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李复归这话出自真心，但也包含了一点小小的心机。他觉得依着李复珪的性子，多半是不会“知难而退”的，自己这也算是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

而且自己言语上示弱，按照一般的套路，李复珪为了表现诚意，可能会做出一些有利于自己人身安全的承诺。

比如像个立flag的渣男一样给他一块玉佩或者一个荷包什么的，表示以后绝不计较。

不过李复珪只是攒起了眉，有些疑惑看着李复归道：“我们从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隐瞒身份同李贵相处已经不是一日，李贵若是早早看出了他身份不同寻常，担心冒犯于他，言语之间就应该小心谨慎，但是李贵同他相处，言行虽还算有礼，但是偶尔表现出的熟稔和过界的亲近，都显得有些随意。

显然，李贵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担心冒犯于他。那李贵说出的担心冒犯于他的话不是拒绝的借口，那就是以退为进的手段。

而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李贵对同他相处这事有所顾虑。这种顾虑似乎并不源自他的身份，反而更像是基于对他这个人的了解。李贵从前难道不仅认识他，还同他接触过？

李复珪带着些许研判的目光让李复归有些心惊肉跳，他勉强挤出一个干巴巴的微笑：“也许是在梦里吧。”

李复珪听到这个回答愣了一下，半晌，嘴角弯起了一道浅浅的弧线。这个本来是用来保命结果差点要命的话题就就此揭过了。李复归暗自松了一口气，再不敢随意套路李复珪了。

而且时间也没给李复归再套路李复珪的机会，临近傍晚，李复珪的下属终于来到了岛上。领头的那个还是个熟人，李复珪的侍卫晴空。

“这位是李先生，他要随我们一道去交州，晴空你这一路上要照顾好先生。”李复珪一边吩咐一边对李贵介绍道，“这是我的侍卫晴空，李兄有什么差遣都可以找他。”

晴空不知道这无人的野岛上怎么会多出来一个人，不过看李复珪对他礼遇中不乏亲昵，当即抱拳行礼，在心里把这位李先生的等级提到了优先。

李复归听到侍卫们对李复珪的称呼，当即一脸惊讶道：“我知道您身份不同寻常，但是没想到您竟然是越王殿下，小民失敬失敬。”

李复珪似笑非笑地看了李复归一眼：“阿贵可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什么？”

李复珪一个眼神便屏退了周遭的侍卫，有些好笑道：“你并非真的敬重我的身份，又何必做出惶恐的模样？”

李复归：“……”演员和演员之间还能不能多一点点尊重？

“说起来你这点倒有点像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李复珪道。

这个时候，一个能愉快地把天聊下去的对象应该顺着李复珪的话题问问这人是谁，同自己有何相似之处。但是李复归显然想提前尽快结束这个不那么安全的话题。

所以他只是假笑道：“殿下见过的人多，有人同我有一二相似之处也不奇怪。”

李贵的回应让李复珪有些意外，不过对方对于这个话题若有若无的回避让李复珪心中关于两人从前认识的猜疑又加重了几分。

“这人原来是公主府的，只消看一眼你便知道他是个没规矩的，但是他却偏偏喜欢装作守规矩。每回见了我都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下去，但是腰背却弯不下去，你说好不好笑？”李复珪盯着李贵，不肯错过对方的一点反应。

“殿下这是在责我不肯折腰？”李复归眉眼间染上一抹玩笑，双手突然后举，整个人向后倾倒，在李复珪面前做出了一个下腰的姿势，“其实我的腰十分柔软，殿下若是吩咐，我是随时都能为您折腰的。”

李复珪看着好像弓弦一般弯折在自己面前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和疑惑。不过他很快便隐藏了自己的情绪，缓步上前，单臂轻轻一揽，将人揽在身侧便放开了：“阿贵无需如此，刚刚是我唐突了。”

李复珪身为王爷，大概少有道歉的时候，这句话说得有些硬邦邦的。而且说完便赌气一般，率先登上了属于自己坐船。

两人这些天相处一直称得上是愉快，这次李复珪试探在前，李复归明里示弱暗里却狠狠地挤兑了回去，还使得李复珪说出道歉之语，原本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但是李复归看着李复珪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并无半分胜利的喜悦，反而有些烦乱。

“李先生，您在船上的房间已经布置妥当，您现在可方便随我上船？”李复归正琢磨着自己这突如其来但是十分少见的纠结心情，晴空突然过来邀请他上船。

李复归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当即随他上了船。李复归作为越王，排面自然是不能小的，这次晴空他们过来接人带了不只一条船，而是一个船队。李复归粗略数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几条。这些船只有大有小，不过都风帆招展，桅杆林立，看上去颇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李复归被带到一艘中等大小的船上，安排在了一间颇大的舱房内。房间用屏风隔出了内外间，内间已经摆了澡桶巾帕干净衣物等物品，里面的水温度刚好。

李复归拒绝了服侍的人，自己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又剃须修发把自己拾掇得神清气爽以后才出了舱门。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西沉，晚风吹拂，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上满是流动的灿烂云霞。

李复归披着湿发，站在甲板上临栏远眺，只觉得心境十分疏阔。李复归看了一会海景，终于觉得有些饿了，正准备回去吃饭，突然看到了对面的大船边也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李复珪

他穿着王爷的常服，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赫赫威势，不过他同李复归一样，大概是浴发未干，所以此刻并未束发，这让他周身的气质稍稍显得可亲了一些。

李复归看到他的时候，李复珪也恰好回头，两人隔着船舷相望，李复归脸上不由浮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手也仿佛有自己意志一般，狗尾巴一样冲对方招摇了起来。

李复归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礼的时候，李复珪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李复归讪讪地放下手臂，忍住捂脸的冲动草草冲李复珪行了一礼后正待回房间，李复珪突然纵身而起，足尖不过是在两船之间的缆绳上轻点了一下，就十分不科学地落在李复归所在船只的甲板上。

“你叫我过来做什么？”李复珪看李复归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冷淡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