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兰记 第23章 花开

凝雪潭外很远的地方就可以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冰寒，这点儿寒凉对于应儿来说反倒显得很是亲切。

凝雪潭其实并不是很大，水面就像镜面一样平静，没有人在的时候更会在水面凝结一层薄薄的冰晶。

平时甚少有人能进来，所以一直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直到这次当做奖励，同时来的人多了，才发觉男女弟子有些不便，于是在水潭的中央拉起了一叶垂丝的帘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晚了没有人来，水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薄冰，水面薄薄的冰与月光交相辉映，银色的月光在水潭中间的帘幕上不断波动，简直如人间仙境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应儿看着帘子的光影，想起了师父行舍中，那映照在墙上的水波光影，低声说道，“一个水潭都这般撩人，这昆山派，还真是擅出妖孽。”

她褪下外衣，**着玉足踩进潭水中，清波荡漾，水中的薄冰顺着一圈圈的波纹破碎开来，像是洒满了一池的星光，就等着天上的仙女下来沐浴。

应儿左看看右看看，见没有人，才放心的拿出了一个小木盘和一个写着三清的酒壶，她将酒壶放在木盘上，然后慢慢的推着木盘走入了潭中。

这潭水真是寒凉无比，应儿觉得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冰粒顺着自己的经脉游走，很凉，却倍感舒适，调息了一会后她打了一个寒战。就拿起了酒壶打开了壶塞。

“真不愧是青山派的秘酿，光是装在酒壶中就能常保温热，怪不得叫三清煮酒，果非凡品！”应儿泡在寒凉的池水中，一边感受着冰寒刺骨的池水，一边品尝着三清酒的温热，一边调息。

调息的太过入神，她慢慢的忽略了身边的酒盘，当她想再次想拿起酒壶的时候，酒盘已经荡到了潭中央垂帘的边上，马上就要越到帘子的另外一面去了。

潭水不深，应儿赶紧踩着水底飘过去，她刚抓住已经荡过垂帘的木盘，就被人从水中拉了起来。应儿被拽的从水中站了起来，微微前倾，垂帘一点点的划过应儿的身体，直到搭到了应儿的面颊之上，遮住了应儿的眼睛。那人的右手垂着，左手搂在应儿的腰间轻轻的吻在了应儿的唇上。

“师父！”应儿心中震动，虽然面颊之上搭着垂帘，但是那熟悉的气息，师父唇边的温度，以及那让她痴迷的，师父温暖的怀抱。她知道，现在抱着她的那个人就是师父，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师父。

沉浸在唇间的酒香和怀里温热的身体中，身在寒潭的夜云白越发燥热。许久，他才有些不舍的轻轻放开了应儿，重新拉下了她面上的垂帘，然后将木盘轻轻的推了回去。

世界瞬间变得清晰，但是白色的帘幕却挡住了应儿的视线，应儿抬手就要掀起垂帘，那边却突然说道，“你要过来，我便要喊人了！”

“师父！”应儿有些委屈的说道，“那天的事，我可以解释的。”

“不是跟你说过，我不在的时候，不准饮酒吗。”夜云白轻轻说道。

那一日北唐戒走后夜云白便拿了凝雪潭的令牌准备前来疗伤，出去的时候却又犹豫了一下，回去把桌上的那壶三清酒也拿在了手上。

应儿看着木盘上的两壶三清酒慢慢扬起了嘴角。

夜云白向潭外走去，溅起的水花声让应儿的心越发的慌乱起来，她索性拿起一瓶三清酒就灌了下去，瞬间脸颊绯红。夜云白已经走上了石台，她终于仗着酒劲怯怯的问了一句，“师父！我可不可以喜欢你？”

心像是被击中了般，夜云白停下了脚步，原本对那日应儿与夕拾亲密接触的怒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花开了，师父很喜欢！”

那一刻，白衣月影，夜云白欣长的身影犹如白色的风雨兰一般，垂立微荡，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那绝美的背影，一时间让应儿沉醉了许久。

应儿的寝宿内。

从凝雪池回来，应儿的全身就好似结了一层冰霜，她此刻正不断的颤抖着，即使裹着厚厚的被子，也寒冷至极。她想叫人，却不住的打着冷战，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今天的凝雪潭？那不是疗伤用的吗？怎么办，应儿着急的想着，没有一点办法。

“应儿！”韩莹回来了，看到床上的应儿，她担心的惊呼出声。

“师姐？”应儿用力眨着已经结了霜的睫毛，“我好冷！”

“你怎么了应儿。”韩莹慌张的摸了摸应儿冰凉的额头，“别怕，等着师姐！”

她急匆匆的推开门，准备出去找北塘清师叔。刚一推开们，就见到了赶到门口的夕衡仙尊和赶来的蓝启。

“师父！？拜见夕衡仙尊！你们快去看看应儿！”韩莹焦急的说道。

蓝启一听，顿感不妙，赶紧进了屋内。

“爹。”已经快要冻成冰块的应儿牙齿间却止不住的颤抖。

“应儿！”蓝启急的红了眼眶，双手颤抖着想要抱起应儿却不知如何下手。

“蓝兄，我来看看！”夕衡朝着应儿走了过去。

“又要麻烦你了！”蓝启忍下心里的焦急赶紧闪在一旁。

夕衡凝聚法力，淡淡的笼罩在了应儿的身上，慢慢的，应儿身上的冰霜开始融化，直到一炷香之后，才慢慢的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应儿依旧裹着被子，口吐寒气，“多谢仙尊！”

蓝启看到应儿有所恢复，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坐在了应儿的身旁，仔细的打量着应儿，生怕一眨眼应儿便要消失了一般。

“你可是去过凝雪潭了？”夕衡问道。

“是！”应儿觉得好了一些，牙齿不在打架了。

听了这话，蓝启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表情懊悔至极，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应儿看了看夕衡，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我到底是怎么了，父亲你知道？”

夕衡见蓝启没有说话，便说道，“还是我来说吧。”应儿看向夕衡。

“谢谢你救了夕拾！”夕衡真诚的谢道。

“是夕拾哥哥救我在先，仙尊不必客气！”

“那，你可恨我？”

就是这个人发现了她的与众不同，就是这个人把夕拾哥哥带了过来，可是现在这气氛是怎么回事？难道父亲一直都知道？应儿淡淡的回到，“只是不喜欢。”

“你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对夕拾，可见你心思至纯，夕拾喜欢你，果然没有看错人。”夕衡点点头。

“仙尊过奖了，只是这些年，”应儿停顿了一下，“夕拾哥哥待我很真诚。”

“那你可愿嫁他？”此话一出，蓝启和韩莹也都怔住了。

“夕兄，这是何意？”都这个时候夕衡却提起了婚事。

“夕拾在我出来的时候拜托我的，成与不成，我总是要问一下。”夕衡很是诚恳的解释道。

“我不愿意，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应儿的眼底闪烁了一下，哪怕只是提起那个人，她的心里都是温暖的。

“不要着急回答，先听完我接下来的话。”夕衡看了看蓝启，蓝启艰难的点点头后，夕衡继续道，“你现在的状态是因为你出生便携带寒毒所致。”

“寒毒？为何我原先一直没有反应。”应儿疑惑的问道。

“你可还记得你九岁时候的事？”

“九岁？可是夕拾哥哥第一次来的那年？”应儿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坐直了身子。

“不错，不过有些事情你还是忘记了。”

“夕兄，还是我来说吧。”蓝启怜惜的看向自己的女儿，艰难的开口，“当年你母亲被害，被人毒哑后推下寒潭，那时候她已经有了你。寒潭底下其寒无比，她用尽了一生的功力，才将你保了下来。直到你出生，我们听见你的哭声，才寻到了你们母女。可你一出生，她便离开了我们，你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我本就十分担心你的身体。不出意料的，你总是怕冷，后来你大些了就开始偷喝家里的酒，我知道你只是觉得喝了酒就不会那么冷了，所以从来没有阻止，只是叫人把府里的酒稀释了，还禁止你去喝镇子上的酒，你九岁的那年寒毒发作，当时恰好夕兄正在府上，我便赶紧请了他来看你，那时你还年幼，又是第一次发作，所以并不是很严重，我们从你的精血中看出，你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寒毒，而且很难拔除。”

“后来。”夕衡补充道，“我发现你精血中的寒毒，可以中和我们夕家修炼功法残留的炎毒，原本我和蓝兄打算由我将一部分炎毒导入你的体内，帮你解毒，结果我只是以微弱的炎毒相试，就激发了你身体里潜藏的寒毒，整整三日你都被寒霜包围，三日过后你还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后来，我就和夕兄想了一个办法，每隔一段时间便将你身体中的精血抽取出来一部分，这样便可带出一部分寒毒，说不定可以一直压制你体内寒毒的发作。”

“那夕拾哥哥？”应儿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这毒对你来说是毒，对我们来说却是比万年寒冰更有效的解药，于是我求了你的父亲，当时你年龄太小，我们也把握不好抽取精血的量，夕拾和你年龄相差不多，修炼时间也相差不大，我们就先试着以化解夕拾身上的炎毒为准，没想到，这一试就是十年。虽然残忍，但终究还是让你活了下来，直到几个月前夕拾红着眼睛告诉我，这个方法恐怕是不行了，多年精血的损耗，已经伤了你的根基，若是再这样下去，就是寒毒没有发作，你也要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