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珂沉浸在眸光中,无法自拔,仿佛那里有着超级磁场一般,让她忍不住想要去触摸那眉,那眼,那高挺的鼻梁。
当卫珂的目光移到嘴唇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出现张文承的身影。
少年如同初见一般,冲她单纯开心地笑着。
卫珂心头一惊,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她迎上庄翰的目光,含笑道:“看来公子很喜欢这里。”
庄翰愣了一下,捻起石桌上的鱼饵,将它们在手心里掂了掂,然后慢慢撒到水池中。
他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那些鱼儿欢腾地争抢。
接着,他的嘴角爬上一缕嘲讽的笑意,不再看鱼,转身坐到石凳上,看着卫珂:“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喜欢一个人呆在这里。”
“那为什么舍得卖掉,不,更准确地说,是送给我们。”这个问题让卫珂纠结好久,不想错过这样一个好机会。
庄翰转眼看看周围热闹的模样,勾起嘴角,摊手:“这样才热闹呀。”
“你喜欢热闹?”卫珂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若有所思地问,“那可以召集一些朋友过来玩呀。比如庄君昊他们。”
庄翰听到庄君昊的名字从卫珂嘴里吐出,脸上露出一丝嘲意:“我倒是忘了,如今整个京都都流传着,张记酒楼的靠山是秦王世子。看来,老板娘跟世子的关系的确不浅呀。”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流言,简直荒唐。
如果我真有这么一个靠山,我早就飞黄腾达了,何至于还苦哈哈地开店呀。”卫珂苦笑,什么时候还出了这么一个大瓜。
“哦,飞黄腾达?你想飞到多高?”庄翰似笑非笑地看着卫珂。
卫珂忽见他眼中再无笑意,心脏突突直跳,紧张压抑地感觉瞬间袭来,她低下头,避开庄翰的目光:“我只是说笑而已,其实只是想说,没有这样的事情。”
“你直呼世子的名讳,这样的关系还不够亲昵吗?”庄翰的声音毫无波澜,语气平淡。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句,看似不咸不淡的问话,让卫珂如坐针毡。
“你这人,怎么说了不听呢,我说了没关系就是没关系。难道我还不能说别人的名字吗?
我也会跟别人说起你的名字呀,这很奇怪吗?”卫珂深呼吸,极力压抑住自己的紧张情绪,试图表现得镇定自若。
可是,当她的目光接触到庄翰的眸光时,那种感觉又来了,压抑到甚至惧怕。仿佛这样一个少年,有着一个能够洞悉人心,看透世事的灵魂。
“我的名字?”庄翰喃喃低语,忽而轻笑出声,“你倒是叫叫看,我有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过有人喊了。”
“啊?”卫珂吃惊,明明刚刚自己就是死要面子,胡诌的,这要真的叫了,岂不是对皇孙不敬。
“怎么?有什么特殊要求?”庄翰侧身看向远山,余光瞟一眼卫珂。
卫珂连忙摇手:“没有,没有,庄翰,庄先生,翰公子,你想要什么称谓,都可以。”
“庄翰……庄翰……”庄翰低声念着,闭目沉吟,仿佛这个名字有着悠长的历史,让他久久回味。
卫珂不敢打扰,只是小心地打量他。
她竟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些许的悲伤。这表情,让她于心不忍,却不知如何安慰。
“很好,我准许你以后直呼我的名讳。”庄翰嘴角噙着笑,转头看向卫珂。
卫珂没有提防,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
看到卫珂受惊的模样,庄翰的脸上的笑容荡开:“李二丫,你当真有趣,傻傻的,很可爱。”
卫珂的嘴角抽动,什么叫傻傻的,还可爱……
“既然,我们彼此叫了名字,以后是不是也是朋友了?”卫珂极其小心地试探。
“朋友?”庄翰的声调降了半分,“你可知道,我的朋友,基本上都死光了。”
“呃……你放心,我不会杀人放火,不会作奸犯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一定能够活得长久的。所以,我们算是朋友吗?”卫珂看到不远处奶奶正往这里打量,打算铺垫一下,就跟庄翰摊牌。
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奶奶的要求过分。原本这屋子就是人家的,现在还想要周围的地,打算让乡亲们能够在这里安家。
她只是想过,要将家人接到身边,并没有打算整个村子搬过来。
“想要做我的朋友。你得付出足够的代价。”庄翰饶有趣味地打量卫珂。
卫珂挠挠头,低声嘟哝:“果然是皇家的人,不好巴结呀。”
“怎么?做我的朋友,你怕了?”庄翰的脸上已经满是笑意。
卫珂抬头,正好又见到他的笑。这个家伙太妖孽了,明明和文承八分相似,可是他的笑太……太诱人了。
见卫珂不回答,他的笑意慢慢冷却,一瞬间变得冷漠疏离。
卫珂真是苦不堪言,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呢。“我……倒是不怕,只是你的要求能不能不要太高,要不然,我怕我真的做不到。”
庄翰冷冷地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看到遥远的远方。
“你……你生气了?”卫珂真的琢磨不出庄翰的心思,她心里哀叹一声,“那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但是,不可以违背道义人伦,不可以做阴损之事,不可以伤害我的家人。”
庄翰的表情再次柔和下来:“那你帮我做三件事,三件事之后,我们就是朋友。我可以答应你三个要求。”
卫珂瞟他一眼,心里嘀咕:搞得像阿拉丁神灯似的,还答应我三个要求,我要回到我的电脑面前,你能做到吗?
庄翰见她不语,还一脸的不屑:“你真是个变数。”
“变数?”卫珂诧异,心中大惊,难道他能看到什么?
“对,我没有想到,你改变了很多事。”庄翰忽而轻笑,“不过这样也好,那一切,如果再来一遍,我也会厌倦。”
卫珂莫名其妙地瞪他,这家伙,举动怪异,八成是个神经病。即使不是神经病也是个败家子。
“我改变了你的生活?”
庄翰微微颔首:“如果不是你,他不会这么早出现。不过也好,我等他很久了。”
“谁?”卫珂发现,跟这家伙聊天真费脑子。
庄翰垂下眼睑,仿佛在找一个合适的词汇:“我弟弟。”
“弟弟?不是听说……”卫珂的话说了一半,立即捂住嘴巴,皇家的往事向来是京都的禁忌,特别是在皇族面前。
庄翰仿佛明白卫珂心思,温柔地看向她:“没错,我的母亲死在我面前,我的父亲,死在了天牢。
皇爷爷留我下棋,然后,整个太子府,以及我母妃一脉全部从这个世间消失了。”
“你说的弟弟,不会是庄君昊吧,你们见面可不是因为我呀。”卫珂想起初遇庄君昊的情景,连连否认。
庄翰没有辩驳,只是含笑别过眼:“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卫珂觉得他有点神神叨叨的,方才的美人滤镜瞬间碎裂,“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做,你只管说。”
卫珂正好因为奶奶的要求难以启齿,现在倒好,只要完成三件事,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提要求了。
“让夏侯未央嫁给庄君昊。”
庄翰的话一出口,卫珂一口老血差点没有吐出来。
“不是,这两个,一个是将军府的嫡小姐,一个是秦王世子,他们两个的婚事,轮到我管吗?我看你倒不如去求你皇爷爷。”卫珂连连摇头。
谁知,庄翰淡淡地说:“我说不合适。”
“难道我合适?我连你王爷爷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有他们两个我压根不熟,让我怎么左右人家的婚事?!
还有你,你明明知道夏侯姑娘中意你,你居然让我……”卫珂瞬间暴走状态。
“我会安排你进宫。”庄翰淡淡一句话,将卫珂雷得外焦里嫩。
卫珂无语地望着天空:救命啊,我只是想要一家人过点好日子,怎么就摊上这些事儿了?
“你不是应该有求于我吗?”庄翰的目光投向院子里的新奇的乡亲们。
“你!”卫珂大惊,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他居然拿乡亲们威胁她。“你不可以动他们。你想要怎么做,我照做就是。”
“对嘛,这才像话。”庄翰起身,掸掸衣摆,心情很好的样子。
卫珂握紧拳头,在他背后比划两下,真想将他推下池塘凉快凉快。
“二丫,吃饭啦!”李大丫一边招呼乡亲们,一边冲亭子这边喊。
当她见到庄翰的时候,立即笑着跑过来:“公子,我奶奶特意嘱咐我,请你到首席。快走吧,待会儿菜凉了。”
庄翰含笑点头,跟李大丫并肩走出去。
卫珂见他此刻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眼中怀疑这家伙是个影帝。她恨恨地冲他的背影吐吐舌头,翻一个白眼。
却不巧,被他一个侧脸,瞧了个正着。
卫珂摸摸鼻子,装作无事发生,磨磨蹭蹭地跟上去。
大家刚坐好,酒水倒满,准备开席,就听院子门口传来吵闹声。
卫珂皱眉看向庄翰,这里是这家伙的地盘,不会是他又搞什么幺蛾子吧。
庄翰此刻正眉头微皱,脸露薄怒,眸中光冷,看向大门,只等那肇事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