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这样做,只会毁掉我们的希望。你知道吗?”李大丫大声哭诉,带着无尽的绝望。
对于京都的向往,原本是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完成的梦想,如今这么轻易地实现了,正是惊喜万分的时刻。哪个人能够经受得到又失去的痛苦。
更何况,有点离开京都,卫珂给李大丫的许诺就会大打折扣。一家京都的店铺,跟青阳的店铺,那是淤泥之别。
她还想要扬眉吐气在许家人面前高贵呢,怎么能一下子将她再次按到泥沼里?
奶奶心中不忍,可是,比起家破人亡,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奶奶咬咬牙:“你不想回去,你就一个人留在京都。以后,你也别说自己是李家的人,李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
“奶奶,你真是好狠的心!”李大丫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不管,这屋子有我的一份,我便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暖暖被李大丫吓一跳,抱着她的脖子嚎啕大哭。
“你!你……你死这里好了!我现在就打死你!”李家奶奶开始四处找棍子。
这时候,有人匆匆进门,大声喊道:“不好啦,不好啦,有人把咱们的地都刨啦。”
“什么?什么人这么大胆!”乡亲们一听,一个个气愤地开始抄家伙。
卫珂紧张地看向庄翰,生怕有人将罪责算到庄翰头上。
庄翰听罢眉头微皱,心中一惊了然。
“婶子,走,我们去看看。”王婶儿自然不希望李家奶奶离开,这会儿正好让他们祖孙两个分开,缓缓劲儿。
李家奶奶一听这话,也不顾的李大丫,立即喊上卫珂:“二丫,走去看看瞧。”
卫珂点点头,扶着奶奶往外走。
她回头看庄翰时,之间庄翰颦眉不语,站立原地。
卫珂顾不得他,跟着众人往外走。
群情激奋,大伙儿一边喊一边跑:“哪来的王八羔子,敢动我们的地!”
宫兵这几天见惯了他们出入种地,这会儿没见到庄翰,便没有跟上去,眼见着一群人乌泱泱地冲向山脚。
庄翰抬眼看一下小楼,楼上隐云微微冲他躬身,便消失不见。
李大丫见庄翰没走,以为他是关心自己,立即哭得更加凶。
谁知道,庄翰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娘,娘,不哭。”只有暖暖抱着她的脖子,替她擦眼泪。
李大丫一看庄翰不见了影踪,哭得更加厉害:“哎呀,我的儿呀,娘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庄翰缓步走到田间,老远就见两队人剑拔弩张,对峙当场。
卫珂这边的人有庄翰许可作为底气,要对方补偿损失。
而另一边虽然衣服破烂,却一个个壮硕无比,霸者田头,叫嚣着让卫珂他们滚出去,这里是前太子的地界。
庄翰走近,站在一旁看双方你来我往。
卫珂那边见庄翰到场,便将他拉下场:“翰公子,你给评评理,这地是您许的,种子是我们二丫辛苦找来的。他们怎么就说也不说一声,上来就把我们的地给犁了。”
庄翰听到种子是卫珂给的,眉心一跳,看向人群中扶着奶奶的卫珂。
“公子,这块土地我们守护了这么多年,绝对不能让不明来历的人给占了。”另一边的人虽然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可,却没有退却的意思。
“这些年,我一直纵容你们在我的领地生存。为了的便是你们对我父亲的忠诚。但是,他毕竟已经去了,你们若是不想听我的话,我也没有必要再庇护你们。
外面的情势你们也知道,有太多的人想要邀功的。如果你们出去,能不能活着,我也不知道。”庄翰扫视这一群人。
他的话音落地,那群人立即面面相觑,为首的汉子忍了又忍,最终站出来冲庄翰作揖:“公子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但是,公子身边绝对不能有宵小之徒。这些人,我们信不过。”
“所以,你想要做什么?”庄翰耐着性子反问。
“我们誓死保卫公子,但凡有人想要靠近公子,必须是最最纯良的才可以。”汉子有些激动,伸手指向人群中的卫珂,“这个女子,我们观察过多日,跟王上新封的承公子关系匪浅,这样的女人,不能留在公子身边。”
“是吗?”庄翰淡淡地反问,三份不屑,七分漫不经心。
“公子,千真万确,他们……他们曾经是夫妻!”汉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双眸死死盯着卫珂,恨不能将她拉出来千刀万剐。
卫珂没想到,这事情居然是因为自己而起。
“你们觉得,我这么一个庶民,身边应该有什么样的人?”庄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仿佛没有看到大汉的表情一般。
“公子应该以社稷为重,将来好女子多的是,不差这样的。”汉子虽然低头回禀,但是言辞激烈,像极了死谏的肱股之臣。
庄翰挑眉,瞟他。
片刻,隐云到,给庄翰递上一本文书。
庄翰看也不看,将文书往大汉身前一丢:“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为我好干下的事儿。”
大汉惊讶,伸手将递上的文书捡起来,打开扉页开始看,越看手抖得越凶,最后扑通跪在地上:“请公子饶命,我们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公子,为了渠太子殿下。”
“是吗?你们这么多年盘踞于此,不仅仅是想避世,到底有何居心,我想你们比我更明白。”庄翰看向地上的大汉,“仲泰,你既然如此忠心,那为什么我父亲出事时,你便没有了踪迹?”
大汉听到仲泰这两个字时,身子颤了一颤,继而瘫软在地。
“哦对,官兵回来说,当时你家大火,未有一人活口。你这招倒是管用,连当年查验的人都骗过了。当年死在你宅子里的替死鬼,想必这些年没有少来找你吧。”庄翰苦笑。
前世,他压根没有留意到仲泰这号人。自打上次他在河边见到这群人,便让隐云去查了一查,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人躲在身边,为了的就是有他的庇佑。
仲泰这人并没有什么十恶不赦,不过是贪生怕死,卖主求荣而已。依照他那些叔伯的手段,仲泰这拙劣的伎俩肯定瞒不过,既然他瞒过了,那便是一个内应而已。
这些年,仲泰从没有出过这片地,可却也一直没有安神。他的手伸到了各家府院,收集了很多消息。
庄翰说不得他是不是在为了他,但仲泰到底曾经暗地里做了很多事。
比如,曾经在御书房欺负过庄翰的秦王长子,九岁那年在灯会上玩灯差点烧死自己,至今下巴上还留着一排疤痕。
夏侯未央分明对庄翰有心,只要有机会就想要流出来找庄翰,可每次都会遇到小麻烦脱不了身。
这样的事情,庄翰都知道,但他并不在意,也没有把仲泰当一回事。毕竟上辈子,这个人后来几乎销声匿迹,因此庄翰未曾给过眼神。
没有想到重生之后,仲泰倒是活跃得很。他既然能够伤了秦王长子,那么,他的靠山应该是比秦王更加得宠的人。那么答案便不言而喻。
“这些年,你在我身边,无非是借着王爷爷对我的宠爱,做你的保护。也顺便帮你的主子避嫌,何必信誓旦旦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庄翰冷笑。
“草民不知道……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仲泰身子已经开始颤抖,因为庄翰身后跟着一行宫兵,正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宁愿将夏侯府的势力送给秦王,也不愿意我能够得势,你在怕什么?”庄翰蹲下身,看向仲泰的眼睛。
仲泰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不肯说话。
“你之所以还留在这里,一是为了监视我,好去讨好你的主子,二是,你如今在你主子那里失了宠,只能来争这么一块土地,好让自己的秘密得到保全,无人发现,揭发你。”庄翰的嘴角爬上讽意。
“公子,误会,全是误会。我是渠太子旧部,这辈子发誓过,只忠于渠太子殿下。草民的心,日月可鉴,还请公子明察。”仲泰连连叩首。
“是吗?未央曾经三次想要出府,皆有被阻止,甚至逃婚都被抓回去,难道不是你的人告密的。可怜她直到加入秦王府都不知道为什么。”庄翰冷哼一声,“若不然,太子妃的宴席,怎么会一拖再拖。”
“公子,冤枉。我若是威太子的人,怎么可能还隐居在此,过着清贫的日子。我对公子和渠太子殿下的心意,天地可鉴。”仲泰开始疯狂地磕头。
“礼部侍郎方泽之子,曾是我的伴读,十岁那年意外坠湖而亡。工部侍郎巴杰,曾教我禾苗培育之法,前年却在省亲途中暴毙。户部钱工长,因为帮我查了一些档案,一个月后家中失火,全家未能有活口。这些,想必你都清楚吧。”庄翰越说,声音越冷。
仲泰不再磕头,而是抬头盯着庄翰,眼中露出阴毒之色。“公子,你说话可要有凭据。这些案子,都是官府调查结案的。可半点跟小人无关。”
“是吗?”庄翰冷笑,伸手拿过隐云递上来的另一本文书,似笑非笑地开始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