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柳和苗翠兰二人回到了村子, 和二人下车告别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此时天色已晚,她随便收拾了一下, 照顾了家里的小畜生们后,便很快上炕睡觉去了。
但这一夜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总觉得好像有事要发生一样, 上一次她有这样的反应还是在临沙城大战的前一夜。
她又想起今日和苗翠兰在那家客栈下感觉到的那抹视线, 绝非带着好意。
但她想了想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这一个多月下来, 因为小风的事情她或许是思虑过多, 有些过于敏感了,而且这一路上她和苗翠兰夫妇回来也并未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如此安慰自己, 直到天色将明,这才慢慢睡熟了过去。
然而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院子里的公鸡便扯了响亮的一嗓子将她震醒,她叹了口气,认了命一般起床喂鸡。
这忙活了一上午, 她困的午饭都懒得做,便想回屋补个回笼觉,但谁知刚想躺下, 苗翠兰又颠颠过来邀她去村里吃饭, 一家村民儿子百日宴,她不去也不合适, 便又只能撑着两眼爬起来被苗翠兰笑嘻嘻的扯下山。
而终于等到喜宴结束,也已经是快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她告辞了村民便自己慢悠悠往山上走,因为本来就精神不济, 她也没空去注意周遭的情况,直到到了院子门口,三只狗崽儿哆嗦着冲过来猛地往她身后钻,她这才忽觉有些不对劲。
她走时明明关上了院子门,为何现在却是开着的?
她仔细一看,才发现院门上的铁锁已经落在了地上,且断成了两半。
瞌睡虫一瞬间跑了个干净,她将三只狗崽儿赶到了院外,自己小心走进院子拎起锄头,便慢慢往木屋门口走去。
但走到房门口,门上的锁却完好无损,似乎并无人进去过。
这时候她只觉身后一凉,便立即转身看去,竟见一道人影竟从树上飞了下来。
不,不止一道。
而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七道……
……这是组团来打野的吗?
而为首那人她再熟悉不过,正是斗篷人詹光毅。
反正也打不过,她干脆放下锄头往胳膊肘儿底下那么一撑,摆成个吊耳郎当心无所惧的模样,以求能达到震慑对方的效果。
“哟,这不是许久不见的昌王么,近来身子骨可好?”
对面男子妖艳勾唇轻笑了一声:“很好,只不过甚是想念荀姑娘,所以想来请荀姑娘去我那小住一段时日,好聊聊天。”
“想聊天啊,我这里正合适啊,正好我去给你们几位倒杯水,这搁树上待了有一会了吧?都歇一歇好喘喘气儿……”
她说着便想往厨房走去,然而却被其中一人侧身一闪,提剑挡住了去路。
身后传来詹光毅的声音:“荀姑娘说话还是那般有趣,可惜,这次孤无心陪你嬉笑耍赖,若不想赔上洪村所有人的命,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孤心情不佳,此时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
他身后的六名护卫也应声抽出了剑,荀柳见此咽了咽口水,干笑一声:“心情不佳啊,看、看出来了,这话好说,既然昌王想邀我去聊聊天,我奉陪就是,不必这么大动干戈的,多费人力啊……”
“哦?荀姑娘既然赏脸,那我们也别耽搁了,即刻出发可好?”
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阴森。
荀柳强笑道:“你说了算。”
詹光毅满意一笑,给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便见那侍卫举起手响亮的吹了个口哨,便听院外的山林之中忽而响起数道马蹄声。
不一会,院子门口便多了七匹马。
于是荀柳便被拎小鸡崽子似的给拎上了马,和其中一名侍卫被迫坐在了一起。
三只小狗崽见主人被带走,一个个即便害怕也蹦了出来冲着他们汪汪乱叫,可惜因为体格太小,根本没被他们放在眼里。
随着他们一扯缰绳,荀柳只能眼见着三只小狗崽儿追着绊倒在了地上,最终停在原地呜呜唧唧可怜的叫着,像是被主人抛弃了一般。
荀柳见此心中难受非常,只希望洪村的村民们能尽早发现她失踪,帮她照料这些小动物们。
在看见詹光毅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多多少少明白,自己这份自由终究还是奢望,似乎自从五年前逃出宫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与这种生活无缘了。
但不知为何,比起之前她的刻意追求,如今虽然面临失去,她却也心无遗憾,似乎比起以往的自己,如今的她似乎学会了顺其自然。
也许小风有一点没说错,她这几个月来看似退让,其实根本就是在逃避一切。
……
距她被带出洪村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让荀柳比较奇怪的是,詹光毅几人似是还在顾忌什么,一路上驾马疾驰,一刻也不敢耽误,极像是在躲避什么追兵。
荀柳忽而想到,自从小风走后她特意留意过洪村人,她本以为洪村人中也隐藏有暗部中人,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不然詹光毅不可能如此容易闯入洪村还无人知晓。
以小风的性格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位置,必定会派人守着,难不成暗部的人都隐藏在离洪村稍远的位置?只是不知詹光毅用了什么方法,竟能做到不惊动他们潜入洪村。
如此看来定是这法子只能暂时引开那些人,如今必定也早已被察觉,过不久便要追上来了。
她心思飞转,苦想主意欲想出办法逃脱,但她此时被夹在马上,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他们马上就要纵马逃出茂密的山林进入官道之时,这时候她才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
看来他们终于追上来了。
只听“咻”的一声,一道暗箭飞来,直直射入一人胸口,是袖箭!
她心中一喜,忙往后瞥,只见身后果然有数人骑马追来,虽然都是生面孔,但她却认识他们手腕上的袖箭。
但还没等她高兴多久,便又听一道“咻”声响起,居然是从她身后夹着她的侍卫手腕上传来,她侧头一看,眼底一惊,又往周围扫了一眼,居然看见这些人手腕上居然也带着袖箭,且看造型功能,正是她之前在铁炉城所铸的那一版。
果然是他们,詹光毅五年前便得到这版袖箭,并搞明白了其中原理,由此才造出了那些战场上的杀人机器!
她心底愤怒掺和着痛恨以及其他复杂莫名的情绪,一时之间什么也顾不得,趁着身后人正应付身后追兵的空档,忽而拉下他的手往前方詹光毅的后心口猛地按下开关阀。
就算不为别人,就算手染鲜血,她也必须除掉这人!
自从五年前云家被抄,他便一直掺和其中,五年多少人直接或间接死于他手,他竟拿了整个天下下了这么大的一盘生死棋!
她死死盯着那根袖箭,正在要没入对方血肉之时,不知是她运气太差还是命运使然,詹光毅正好回头,见背后有人暗算,第一时间侧身闪过,那袖箭偏了一分,只刺入了他的肩膀。
她只听到闷哼一声,然后便是一道极其阴森的冷笑,詹光毅忽而伸出手腕射出一枚暗器,那暗器酷似袖箭,也是从袖箭中射出,但却牵着一根细丝,三刃有锋利的倒刺,射入人的胸口再反拉而出,胸口便被连皮带肉扯出一个大洞,就像当年她后来在邵阳城加装的那个铁爪,但当初她在邵阳城是为了救人,如今他却用它杀人。
如今全部对上了,那西琼太子好和其侍卫便是如此死法,果真是詹光毅干的无疑!
她眼睁睁见着詹光毅连杀了好几个暗部中人,她身后的人也中了一箭,只见詹光毅竟直接将他踢落马背不管其死活,并纵身越到了她身后,伏在她耳旁阴恻恻笑道:“你很想要我死?嗯?”
荀柳此时心中对他厌恶至极,纵然是死也懒得再看他一眼。
詹光毅见她这般,眼中阴毒越甚。
“既然如此,孤也不必对你这般温柔了。”
说着他猛地抽出马鞭捆住了她的双手,而后忽而一扯她衣领丢在了马下,竟扯着她的双手像是拖死猪一般,任由她在地上拖蹭。
幸好这是冬日,她为了保暖穿的极厚,但即便是这样,山路石子颇多,只被拖了不到百米,她便觉得后背生疼,双手也被勒得青紫不已。
但她咬着牙,仍旧倔强的抬起脸对身后负伤还在追赶的暗部中人高喊道:“你们莫追了,留着命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早晚替我砍了这孙子!”
詹光毅阴笑了一声,又加快了速度,“你倒是可以再嘴硬一些。”
背后疼的越发厉害,棉袄和裤子被磨得棉絮四飞,荀柳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只能断断续续的骂骂咧咧,直到她感觉到后脑勺猛地一疼,似是被石头磕到,晕过去的前一秒她还在唾骂这孙子实在没品,杀人也不给个痛快的死法。
而那几个暗部中人见詹光毅如此对待荀柳,若他们再继续追下去,恐会危害荀柳性命,便不敢再追,而前方便是官道,方向是凉州。
“快去给主子报信,他们往凉州境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