓步往回走着。
那一刻,萧南临不禁在想,倘若季彦安娶了林奚文,而皇上为他和容瑶赐婚,岂不是皆大欢喜?两不妨碍,也就生不出这些事端来。
皇上这随手乱牵的红线,惹得多少人心怀遗憾,不得安宁。
事已至此,再多的假如与怨念皆是多余,当务之急,是得想法子揭穿假驸马的身份。
此事改变了萧南临的计划,他找了个借口,暂时不回军营,私下派人手持季彦安的画像,再去江岸两边严加搜索。
一连找了五日,仍未有任何关于季彦安的消息,看来指望找到真正的季彦安是不可能的了,可若没有真身做证据,如何指认假驸马?
萧南临正立在水榭边苦思冥想之际,恍然听到娇笑声,回首一看,才发现是他妹妹。
玉琼刚和丫鬟一起从府外回来,两人正说说笑笑,摆弄着才买的花脸儿面具,往脸上比划着。
一看到她大哥,念及旧怨,玉琼的笑容渐渐消失,将面具背于身后,冷冷的唤了声大哥,也不近前,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萧南临的目光定格在她负于身后的面具上,不由陷入了沉思,真驸马,假驸马,如何辨真假?
武毅公府中,
景成才从工部忙完回府,西春为他褪下官服,换上便服,容瑶随口闲问着,
“近来婆婆又去找你了吗?”
说起这事儿景成便忍不住夸她,“你故意与我闹和离,还让丫鬟们把这事儿散出去,她一听闻便心生顾忌,不敢再找我提纳妾一事。不过她惦念着季家的骨肉,前两日还曾去过林家,至于说了些什么,我不大清楚,懒得去打听那些糟心事。”
容瑶也不想管这些烦心事,可林家的举动关系到景成的安危,她不得不防啊!
“已经过去四五日,林家那边还没动静,却不知林姑娘是个什么打算。”
换罢衣裳的景成来到桌边坐下,兀自倒了杯茶,边品边猜,“这女人啊!容易意气用事,不顾后果,男人大都理智些,我估摸着是林老爷顾忌前程,拦得紧,不让林夫人去告御状,她们只得罢休。”
景成天性乐观,凡事都往好的一面去想,容瑶却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当天傍晚,夫妻二人正在用晚膳时,宫里突然来人传话,请公主、驸马以及季夫人入宫一趟。
容瑶不由纳罕,现下已近戌时,再有半个时辰皇城便要关了,怎的她父皇突然在这个时候宣他们入宫?到底是什么事儿,如此着急,竟等不到明日?
太监只负责传话,并不知内情,容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罢休。
皇命不可违,两夫妻立即更衣,随着婆婆一道入宫去。
蓝氏怀疑是林家告了御状,路上悄声嘱咐景成,千万不要承认,出什么事都由她担着。
到得宁心殿,众人向乾元帝行礼,年今五十的乾元帝目睿神丰,鬓边的几缕白发也无法掩盖那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气。
行礼过后,容瑶环顾四周,意外的发现殿中只有林奚文的身影,林夫人并不在场,而林奚文身边竟然还立着一个人---萧南临!
他不是说去军营了吗?何时回来的?为何他会与林奚文走在一起,这两人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景成一看到萧南临便知不妙,单凭林奚文,她应该翻不出什么水花,但若萧南临在场,无风也能兴起浪来。
果不其然,乾元帝当众询问,问及私奔和驸马受伤一事。
念及季夫人的嘱托,景成一一否认,季夫人也在旁证明,
“皇上,彦安年少不知事,确与林姑娘有过感情纠葛,但臣妇一再提醒他,公主才是他的妻子,最终他与林姑娘断绝关系,不再往来,私奔一事纯属有人凭空捏造,伤口也是子虚乌有,彦安的的确确是我的儿子,臣妇不可能认错人。”
就猜他们不会老实承认,萧南临也不废话,当即向乾元帝拱手道:“启禀皇上,微臣有证人,可证明眼前的季彦安是冒充的。”
证人?谁能证明?蓝氏心下一紧,此事只有她家的管家、青舟以及盈霜知晓内情,这几个人都不可能出卖季家,那么萧南临所谓的证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