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挥手打开卫珂的手,瞪眼嘟嘴道:“你留他们干嘛?”
卫珂苦笑:“他们是暖暖的爹和奶奶,难道你要我赶他们走?”
“不赶走,就让他们住旅店好啦。”李虎嘟哝,“留在家里,恐怕就永远住下来了。”
卫珂抽抽嘴角,在他头上轻轻一敲:“你小子过分了,如果有天我落魄了,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李虎立即拉住卫珂,轻轻摇晃她的手臂:“才不会,你是我二姐,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那他们是大姐的家人,也算是我们一家人,让他们住为什么不可以?”卫珂伸手,捏了捏的鼻子。
李虎伸手拍开卫珂的手,四下打量,见没人,这才悄悄说:“不一样,我不喜欢许家的人。当年我们那么艰难,也没见他们帮过我们。现在倒是赖上我们了。”
卫珂揉揉他的脑袋,对上他的眼睛,语重心长地问:“你想跟他们是一样的人吗?见死不救,对亲人不闻不问?”
“可是,他们这样明摆着就是吃定你了。”李虎气愤地努嘴,“虽然我们也是来投奔你,可是,我将来已经要出仕,当大官,养活你和姐夫的。”
卫珂闻言,噗嗤一笑:“好好好,那你可得好好努力。姐姐等你。”
“不许笑话我,我是认真的。”李虎一脸严肃,让他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显得非常可爱。
“好好好,姐姐也是认真的。”卫珂大笑。
“不许笑!”李虎皱眉反抗。
“好好不笑。”然而,卫珂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
李家奶奶看着姐弟两人在院中打闹,冲他们招招手。
卫珂牵着李虎跑到奶奶身边。
奶奶把李虎打发去读书,留下卫珂:“你可想好了。给大丫留房间,是因为把这里当她的娘家。现在这样拖家带口,收下了,可就没那么好分开了。”
卫珂岂会看不出,在李大丫说出可以住下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许家人的打算。“奶奶放心,暖暖的病已经好了。
原本也是骨肉至亲,既然姐姐想要一家人团聚,我们作为家人,应该尽量满足她。”
奶奶摇摇头:“傻孩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今天大丫能要你两间房,以后就会想着要更多。你要是跟他们划清界限,奶奶没有意见。”
“奶奶放心,这事我有分寸。”卫珂坐到奶奶身边,拿起奶奶的鞋底帮忙纳。
“你放下,那么多事情等着你,你快去忙吧。”奶奶从她手里拿过鞋底,放入簸箕,“我们来的事情,你跟文承说过没?他学艺之后,有没有给你来信?什么时候能回来?”
卫珂微微愣住,这些天,她一直在忙搬家的事情,思念张文承的时间倒是少了很多。“没事的,奶奶,文承的主,我还是能够做的。
他应该最近都不会回来的,学艺很苦,也要很多年的积累才能有成就。我希望他能够安心研学,能够学有所成。”
奶奶听到这里,放下手中活计,皱眉看向卫珂,郑重地说:“胡说,什么很多年,很多年之后你都老了。等他学成回来,还要你吗?你这个傻丫头。”
卫珂被奶奶猛然的严厉怔住了。
“不成,你得托人给他写信,告诉他家里的事情。就算不回来,也不能断了书信往来。
多少人家都是这样,走着走着,回头就给你带回来一大家子人。
虽然你是大房,但是,能抓住,就别让其他人有机可乘。”奶奶着急,想了想,指着隔壁,“我看对面是个读书人家,走,让他帮忙写封信去。”
卫珂摇头,挣脱奶奶拉住的手,反手扶住奶奶的肩头,将奶奶按回椅子上:“奶奶,你别病急乱投医呀。要写信,我们还有小虎虎呢,更何况,我现在管这么多人,难道还差一个写书信的人?”
奶奶没有见过卫珂动笔写字,对她的认知还停留在她出嫁前。
“那成,赶紧写,现在就写。”奶奶一边说,一边喊隔壁李虎送纸墨过来。
李虎应一声,欢快地送了过来。其实这小子一直竖着耳朵在偷听呢。“奶奶,你放心,二丫姐不用我代写,她自己能画好多奇怪的符号,只有姐夫看得懂。可好玩了。”
奶奶没好气地瞟他一眼:“又偷听我们说话,现在条件好了,给你一个房间,你还不乖乖回去读书?赶紧的。”
看着李虎灰溜溜地跑回去,奶奶又担心地转头看卫珂:“小虎虎自己一个人,也不是个事,你有空给他找个先生。得有人压着他读书才行。”
卫珂点点头,这事儿她还真的没有想好。
“写吧,让奶奶看看,你们都怎么画的。”奶奶饶有兴趣地看向卫珂。
卫珂苦笑,提笔却下不去。没想写信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思念,真的提笔,却又不知从何下笔。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要跟他分享,可是又怕他看到会不耐烦。
她不由想起他们在山中的时候,他在楼下舞剑的模样。
奶奶见她久不落笔,又见她神情恍惚,不催促,拿起鞋底,在一旁专心纳起来。
卫珂一个恍神,这才发现墨水滴答落在纸上,晕开了两朵墨花。她索性添上几笔,变成了一副水墨画。
最后,她在画的左侧写下:心越重山思君安,笔落浓墨表吾心。珂。
奶奶抬头看了卫珂的字,啧啧两声:“这是写的啥?果然是奇奇怪怪的。”
李虎听闻,麻溜地跑了出来,一见卫珂的字,大笑:“奶奶,我没骗你吧。这些都是姐姐和姐夫的暗号,除了他俩,没人看得懂的。”
李虎得意地拿起纸,仔细端详起来:“姐,你别说,你画的画越来越好看了。干脆,你坐我的先生好啦,教我画画。”
卫珂瞟他一眼:“谁刚刚才说要出仕,带姐姐过好日子的?”
李虎吐吐舌头,丢下画,跑开:“我去读书,这就去!”
“写好就让人送出去吧,别老是想着店里的事情。这家呢,不是你一个人的,是你和他两个人的。虽然文承单纯了点,但也不能掉以轻心。现在家里有钱了,别让他在外面着了别人的道,给你整出几个小的来。”奶奶停下针,掰了掰鞋底,低头继续纳。
“奶奶,我知道。不过,如果有人可以考验一下,我觉得也不是一件坏事。”卫珂当然没有告诉奶奶,其实张文承是装傻的。
以他那副模样,如果没有装傻掩饰,估计带有一票追求者吧。
想到这里,卫珂不免多看了一眼那副画。画不够好,但是字却说明了自己的心境。如果他也思念她,一定会感受到吧。
见卫珂没有动静,奶奶催促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让人送出去呀。”
卫珂回过神,点点头。正好薛幡子这两天就要出去一趟,让他送过去最合适。
薛幡子接到书信的时候,竟有些惊讶:“少奶奶,你终于想起少爷啦?要不要我去接少爷回来。”
卫珂摇摇头:“你若见到他,告诉他家里都好,安心学艺。如果见不到,就将这封信托人转交就好。”
薛幡子点点头,带着信立马启程了。
果然被奶奶说中,接下来几天,李大丫一家基本就打定主意要在这里落户。许家奶奶以带孙子的名义留下来,许汉和李大丫久别重逢黏糊得很,两个人忙着游览京都,整天见不到人。
卫珂给李虎打听了好多先生,都没有满意的。倒是被尹洛知道后,用两顿大餐,跟卫珂交换了一个李虎到他家旁听的资格。
有尹洛这个才子带着,又有良师,卫珂对此非常满意。为此,她特地给尹洛多做了几样新菜。
倒是跟庄翰,就是简单的邻里关系,一个个朝出晚归,两个人连面都没碰上。
这日,卫珂正从酒楼回到尹府。进门就见尹庆正陪着一个大人在后院聊天。
卫珂原本要避让,却被尹庆叫住。
卫珂只得乖乖上前:“老爷,您有事找我?”
尹庆大笑:“二丫,找你的可不是我,而是这位大人。”
卫珂原本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听到这话,立即转而拜向另一个人。
看到那双鞋,她感觉有些眼熟,再往上看,这烟灰色的衣服,她眉头微皱。当她最终对上那人的视线,嘴角不由抽动。“翰公子,好久不见。”
庄翰手中拿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见她说话,只是勾起嘴角荣有兴趣地打量。
“哦,原来,你们认识呀。”尹庆大笑,“我还在想要怎么介绍你们,既然你们认识,那就太好了。”
“邻居。”庄翰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卫珂暗中皱皱鼻子,心中腹诽:如果不是你拿低价诱惑,谁要和你做邻居呀。
她满脸堆笑,冲尹庆点头:“正是,刚买了个宅子,在翰公子家隔壁。”
尹庆到底是官场的人,听闻这一声邻居,便知道这其中利害,再看卫珂的时候,和蔼中透着几分保留。“竟这么有缘。既然两位认识,我就不当传话人,公子有什么话,直接跟二丫说便好。”
庄翰微微颔首。
尹庆作揖,转身快速离开。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卫珂皱眉问庄翰。
“怎么?我到哪里,还需要跟你报备吗?”庄翰轻抬眼睑,含笑看向一脸懵的卫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