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中间人说话,李大丫已经反驳道:“你瞎说什么,那哪里是老人呀,分明是个年轻人。”
听她这么说,大家都顺着李大丫的视线看去。
只见隔壁二楼的窗口,露出一个靠着看书的脑袋,一头黑发柔顺光亮。半卷书简握在他如白葱一般的手里。
“这……”卫珂的心头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谁家的公子,真的好看呀。”李大丫感慨地回头问中间人。
中间人含笑:“我只负责卖房子,至于这房子的主家,或者隔壁的邻居,恕小的实在不知道。”
“不知道?你连这主家的底细都不知道,居然敢接人家的买卖?”李大丫对房子的喜爱表露无疑,心里早就打定主意,如果卫珂不买,她自己买。一两银子,就算借,她还能借不到?
“我只能保证,这房子没有其他纠纷。干干净净的吉屋。”中间人丝毫不受影响。
“你卖这么便宜,难保别人没有想法。按理说,这么便宜,早就应该脱手了。你老实说,这里面有什么古怪?”李大丫的好奇心起,追着中间人问。
“大小姐,你倒不必误会。当时我们过来看房子,人还是蛮多的。真不,通过一次次筛选,现在只剩下我们。”薛幡子立即跟李大丫解释。
李大丫开心,伸手推推卫珂的胳膊:“喂,看来这房子跟我们有缘,我们就定这里吧,很不错的。离京都这么近,还这么安静。”
卫珂其实一直在看那窗口的人。
尽管李大丫的声音很大,那人仿佛压根没有听到。或许,他只是沉浸在书中的世界,压根不在乎这俗世的喧嚣吧。
“我想见一见这个屋子的主人。”卫珂收回目光,坦诚地跟中间人说道。
中间人毫不犹豫地摇头:“对不起,这不是我的职责,如果您对这房子不满意,那我只能先送你们回去。”
“别!”李大丫立即拉住中间人,“有话好说。就算……就算我妹妹她不想买,我买。我买还不成吗?”
谁知道,中间人却摇摇头:“你不符合要求。”
“啊?为什么?我跟我儿子相亲相爱,而且也能出得起价钱。我就当算将这房子,当做我们许家祖宅了,凭什么说我不符合!”李大丫眼看着被拒绝,十分不死心,拽着中间人追问。
卫珂见中间人一脸尴尬,立即伸手拉开李大丫的手:“姐,我没有说不买,你别紧张。”
“可是,凭什么不给我买?你买了我也住,我买了,也是我们住,哪里有不同了?”李大丫觉得中间人在歧视她,脸上露出气愤之色,将怀中的暖暖塞到薛幡子怀里,作势就要去找中间人理论。
中间人退后一步,脸上带着职业微笑:“你是带着孩子偷偷跑出来。这孩子的奶奶曾经想要抛弃这个孩子。这一点不符合。”
“你!你怎么知道!”李大丫震惊地站立在原地,这件事她只跟卫珂说过,这个人居然知道,那么……
李大丫转身一把揪住卫珂的衣服,欺上来,恨恨地问:“是你说的,对不对?你就这么防着我这个姐姐?怕我抢了你的房子?”
卫珂吃了一惊,本能伸手握住李大丫的手臂:“姐,你听我……”
“你还抓我?从小到大,我哪样少你的了?我到京都来投奔你,你转头就将我的事情告诉外人!”李大丫说着,伸手就呼向卫珂的头部,“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你这个没娘心的。”
卫珂直接一个偏头躲了过去。
在卫珂的眼里,李大丫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泼妇,压根没有逻辑和理智可言。
她心里叹一口气,擒住李大丫的另一只手:“姐,不是我说的,你爱信不信。至于他怎么知道,你该问他才对。
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见他。更何况,我并不知道你想要买房子,又怎么会提前泄露你的事情。”
“那是谁?除了你还有谁。”李大丫的眼睛通红,心中腾腾的火焰,化作不信任的嘶吼。
“许夫人,你误会了。”中间人和薛幡子两个人合力,将他们两个分开。“我们知道你的信息,是因为您算是张夫人的亲属。此事,与张夫人无关。”
李大丫攥紧的手这才松开,心有不甘地瞪卫珂。“既然我不合格,为什么她合格。她跟她的公公婆婆分家,不照顾老人,也算有资格吗?”
卫珂没有想到,李大丫不仅知道自己的事情,甚至还在这个时候,将这些拿出来共沉沦。她的心头不由一痛。
“这件事我们调查得很清楚,这是当初他们成婚的约定。与其说是张夫人不赡养老人,不如说张老五夫妇想要甩掉儿子媳妇。
不知许夫人对此是否还有异议。”中间人依旧保持着应有的风度。
“我……我能有什么异议。你们既然连我们的家底已经查清楚了,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李大丫气呼呼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从薛幡子手中抢过暖暖,一脸不悦瞪着卫珂。
卫珂没有想到,这个房子的主人有这样的神通,心中萌生退意。
此刻,她有一种被人监控的感觉,仿佛在一个看不见的角落,有一双阴森的眼睛注视着她的生活。
这样的念头,令她后背一凉。
“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想考虑考虑。”卫珂想到刚刚看到的人,越发觉得这是一个圈套,就等她往里跳。
“可以,只是,过了这个村,恐怕就没有这个店了。您三思。”中间人一点也不着急,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李二丫,你以为天上每天掉馅儿饼呢。我可告诉你,这房子,你今天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我今儿,就要住这,我不走了!”李大丫发现卫珂又退缩的念头,直接往院子里的石凳上一坐,一副八抬大轿也抬不走的架势。
“姐,你别这样。”卫珂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卫珂心里清楚,这幕后之人已经将她的弱点查得一清二楚。
就她本人而言,就算三五分文,也不会怕。可是,她想要家,想要家人。
那家人,显然就是她的弱点。
现在只有李大丫在身边,就已经让事情变得棘手。
那么,她想要将家人接到身边,到底是对,还是错?
李大丫见卫珂欲言又止,一直盯着中间人看,气不打一处来:“哼,一两银子的事情,你用不着这么犹豫。
这房子,我们要了。
薛幡子,借我一两银子。”
薛幡子为难地看向卫珂。
李大丫气不过,一边伸手拽过薛幡子腰间的银袋,一边嚷嚷:“借我一两,还怕我还不起吗?”
李大丫将银子往中间人手里一塞,拍拍胸口说道:“这房子我们要了。别说什么我没有资格。这钱算我送她的,房子也是买在她名下。
我们没有父母在,我是长姐,也就是李家的当家的,这个主我做了。”
“姐。”卫珂将李大丫拉到园中凉亭。“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一个圈套。天上,从来不会掉钱的,更何况是这么大一个宅子。”
“是不会掉,但是,保不齐你转运呢。
薛幡子也说了,很多人过来,只有你符合。人家是查了我们八辈儿的族谱,这才给我们的。
干嘛不要?”李大丫对卫珂的退缩非常气愤,“你错过了这一次,就算张家再有钱,你们也得再苦十年才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
你醒醒吧,你真以为自己是稀世美女呢,有人巴巴给你送宅子?
还是你有一官半职,有人想要巴结你?
你不过是开了几个铺子,有点小钱而已。”
被李大丫劈头盖脸一顿骂,卫珂知道这个姐姐是认定这里了。
不过,说良心话,这样一个宅子,还真得她奋斗好多年才买得起。
“但是,房主人为什么会送我们一套房子,你想过没?”卫珂的警惕心时刻在提醒她,这是一个圈套,这是一个圈套,一定要理智。
“你知道你姐夫为什么迷恋上赌博?因为,它有几率能够一本万利。
你这个可比你姐夫赚,稳赚不赔的买卖。你一个做生意的人,看不出来?”李大丫鄙视地凑一眼卫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正是我是商人,才知道,从来都是钱难挣,事难做。这样无本万利的事情,必然有妖。”卫珂咬了咬唇,真心不知道怎么说服已经上钩的李大丫。
“好好好,你清高,你怕有麻烦。那成呀,你买下,我和暖暖住这里。
我就不明白了,有人送宅子,还有不要的傻子。也难怪,你当初就是嫁的大傻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李大丫将暖暖转个手,背对着卫珂,不打算理她。
“如果是送,那更是不能收。无功不受禄,这份人情不能领。”卫珂说完,下定决心,转身去找中间人。
谁知道李大丫突然站起来,大喝一声:“李二丫,你今天要是不买,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姐,你这是干嘛!”卫珂大急,往李大丫跑去。
李大丫见她过来得意,谁知她手中的暖暖受惊,一个中心不稳,往后一仰,从李大丫手臂上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