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年前,魔帝风无怀杀害玉波仙尊弟子的消息轰动整个天界。jiuzuowen
众仙哗然,纷纷抗议魔帝的残忍行径。天魔两界冲突日益激烈,最终爆发战事。
骁勇善战的天界兵将抵抗住了万千魔军的侵袭,一度将战局延伸至魔界疆土。
就在天界欲增兵一举攻破魔宫,擒首之时,魔帝突然现身战场。万千天兵顿时败如山倒,伤亡惨重。
幸存的天界将士,如此形容令他们谈虎色变的魔界之主:纵是百万雄狮,手握仙剑神枪,在魔帝面前,竟都成了耍木弄器的凡人。魔帝灭杀百千精兵,仅在腕动捻指之间,他若摧山崩地,只需抬掌轻拂。
自从魔帝参战,天界兵将毫无还手之力,实力乃天差地别,三界六道之中,无人抗衡。
眼看魔帝率领士气高涨的魔兵逐步侵吞天界以东领域,如虎狼之势,难以阻挡。
天庭的众仙万分焦灼,这般苦战下去,魔界蚕食整个天界,甚至打上九重天上的天庭,必然是大势所趋。
天帝日夜思虑,与众仙商议是否拟一份休战文书送去魔界。
有仙想到个联姻的法子,建议许一位貌美的仙子与魔帝,即作安抚,又可暗探。
天帝觉得此计可行,其他仙家却不赞同,说那魔帝是个冷心绝情的主,美人计毫无作用。
天帝不信,忖量再三,仍派提议的仙官去与魔帝谈谈联姻事宜。
次日,仙官回天庭,当着众仙之面,在天帝的宝座阶下,将魔帝拒绝之言转述——天魔两界不通婚,我亦不会娶天界女子为妻。
说完,他却支支吾吾地不敢退下,口中留着些话要说不说的。
在天帝追问下,仙官诚惶诚恐地道:“魔帝还让我转告,说……说天帝握权太久,许是忘记如何握兵器。尽会做些牺牲旁人的决策,不敢冲锋陷阵正面迎战,不如……不如……”
仙官战战兢兢,冷汗淋漓,哪敢说下去。
“不如怎的?”天帝浓眉一皱。
仙官吓得腿软,猛地跪下,腰身抖得跟风里的柳叶儿似的,如实回道:“不如将这帝王宝座给卸了,让与他人。”
天帝闻言,怒不可遏,一掌震碎了扶手的白玉龙。
他命众仙官务必想出个制衡魔帝的法子,否则谁也不许离开殿内。
恰时,玉波仙尊来到天庭,建议天帝启用神器阴阳火霜印,将魔帝引至玉波峰,再一举焚杀。
最终,魔帝被设计来到玉波峰,命断玉波峰。
传言说魔帝死在玉波峰的主人——玉波仙尊的手中,实则死于阴阳火霜印中的无量火。
伏灵原本是魔帝手腕戴着的伏灵镯,也是魔帝唯一带在身上,却从未使用过的武器。
魔帝第一次启用伏灵镯,是在与玉波仙尊斗法时。被阴阳火霜印困住之前,他果断摘下伏灵镯,将其抛出。
魔帝最终被无量火焚烧,伏灵逃过一劫。
天帝念在伏灵镯原本是天界的契约神器,虽被魔帝夺去,但从未行杀戮之事,便未取伏灵的性命,只是将他囚于玉波峰东侧的悬崖上。
天帝设下封印,若有仙与伏灵结缘,愿与他契约,封印自然可除。
可玉波峰在魔帝死后不久便荒废,玉波仙尊也不知所踪,从那之后,再无仙造访玉波峰。
伏灵这一囚,便是十万年。
***
“主上若是与我重新契约,便能解除我身上的封印。”伏灵欣喜地说道。
风无怀却是默思了片刻,才道:“我虽已复活,但这副身躯暂无法与你契约。”
“为何?”伏灵不解。
“与我复活的缘由有关。”风无怀长话短说:“当初我被无量火焚灭之际,残留了一丝魔气藏匿在玉波峰,最终依附在一颗被弃的画眉蛋中,直至一只凤凰以其血将我复活。如今肉身不过一具婴孩,法力甚弱,就连这般形态难维持太久,无法与你重新契约,除非重塑魔骨。”
他淡淡带过被容絮复活的来龙去脉,总不能对属下说自己被个女子压在腹下孵了许多日……
伏灵颓然垂下头,“除了主上,即便有其他神仙愿与我契约,我宁可终身囚于此峰之下。不若等主上重塑魔骨,恢复法力后……”
他忽然顿住,猛地抬起头冲出去,却触及天帝设下的封印,登时被震了回去,摔倒在地上。
他浑不觉痛,迅速爬起身,朝风无怀大喊:“魔骨尚在!主上的魔骨尚在!那日我看见了,无量火并未焚毁魔帝的骸骨,而是被玉波仙尊私自带走了!”
风无怀眸眼骤然一瞠,怒意如狂风骤雨显于眼中。不过须臾,风停雨止,在他眼底收为化不开的百尺寒冰。
“她去了何处?”每个字都似杀气凌厉的冰刀,从他口中迸出。
伏灵却是失落地摇头:“我被天帝囚于此后,再未与他人接触,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风无怀沉默下来,面容隐在阴暗中。伏灵虽辨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欲将人拆骨剔肉般的愤怒。
“她当初杀我并非为了天界,只是为她弟子报仇。带走我的骸骨,无非为了复活她的弟子。”风无怀咬牙,眼中杀意凛凛:“她害我受下多少痛苦,便将为此尝到十倍痛意!”
他必须尽快找到玉波仙尊,不仅要拿回自己的骸骨,更要报十万年前被其杀害的大仇!
临走时,风无怀交代伏灵:“你且安心在此等候,过些日子我会救你出来。”
伏灵不知他要如何做,但魔帝从不海口虚言,既然许诺,便有把握将他救出。
伏灵遵从命令,遁回镯内,耐心等待。
***
回到山洞,风无怀即刻恢复婴孩身形,在容絮身旁躺下来,费劲地大喘了几下。
昨日为救容絮,他耗费了不少法力。今晚施法显现真身,又飞林穿山,法力终是耗尽。此刻他与普通凡人的婴孩并无差别,只需一掌,即可毙命。
他自嘲地哼了一声,这副虚弱不堪的样子,哪里看得出丝毫曾撼震三界的气势。
他抬头望向容絮,视线落在她的脖颈,能隐隐看见细嫩肌肤下的血管……
*
容絮被身前的动静扰了好眠。
她苏醒过来,眨了眨惺忪睡眼,眯眼低头看去,只见一颗圆圆的脑袋正努力地在她身前往上拱。
容絮以为他在玩闹,笑了笑:“干嘛呀!”
她伸手握着他肩膀轻轻推开,却惊见他惨白的脸,就连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失了血色。
容絮忙坐起身,伸手捧着他脸,凉意陡然传至手掌。她又摸了摸他脖子和手脚,就像泡过冰泉似的。
“怎么这么凉?”容絮担忧地颦眉,有些无措。
她从未养过娃娃,也不知他究竟出了什么状况,而他尚幼,又不会将不适之处与她说明。
情急之下,容絮只得将他抱起来,想用体温来暖和他的身子。
“没事的,待会儿就暖起来了。”她柔声哄着,用力将他抱紧,恨不能将浑身的热量一次性包覆在他身子。
风无怀被她搂得快喘不过气,再用力勒下去,复活不到两日的他恐怕又要一命呜呼。
“我饿了。”他不得不出声提醒。
容絮傻眼地愣住,方才似乎看见他张嘴,还听见了声音……
风无怀望着她瞪大的眼,重复一遍:“我饿了。”
他......他果真说话了!
“你怎么会说话,你还这么小。”她一时吓到,磕磕巴巴地。
“大惊小怪。”风无怀身子不大舒服,遂提不起劲,不耐烦道:“将我放下。”
容絮忙将他轻轻放在草席上,让他躺着,问道:“你是饿了?”
她虽有满腹的疑问欲询个答案,但事有轻重缓急,还是先关心他的身子。
风无怀有气无力地喘了两口气,此话不假,他的确饿。
他没料到法力耗尽,体力也跟着急剧下降,四肢几乎使不上力。容絮的血能将他复活,也能暂且复原他的力量,所以他急需她的血。
见他点头,容絮却犯了难。
凤凰是蛋生,雏鸟在未化作人形之前,皆由母亲叼回果实进行口哺。倘若在雏鸟阶段便化作人形,则由母乳喂养。
他虽说孵化之时即为人形,也属蛋生,又生有乳牙,理当能吃果子了。可玉波峰她不大熟悉,不晓得哪里有无毒的野果子……
“你在这儿稍等,我出去给你找果子。”容絮就要撑臂站起身。
“我不吃果子。”风无怀接过话。
容絮听言,撑着的手臂又松了下来。
不吃果子吗……
她想了想,忽而低头瞧了瞧自己身子,又转向已然饿得脸色苍白的男娃。
风无怀不知她作何一副愁眉纠结的模样瞅着自己。
他在蛋中凝聚肉身时,她素来是喂血给他食用。既然此时知道他饿了,为何不果断刺破手指给他饮用?
风无怀见她依然未动,就要出声提醒......
容絮忽然为难地开口:“我又不是你的亲娘,哪里有奶喂给你嘛!”
风无怀怀疑自己听错了,清脆的童音陡然拔高:“什么!”
容絮以为他是因失望而不大高兴,软言劝抚:“我虽然没奶喂你,但我可以去帮你找有奶的雌兽,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饿着的。”
风无怀气得险要咬碎一口乳牙,吼道:“血!你的血!!”
*
容絮半悬左臂,垂头看着正专注吸吮自己手腕的男娃。
听着他咕隆咕隆欢快地吞咽,她笑得一脸慈爱,伸手摸摸他脑袋,哄道:“慢一些,别呛着,反正没人与你抢。”
风无怀无暇理睬她哄小孩的举止,一心食血要恢复些力量。
趁他吸血的功夫,容絮道出心中疑问:“我捡到你时,蛋壳上有一根羽毛,我便一直以为你是只鸟。你的真身究竟是飞禽还是走兽?”
风无怀充耳不闻……
“我们凤凰族的娃娃,即便有些族人天生仙力强大,刚出生时也不会像你这般能言语,仍是需要咿呀学语。你却想个小大人,似乎什么都明白……池玉,你究竟是妖还是仙?”
风无怀埋头食血,默然不应。
容絮却自顾自地说得起劲:“你饿了为何不愿吃果子?等你长大,我的血恐怕不够你饱腹,到时候你还是得学着食果子。”
风无怀终于抬起头,冷冷地睇她一眼:“能不能让我安静地进食?”
容絮立马闭嘴噤声。这娃娃小小个,脾气倒是不小呀!
良久,风无怀松口,直起身稍稍运力,筋骨有劲,已然恢复不少,再休息静神半日足矣。
瞥见容絮手腕伤口又溢出两滴血,他复低头,将其卷入舌尖,吞入腹中,一滴不浪费。
食用完毕,他心满意足躺下来,背对她而睡。
“怎不吃了?”容絮半撑在他身后,问道:“饱了吗?”
“将你一次性吸干,往后我找谁?”即便被她所救,他语气依然冷淡。
容絮想了想,觉得他所言有理,笑道:“没想到你人虽小,还挺聪明,懂得为日后打算。”
风无怀没再搭腔,阖目欲睡。
容絮跟着躺了下来,手掌覆在他额头,还是有些凉,但比方才好多了。
“冷吗?”她小声问。
风无怀未睡,但他急需静下来敛气蓄精,便淡淡回了句:“不冷。”打消她的顾虑。
容絮思量一番,还是小心翼翼将他翻转过来,再轻轻拥他入怀,帮他暖身。
风无怀伸手要推,容絮轻拍他的背,道:“山洞阴凉,入睡后寒意便会侵骨,你这小身子不抗冻,还是乖乖听话些为好。”
魔族与神族的力量之源截然不同,体温自然有差异。魔族汲阴月为精华,体温偏低,神族化阳日为气神,体温偏高。
风无怀如今魔体初塑,体温较以往更低一些。
倘若容絮威胁他,说:你若不听话,休想再喝我的血!
他兴许会将她弄成个神智不清的傻子,只需按时饮她的血即可。
可她偏偏以一种非常关切的口吻,直戳他又冷又硬的心,竟还戳软了几分。
他干脆不再挣扎,由她搂着。
待放松下来,才觉她的怀抱着实温暖,令他筋骨舒弛,乏意即刻袭来。
*
风无怀再次醒来,竟在容絮怀中毫无防备地睡了整整两日。
往日,旁人近他身前两尺都战战兢兢,更别说有人敢如此亲昵地将他搂在身侧。
容絮即便熟睡,仍然保持将他护在怀中的姿势,臂劲一分也未松。
风无怀慢慢伸展四肢,下意识放轻手脚,再缓缓从她臂弯抬起脑袋。
晨光明媚,洒入洞内,将她脸庞照得明净清晰。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端详她的模样。
她有一对弯弯秀雅的月眉,还有一双微微眯眼便带笑意的凤目。她每次说话时,眸明如清涧映日,显得整个人精神又灵动。
所谓会说话的眼睛,大概就是如此?至少他很容易从她眼神中读懂她的心思。她就像被养在笼中的凤凰,对外界充满好奇,却善恶难辨。
风无怀心中暗道:待我取回魔骨离开天界,与你再无交集。天界那些个神仙若是知道你将我复活,定不饶你。你该吃一堑长一智,往后勿要如此相信他人。
趁她还在熟睡,风无怀打算起身去一旁炼气固元,要尽快恢复些法力才行。
他手掌撑住草席,刚要起身,容絮恰时一个转身,猝然拉进两人距离。
容絮的双唇不经意擦过他的脸颊,轻轻掠过他的小唇,最后停在他唇边。
风无怀像中了禁止术,猛地愣住。
他两眼眨了眨,被她双唇触碰的位置忽地像被火燎过似的,分不清是麻还是灼。
待反应过来,他脸色瞬沉,伸手要推开她。却不想,睡梦中的容絮下意识探出手臂,直接将他揽入怀中。
风无怀小巧又无助的双唇,猝不及防被她亲了个扎扎实实。
三界之中鲜有人知,活了数十万载的魔界之主,竟不晓得亲亲是个什么滋味。
今日在这山洞中,被只三千岁的小凤凰......给强行亲了嘴。
“放......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