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七年,春。
将军府中,云若妤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台面上 放着个精美的妆奁,里头堆满了脂粉钗环,铜镜中倒映出云若妤精致漂亮的脸庞,可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却满是愁容。
云若妤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三天前,她和夫君搬进了这个豪华的府邸。
云若妤的夫君是一个秀才,终日勤勤恳恳的念书,一日都不敢懈怠,就盼着能在科举蟾宫折桂,出人头地,让全家过上好日子。
虽说他们全家,满打满算也只有他们夫妻两个。
他们夫妻二人原本是住在乡下的,白日里她夫君要去学堂念书,她便在家里做些绣活补贴家用,日子过得温馨而平淡。
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大雨把他们遮风挡雨的泥瓦房给冲没了,正在他们愁眉不展担心露宿荒野之时,却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机,夫君早些年心存善念救过一人,他衣锦还乡之后为报答夫君的救命之恩,得知他们没有去处,便将自己的大宅借给他们他们夫妻俩居住,还给了他们一笔银子。
让他俩不至于流落街头,也让她夫君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准备科举。
只是寄人篱下,让她心中有无尽的不安与惶恐。
云若妤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旁人的好意,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好,好不容易等到天蒙蒙亮,就急急忙忙的去了主卧,把还在床上酣睡的男人喊醒,“夫君,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你怎么还睡在床上?”
云若妤略微不满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他的脸色有点儿糟糕,俨然是这几日的变故造成的,云若妤见到夫君这般模样,着实也有些心疼。
只不过,他们不能休息,生活都还没有保障,怎么可以懈怠?
云若妤见男人没有反应,便又硬起心肠伸手推了推他,“夫君,你倒是起来呀。”
齐栾睡得迷迷糊糊之时被一个软乎乎的声音吵醒,稍稍一听就知道是个女人的声音,但齐栾素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他的卧室也从不让旁人进,这会儿头疼欲裂,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脾气。
他疲惫的睁开眼,刚想呵斥来人滚出去,却在瞥见云若妤的那一刻骤然一愣,那些要脱口而出的话悉数都被吞没。
齐栾无奈的揉了揉额头,迷糊的喊道,“公主,您怎么过来了?”
云若妤听到这个称呼,眉头皱了起来,夫君怎么还喊她公主?
磕到脑袋后胡言乱语的毛病,也不知道有没有大夫能治。
云若妤心中闪过一丝无奈,见他清醒过来,紧皱的秀眉总算是松了松,有些不满的看着他,“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你怎么还不去书院念书?”
齐栾抬起头看了看外头,天色才刚蒙蒙亮,撑死不过寅时,这时候起来去书院念书?
“我一个时辰之前才刚睡下。”齐栾耐着性子,试图和云若妤讲道理。
偏偏云若妤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进去,拽着齐栾的胳膊就要把他从床上拖起来,“虽然旁人懂得知恩图报,你我如今有遮风避雨的地方,再无后顾之后,可这毕竟是旁人的屋子,寄人篱下的滋味可不好受,夫君你还是要勤勉些,早些考取功名才是正经事。”
齐栾看着面前的女人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劝解的话,已经可以坦然处之。
所有的震惊和疑惑,早已经在三天前就用完,如今剩下的也只有麻木。
无论是云若妤喊他夫君,还是催他去念书。
齐栾都已经能够云淡风轻的面对,只是他全然不知,这小公主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别人的屋子?寄人篱下?”齐栾似笑非笑的开口,差点儿被气笑了。
她可真是会想。
“夫君,我知你心中不快,可我们那屋如今已经不能住人,为了以后,还请你暂且忍耐一番。”云若妤颇为善解人意的开口,“比起这金碧辉煌的屋子,我宁愿同夫君一块儿住茅草屋的。”
齐栾心道就算云若妤敢去住茅草屋,他也不敢让她去。
他张了张口,很想打断她这匪夷所思的奇思妙想,只不过想起太医说的那些话,有再多的解释也只能咽回去,只能顺着云若妤的话往下说,“好,我知道了,我起来念书。”
齐栾粗鲁的掀开被子,满脸不耐烦的坐起身,云若妤见他终于起来,冲着齐栾展颜一笑,“夫君自行洗漱,我去厨房给你准备些吃的。”
齐栾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得到答复的云若妤欢快的跑了出去。
齐栾看着云若妤那欢快的模样,万分疲倦的按住额头,他敞着中衣坐在床沿上,冷着脸呼唤自己的副将,“罗察。”
一直守在门外的罗察听见动静立马窜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将军。”
齐栾指了指门外,问云若妤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跑来他的卧房。
罗察看了一眼齐栾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这,公主殿下要找您,末将如何拦得住?”
他就算能够拦得住,也不敢拦啊。
“五公主如今这般状况,她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这要是传出去,于她名声有碍。”齐栾一想到这里,就头疼不已,板着脸训斥道。
偏偏将军府的这些莽汉们,做事永远都是一根筋的,“末将这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不是您说的吗?将军府无论什么地方公主都可以去,不必拘束着她。”
齐栾盯着罗察幽幽冷笑,“你倒是乖觉。”
罗察自知理亏,半晌未曾说话,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轻声询问道,“将军可要在睡会儿?”
如今才不过寅时,虽说已经到了要上早朝的时辰,可承蒙陛下恩准,齐栾最近是不需要去上朝的。
他原本在西南边境驻守,因为先前和南国的一场战役身受重伤,被陛下召回京城养伤。
如今伤势好了七七八八,齐栾本想回西南边境,却没曾想发生意外,而这意外便是云若妤。
齐栾和云若妤有婚约,只不过这婚约政治成分居多,云若妤甚至连齐栾长什么模样都未曾见过,更别提能有什么感情。
战场上刀剑无眼,有今日没有明日。齐栾这次受伤更是九死一生,差点儿救不回来,养伤期间的齐栾深觉自己不应该耽误一个小姑娘的大好年华,满打满算云若妤今年也才满十六。
他若是出了什么事,云若妤可不就成了寡妇。
她虽贵为公主,大辰也允许寡妇二嫁,可寡妇这名头总是不怎么好听。
齐栾思来想去,便想着在他和云若妤还未成亲之前,提出要解除婚约。
只是这退婚却并非那么容易,不仅今上不同意,便是太子和七皇子也不答应。
原本这件事儿知情人也只有那么几个,却不知什么地方走漏了风声,让云若妤知晓。
心高气傲的小公主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委屈,竟一气之下寻了短见。
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滚在山坡底下不省人事。
齐栾也因此被陛下喊到宫中训斥,云若妤整整昏迷三日,齐栾也在她宫殿外守了三日。
太医院所有人的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好不容易才把云若妤从鬼门关救回来,只是醒过来之后的云若妤,却把什么都给忘记,单单只记得齐栾,醒来就抱着他不撒手,口口声声喊着齐栾为夫君。
无论齐栾怎么解释,云若妤就是不听。
太医说永安公主是受了刺激,以至于心智大乱,这毛病说玄乎也玄乎,说复杂也复杂,想要治好,便不能受刺激。
至于这刺激是说的什么,众人都心知肚明。
皇宫中什么珍奇药材没有,何况云若妤还是帝后最宠爱的幼女,大家都想着,只要好好养着,总有痊愈的一天。
事情出就出在云若妤的身上,她谁都不记得,只记得齐栾是自己的夫君。面对所有人都是防备姿态。
陛下没有办法,只能把人交给齐栾照顾。
只是齐栾哪里会照顾人?只能把人带回府中,找七八个侍女伺候着,偏偏小公主这心智混乱的一塌糊涂,父母兄姐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
忘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她却臆想着自己是个农妇,侥幸的嫁给了个秀才丈夫。
成日里想着要相夫教子,当个贤良淑德的妻子。
不巧,这秀才丈夫便是他。
整整三天,齐栾被逼着看四书五经,差点没把自己给逼死。
睡,这会儿还睡什么睡?
他不得趁着云若妤还没回来,找本书开始装模作样?不然被小公主看见,又得念叨半天。
“起吧。”齐栾生无可恋道,好不容易回京不用早朝不用练兵,却要起来念四书五经,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五公主呢?”
“公主殿下说要去厨房给您准备早膳,府中下人听从您的吩咐,都会躲着公主的,您放心。”罗察语气欢快的回应道,这回总不用被将军骂了吧?
却见齐栾瞪大双眼,扯下架子上的氅衣往身上一披就急匆匆的跑出门去,边跑边骂,“一个个都是猪脑子吗?五公主金枝玉叶,她哪里会做什么早膳?你是想让她把老子厨房给点了?”
齐栾话音刚落,厨房那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
他急匆匆的脚步戛然而止。
诧异的看向厨房的方向,这是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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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瓷乃平江节度使沈家独女,身份尊贵,父母疼爱,本应平安顺遂渡过这一生。然天有不测风云,父母遭遇海难身故,她一夕之间由世家贵女沦落为一介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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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瓷心满意足。
只想静待婚期到来,早日拥有自己的家。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竟不知自己何时入了贵人的眼,从此婚事坎坷,分外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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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侯世子裴珩,出身尊贵,文采斐然,是大齐最年轻的状元郎,一朝入选翰林,成为天子近臣,风光无限,前途不可限量。
科举放榜那一日,姑母递来橄榄枝,希望喜上加喜,结两姓之好。
裴珩对此不屑一顾,在他看来表妹只是表妹,如何能当妻子?但拗不过姑母的盛情邀约,裴珩只得耐着性子前往忠毅伯爵府赴宴。
本以为只是逢场作戏的敷衍,可裴珩却意外却遇到了个弱不禁风的美人,人如其名,美而易碎。
裴世子头一回明白了心动的滋味。
表哥表妹的确天赐良缘,只是,裴珩看上了表妹的表妹。
那日之后,裴珩宛如一潭死水的心湖,便泛起了涟漪,生平头一次机关算尽,只是为了破坏沈瓷的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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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V1甜文,表哥一见钟情。
矜贵世子爷VS柔弱小娇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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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失忆的公主【修改了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