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李复归登船的这日，李复珪的船队已经进入了安南。圣人旨意下得突然，李复珪也走得利落，所以等他带着先遣部队到达安南的时候，传说中的越王府连址都还没选好。

安南刺史史大可去码头迎接的李复珪的时候，十分头秃。他没想到李复珪还真的跑来就藩了，而且还这么快。他之前可是一期不落地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瓜，啊，不对，是认真研读了京城传过来的邸报，对越王李复珪的战斗力还是挺看好的，即便后来圣人下诏让李复珪就藩，史大可也觉得这不过是圣人平息事态的权宜之计。

府邸没建好啦，想守在父母身边尽孝啦，生病啦，可以留在京城不就藩的借口多得是，反正太子也没当家，现在朝堂上还是圣人这个当爹的说了算。岭南这鸟不拉屎的地界，穷且不说，还颇多瘴气，很多的非当地人过来小的大病一场，重的也就一命呜呼了，但凡还是亲儿子，也不能让孩子来这种地界啊。

况且，有李复珪这种儿子，当爹的还真是面上有光。从前朝十五岁领了千牛卫的职位开始，大大小小的战役就少有败绩，杀陈福新、诛王立仁，劝降赵世安，本朝三次重要的立朝之战李复珪都是当之无愧的首功，如果不是当今圣人要立长立嫡，这谁当太子还真不好说。而且为了加重太子权威，巩固太子地位，李复珪之前虽然得以分封越王，但是圣人为了表示对这个儿子并无殊宠，李复珪的封地和后来也封了齐王封地都在富庶的胶州一带的三皇子那根本是不能比。

所以李复珪当时为了自家大哥是受了委屈的，史大可觉着圣人当父母的不说一碗水端平吧，起码这次得补偿一二。况且这次灈阳之事，不管是太子手下人瞒着做的还是太子也有份参与，明眼人都得说太子做得不够称职在先，有缝的鸡蛋就不能怪苍蝇去叮。

总之，史大可觉着李复珪近期是怎么也不可能来岭南的。结果这人不仅悄没声地来了，还来了安南。岭南有安南、容州、交州、邕州、桂州五个大郡，隔壁的桂州比安南富庶，邻近的容州比安南气候要凉爽，邕州也比安南物产丰富，除了偏到没朋友的交州，史大可完全想不出李复珪是因为什么理由要先来安南落脚。

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史大可一接到通报，还是迅速地领着刺史府的大小官员上码头迎接越王去了。史大可是青州史家的旁支，和嫡枝已经出了五服，勉强能受家族的一点庇佑，加上自身还算勤勉踏实，奋斗到了这临近不惑的年纪，终于在这安南养上了老，啊，不是，是当上了安南的刺史。其他能在安南做官的，大多数同他一样是没什么背景的人，还有少部分是当地人，出身更是平平了。大家对太子和越王的的事情都有所耳闻，不过大多数人对这些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政治斗争离他们平日的生活都太远，有那时间不如喝喝茶聊聊天。

不过大家还是迎接越王这件事爆发了空前热情，一是大家平日里也没机会见到活的王爷，二是李复珪的故事在茶馆里还是挺受欢迎的。他的人生出道即巅峰，然后一直往后一直巅峰，放起点里就是那种开挂的人生，民间都挺爱传也挺爱听和他相关的故事的，安南的人民尤其如此。

所以李复珪和跟在他身边的一干亲卫看到史大可这帮热情的安南官员时还挺吃惊的，要知道李复珪原本是以后太子甚至皇帝的热门人选，冷不丁被下旨就藩了，这热灶就像被泼了盆冷水，虽然不至于全灭，但是那火势是看着就小了下去的。这一路上他们也要停靠补给，其他地方的官员面上恭敬，但是真热情还是假热情他们还是看得出来的。没想到安南这里的官员倒还颇为厚道。

李复珪还没有府邸，史大可就把人暂时安置在了刺史府。但是安南是下州，多灾多山地还人少，赋税每年少得可怜。安南没有大把的银子可以挥霍，刺史府也就建得比较敷衍。史大可虽然几乎把能清理的屋子都清理了出来，李复珪带的这百十号人依然不能完全住下。好在出门在外，侍卫们本着万无一失的打算备了帐篷，不然只能由刺史安排去其他大人家里借住。那些大人目光都怪怪的，亲卫们表示并不想和自家王爷分开。

史大可安置越王的时候，李复归已经登上了去交州的商船。此刻，他正躺在被晒得暖烘烘的甲板上，惬意地沐浴在阳光里。一望无际的蓝天和大海，飞翔的海鸥，还有迎面吹来的凉爽海风和鲜活的带着海腥味的空气，都让李复归觉得自己好似真地活了过来。

听船主讲，安南离交州大概一千多里，顺风的话一日半就能到，若是逆风的话，需要的时间则要加倍。船主是大食过来的商人，运了香料宝石过来大胤贩卖，然后买了丝绸瓷器和茶叶运回大食销售。利润多少船主没说，李复归也没打听，不过看这气派的大船，船主应该是没少赚。

这时候的船虽然是用帆驱动，但是速度并不慢，李复归看着船舷两边浪花飞溅，估摸着能有二三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船行一天，到了晚上就抛锚停了下来。看多了蓝色的海面，李复归之前的兴奋消减了下来，后知后觉地有了些晕船的反应，所以晚饭没吃，早早就回船舱里睡了。

半夜，李复归被一阵兵戈之声惊醒，他辨别了一下声音的来源，发现是从甲板上传过来的。他正准备上去看看，就发现船舱的地板已经全部湿了，而且地板上的水正以一种固定的速度在缓慢上升——这船漏了。

李复归再一次感觉到了命运的不美好。不过现在也不是感慨人生的时候，李复归抄起船舱中的案几就往甲板上去了。晚上有月光，甲板上倒也能看得清楚，白日里那帮还一道喝酒的船员此刻正你来我往的搏杀。甲板上还有被扯得四散开来的丝绸和跌碎的瓷器，

“别打了，船漏了！”李复归大叫道。

不过这些人并无人理会，还有个近处的拿着刀就向李复归劈了过来。好在李复归用带上来的桌子挡了回去，就这样李复归也不敢再在甲板上嚷嚷，转头回去，想看看这船到底是哪里漏水，还有没有救。

人好像大部分都聚在甲板上，李复归一路下到了船舱底部，发现这船底部被人凿了不少洞，底仓已经完全被水淹没了。救看来是没救了，李复归转头回到自家的房间，带上了自己的包裹。担心还有人睡着了不知道船漏水，李复归把住人的船舱一路敲了过去，还真有人慌慌张张出来了。

不过这些人好像并不打算逃命，循着声音拿着刀就加入了甲板上的战团。李复归被大家这种要钱不要命的精神惊呆了，当下不再犹豫，偷摸着去了船尾。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里有用来靠岸的小船。李复归放下小船，勉强辨别了一下方向，开始朝着远处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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