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 第7章 第七章

李富贵躺得迷迷糊糊之间突然感觉有人把他脸上的琴谱拿开，他睁开眼睛，发现一个眉眼和沉风相似的男人正坐在凉亭旁边的美人靠上，手上还拿着他的琴谱。

公主的面首李富贵见过不少，这人从前倒是没见过，不过看这样貌，应该也是众多“兄弟”中的一员。

“哥们，书看完了劳驾放回我脸上啊。”李富贵冲对方眨了眨眼，重新闭上了眼睛。

“你带了琴谱和琴过来，为什么不弹奏？”男人的声音清澈低沉，仿佛金属琴弦拨动，撩人心神。

“我不会。”李富贵莫名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不由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视线在李富贵脸上停留了片刻，微微一笑：“大概是镜子里吧。”

李富贵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这人还挺幽默，当下也不睡了，从石凳上坐起身来，揽住对方的肩膀道：“之前没见过你呀，你新来的？”

那人瞧了李富贵一眼，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李富贵看他神色，以为对方不愿意提自己进公主府的经历，一脸了然地拍了拍对方的肩：“没关系，来了这里就都是兄弟。”

李富贵感觉被自己揽着的人身体有些发紧，哥俩好地捏了捏对方的肩膀道：“我叫李富贵，你叫什么名字？”

“小弟姓李，单名一个璋字。”李璋不动声色地按住在自己身上作怪的手。

“好巧，我也姓李，看来咱俩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子呐。”李富贵觉得自己和这个李璋还怪有缘分的。

“小璋，你是不是会弹琴啊？”李富贵瞧着李璋手上翻开的琴谱，眼前顿时一亮。

“略知一二。”李璋思考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小璋”是在叫自己。

“那咱们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呐，我不会弹琴，正想找个人教我呢。”李富贵一脸希冀地看着李璋。

李璋没见过这样不客气的人，不过对方目光灼灼，好像自己是他全部的希望，倒叫人不好拒绝。

于是，他略有些矜持道：“把琴拿出来吧。”

李富贵立即从琴盒中把琴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凉亭正中的石案上。李璋撩起衣摆，跪坐在石案前的坐席上。

他才坐下，李富贵就挨着他坐下了，两人之间隔着不过一掌的距离，衣摆纠缠，呼吸相闻。李璋和极为亲密的友人也没有坐得这样近过。

李璋略一迟疑，李富贵已经得寸进尺挨得更近了。两人头挨着头，腿挨着腿，隔着轻薄的夏衫，李璋已经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热度。

“坐得近些看得清楚些。”没等李璋说出拒绝的话，李富贵就露牙笑道，似乎对自己的机灵颇为满意。

李璋看着对方活泛的眉眼，不由失笑。他低下头略略拨动了下琴弦，确认音调无差后，就开始教李富贵弹琴了。

李璋从未教过人弹琴，即便此刻，他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他觉得大抵是最近太闲，又或者是因为对方长了一张与自己分外相似的脸，又或者眼前的人还算有趣，总之，越王，李璋，也就是李复珪认命地坐在凉亭里，认真地教公主的一个男宠弹琴。

这首曲子李璋还算熟悉，从前还未跟着自家老爹出门征战的时候，他也是以一名世家公子的标准被培养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自然也没落下，琴乐是君子之乐，和雅清淡，他原是不太喜欢的，不过大哥学了琵琶，他也没有其他特别喜欢的乐器，就学了琴。

这首长相思是从前练习过的曲子，当时来洛安求娶表妹的时候，他在路上临时学的。教他琴艺的先生是位大家，他弹琴的技艺学得还算不错。不过那位先生说他年少，不懂相思，弹出来的长相思曲中无情，只能算是二流。他当时还颇为不服，结果后来隔帘弹给新城听时，新城也是如此评价。

李富贵想速成，李璋也没有给他讲什么高深的理论，只把曲子里用到的几个音调和弹奏的手法一一演示给李富贵看。右手抹、挑、勾、剔，左手上、下、扶、牵，李富贵单身学得很快，但是轮到两手配合时总是不尽如人意。

这种情况无外乎是左右手不大协调，李璋原本是准备让李富贵自行练习，但是李富贵坚持认为自己的左右手是很协调的，毕竟多年实验坐下来，他的左右手默契早就养成了呀。李富贵觉得是有什么技巧他还没领悟到，所以他让李璋把着他的手练习，他觉得这样被带着弹几次，即便他没领悟这其中的技巧，他也该形成正确的肌肉记忆了。

李璋有些踟蹰，和当红的女伎或是府中的宠姬**时，他倒是有把人抱在怀里的经验，但是把男人抱在怀里，他还未尝试过。而且，这人一看便是新城找来的面首，他把人抱在怀里算是怎么回事呢。

“快过来，别不好意思，我们长得这么像，反正谁也不占谁便宜!”李富贵一边招呼李璋一边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

李璋：“……”这歪话听来似乎有几分道理？

他有些认命地跪坐在李富贵身后，手把手带着他弹琴。如此弹了几次以后，李璋不用再帮忙，李富贵自己左右手也能自如配合了。

“小璋，大恩不言谢啊！”

李富贵把一曲长相思磕磕巴巴地弹完，颇有些兴奋，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有音乐天赋，这才小半天时间，都会弹古琴了。最重要的是，照这个进度，三天之后他完全可以跟新城公主交差了。

“人们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为什么在你这里大恩连谢也不用说了？”李璋看李富贵兴奋的模样，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李富贵嘿嘿地笑了起来：“因为报答不了，只能把感谢放在心里啦!”

“可是恩情无以为报的时候，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吗？”

李富贵：“…”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