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来取回我的东西,莫要想着逃跑,你们逃不掉了。gsgjipo”
风无怀的灵识离开前,在玉波仙尊的耳边留下了这段话。
她惊恐得直摇头:“怎么会……你怎么会……”
十万年前,她为复活莫书霖,几乎将天庭广录阁里的书籍翻了个遍。
倘若莫书霖还残存一丝半缕的魂息,便可借助凝魂灯,再辅以幽冥地界幽冥河底的鬼草无忧,即可重聚魂魄。
然而,魂飞魄散的莫书霖只留下一缕仙气于他的剑上,无法使用凝魂灯。
但广录阁有一本旷神典,书中记载了魔界之主诞生的始末——以魔骨为传承,百万年为一轮回,旧躯化魔气而入尘埃,新躯汲月灵而附骨生。
每一位魔帝待到轮回时,肉身自行化作魔气消散,而魔骨不朽。魔骨昼夜汲取月灵,凝回魔气,重塑魔身,新的魔帝就此诞生。
书中还有记载,魔骨乃月灵之力自然凝聚而成,万物气息皆可渡入魔骨,塑骨生肌。
她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魔骨。
她最终的确将莫书霖复活了,却也承受了惨痛的代价......
由于魔骨不断汲取月灵,生成魔气,便会不断蚕食莫书霖的身躯和魂魄,此等痛苦,宛若烈火灼烧。早晚会将他吞灭殆尽,化为乌有,届时便真是回天乏术了。
她只能铤而走险,每隔一段时日便以魂体入他体内净化魔气。却不想魔气侵蚀性太强,久而久之,她便成了这副老态龙钟、丑陋狰狞的模样。
十万年前玉波峰上,她分明亲眼看着魔帝焚尽了肉身,燃灭了魔气,只留下一具不毁不灭的白骨。
没了魔骨的魔帝,如何能复活?
“不可能……不可能啊!”她惶恐不安地摇头。
而这方清醒过来的莫书霖茫然地“唉?”了一声,惊了惊:“我怎会在药桶中?”
兀自沉浸在恐惧中的玉波仙尊并未听清他的话。她猛地推开莫书霖,桶中的药水登时飞溅在两人脸上。
莫书霖跌了个措不及防,抬袖抹去脸上的水珠,正要扶着桶沿起身。玉波仙尊伸手就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牢牢抵在桶沿。
她站起身,怒红了眼,朝他吼道:“我杀你不过是替他报仇!你的东西自然要为他所用!”
莫书霖错愕地愣了愣,“师父?”
玉波仙尊怔怔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又狐疑地来回打量,试探唤了声:“书霖?”
师父又因魔气的侵蚀而失智了?
莫书霖心中一涩,浅浅笑了笑:“正是弟子,师父没有认错。”
玉波仙尊恍惚地将手掌从他脖子缓缓移到他嘴角,拇指轻轻触摸这弯弯的弧度,一度令她心悦的笑容。
莫书霖鬼使神差地伸手握住她手腕,渐渐覆盖她整只手背。
蓦地,莫书霖惊觉失态,连忙松开她的手,起身道:“弟子……弟子冒犯了!”
他慌忙转身,就要抬腿踏出药桶。只听哗啦啦声响,玉波仙尊站起身,双臂一揽,从他身后将他拥住。
“书霖……”她将他搂得紧,手臂因方才还未完全褪去的惧怕而微微发颤。
感觉到身后不留间隙贴合的柔软,莫书霖心跳快了许多,两颊涨得通红,磕磕巴巴地问:“师...师父有何吩咐?”
玉波仙尊沉默良久,才深吸一口气,问道:“是不是为师的要求,你都会满足?”
莫书霖点点头:“只要是弟子能办得到的,师父尽管说来。”
她将他转过身来,握着他肩头,缓缓道:“这几日哪儿都别去……陪在为师身边,寸步莫离可好。”
莫书霖却是不满地说道:“过了如此长久年月,师父却还怀疑什么?师父为救弟子才会毁去容貌,弟子的命是师父的,莫说几日,就是此生,弟子也愿伴师父左右。”
他的话语轻缓,却字句如誓言,重重凿在了她心坎。
玉波仙尊轻轻靠在他怀中,闭眼将泪敛入眼底。
可你不知为师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妄为仙!
你也不知,我们时日许是不多了……魔帝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既然敢现身,我们便是无路可退。
如今这副身躯也的确无力再逃,只能放手一搏。
***
天武城,白氏村。
深夜微凉,静谧安详。
正熟睡的容絮眼皮动了动,外面似有动静。她翻个身正要继续睡,就被飘出镯的伏灵给喊醒了:“屋外有人!”
容絮挣扎着揉揉眼,还是惺忪之态。
伏灵施法,平地刮起一阵风,猛地将门推开。就听噗咚一声,有个东西顺着门板滑落在地。
“是池玉!”飘过去的伏灵大喊:“他情况不妙!”
容絮顿时睡意全无,赶忙跑出去,借着月光一瞧,果真是他。
见他一动不动,脸色惨白,容絮忙蹲在旁侧,喊了两声,他无半点反应。
容絮指头探他鼻端,这才发觉他身上凉得似寒天落的霜,游丝般的气息难以捕捉,就连心跳脉搏也异常轻微。
白天还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成了这要死不活的样子。
“得喂他血!”容絮背起他就往房内跑去。
待将他放在床榻,容絮划破手腕放在他唇上。鲜血滴落在他唇间,又从他嘴角滑落,没入脖颈。直到将枕头染上一大片血迹,他却一滴血也未食入口中。
容絮着急地将手腕用力地贴在他嘴上,可他依旧没有吸.吮的动作。
“他太虚弱,醒不过来就吃不进去血,吃不了我的血就再也不会醒来啊!这……这如何是好?”容絮急得语无伦次。
伏灵却是神色复杂地将她一看,默在一旁并未出声,瞧着似乎不太担忧。
眼看他气息越发虚弱,苍白的脸更显得死气沉沉。容絮顾不得是否会伤到他,一只手掐住他双颊,使劲捏住,挤出点缝隙。另一只手两指一掐,扎破食指,刚好伸到他口中。
她施法催动血液汇向食指的伤口,源源不断滴入他口中。
良久,他开始有了吞咽的动作,容絮欣喜,便将伤口血液涌出的速度催得更快。
直到觉得身子开始发虚,她便赶紧停手。可别因失血过多又晕过去,不然谁来照顾他。
可风无怀饶是食了不少血,却依旧昏厥不醒。
容絮渐渐不安,以往每当他身子不适,只要喝点血就好,她也一向笃信这个办法。从未像此时这般慌怕,怕她的血失了效用。
伏灵默默看着奄奄一息的风无怀,容絮哪里忍得了他沉默,追问道:“你毕竟是上古神器,又与魔帝共处多年,必定见多识广,难道就想不到其他的法子救他吗?”
伏灵却拧起眉头,为难地开口:“方法是有,但有些冒险。”
容絮一听有法子,两眼骤亮:“速速说来!”
伏灵道:“幽冥地界有鬼草无忧,可生肌活骨,亦可凝魂聚魄,既然他还有气息,想必魂魄未散,只需食用无忧草回魂,便可苏醒。”
容絮想也未想,果断站起身:“我们这就去幽冥地界!”
转而又愁:“我从未去过幽冥地界,那鬼草究竟在何处,我也无从知晓,贸然过去岂不等同大海捞针。”
“鬼草就生长在幽冥河底。”伏灵说:“我曾去过冥界,可以引路。”
容絮心中惊喜,如此甚好。
救人要紧,她无暇详细思量策略,匆忙将风无怀托付给村民照看,便马不停蹄地与伏灵赶去冥界。
却不知,她前脚刚离开,风无怀便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而被嘱咐的两位‘村民’以为魔帝当真身子不适,正忧心万分,此刻见他容光焕发,并不方才半分的病怏怏之态。
二人撞上风无怀的目光,即刻跪下行礼。
风无怀下了命令:“回魔宫命兮梦带上六方界,明日清晨务必赶来。其他人即刻整装随我前去乌娄山。”
“是!”二人领命,立刻解除禁制恢复法力,黑影一闪,眨眼离开。
风无怀转头望着窗外,兮梦若是接到命令,破晓之前应当就能赶过来。
虽说方才在玉波仙尊屋外只匆匆看了两眼,但他这些日子将天武城内外转了个遍,即便一眼也看出了他们藏身之地。
夺回魔骨,以玉波师徒二人的性命偿他十万年前焚身灭形的苦痛。再重返魔界,率领魔兵一举攻上天庭。
这便是他复活后亟待处理的事。
屋外恰至黎明,浓稠如墨的暮空将他双眼衬得越发阴晦。
与他而言,容絮存在的意义本只是在他夺回魔骨前帮助维持力量。即便因此牵扯进他与整个天界的恩怨中,也与他无关。
可他如今却有了顾虑......
前几日他与伏灵吩咐,见机带容絮离开人界。明着为他找鬼草,实则让她远离他与玉波间的纠葛。
他暂时不知恢复身份后该拿容絮如何是好,只能让她先避开。待一切结束,再慢慢思量。
可他计算得再好,独独遗漏了一个变数——赤夕瑶。
*
凤帝这几日带赤夕瑶去寻了位隐居多年的仙医,终于解开了赤夕瑶所中的幻术,也将她的疯癫症治愈。
赤夕瑶当着凤帝及赤炀、赤殷的面,将那日山洞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道了出来。
她说:“容絮偷偷地在玉波峰孵蛋,我们因为好奇才跟上前。见那蛋黑得诡异,满是邪气,我便劝容絮将蛋丢了,她偏不听,反倒撺掇那蛋将我们灭口......”
赤夕瑶声泪俱下地说完,缓了口气,又道:“那颗黑蛋来历不明,歹毒凶残,容絮估摸也是被它给迷了心智,才会做出杀害族人之事,这定不是她的本意。”
凤帝听得是怒不可遏,大骂道:“她品行若是端正,会去养一颗来历不明的邪蛋吗!竟犯下如此恶行!真是吾族败类!”
他气得一掌拍下,桌椅顿时裂成碎块。
凤帝瞪向赤殷,斥责他隐瞒了池玉便是那颗蛋孵出来的事。纵使赤殷如何保证容絮不会做出残害族人的事,也无济于事。
最后,凤帝下令,命赤殷及苍辛即刻出发,前去人界捉拿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