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旭和莫笑等人恨恨瞪着萧朗的背影咬牙切齿, 待他走了之后便立即扶起荀柳。
“姑娘,姑娘!”
莫笑心疼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触手摸到她的后背已经是濡湿一片, 这萧朗当真阴毒至此,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敢动这样的大刑。
王景旭更是咬牙强忍着, 因为他知道他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也什么都做不了。
莫笑叫了许久, 才见荀柳悠悠转醒,睁眼迷糊的看了众人一眼, 忽而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还……没死呢……”
“胡说八道!有本王在,谁也要不了你的命!”
王鸿泰自从做了这靖安王以来还是头一回动了真怒。
然而荀柳却立即虚弱的摇了摇头, 反而对他笑道:“义父,我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和你聊聊,行吗?”
王鸿泰定定看了她一眼,慢慢点了点头。
荀柳看向一侧的莫笑,莫笑担忧的看了看她, 将她扶坐起来这才和王景旭等人挪到了牢房对角。
王鸿泰见此蹲下来将耳朵凑近她,“丫头,你想说什么?”
荀柳只稍微动了动手指, 便觉得那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她尽力忽略,低若蚊呐的声音传入对方耳中。
“义父……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她疼的冷汗涔涔, 却尽力将话说明白,“明日若是萧朗再来审我,请你帮我……拦住莫笑……”
“丫头……”王鸿泰看着她苍白的脸,语气里满是不忍心, “萧朗那厮恶毒至极,你难道还打算任他胡作非为?”
荀柳摇了摇头,缓缓道:“义父,我知道你明辨是非,所以才来求你,莫笑他们……想救我,以她的性子必会设法给外面的暗部中人报信,但我不能让他们为了我卷进来,若是因为我暴露了暗部的存在,并让惠帝误会了你们有造反之心,那小风和你们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义父应当最深晓大义的,对不对?”
王鸿泰当然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但又如何忍心让她独自去承担这些,他面上犹豫不决,半晌才看着她心疼道:“丫头,你真是给本王出了个大难题。”
荀柳笑了笑道:“义父,他不敢杀我的,好歹我也是义父已经纳入族谱的女儿,不过是受点皮肉之苦,我只是不想因为我一个人让别人白白搭上性命……”
她说着忽而顿了顿,“而且我能帮他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就当是我求求义父……”
王鸿泰看着她半晌,最终闭着眼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荀柳这才似乎放了心,笑着谢道:“谢谢义父。”
莫笑见王鸿泰站起身,这才立即凑上去重新扶起荀柳,将自己的身子侧过去给她靠着。
“姑娘,我待会便放信给外头的人,今晚便能将你转移出去……”
荀柳立即阻止,“笑笑,你忘了我们这次主动投降的目的是什么了?”
“可是姑娘……”莫笑盯着她的两只手急道,“他们下了这般重的手,怕是里头的骨头都已经断了,我们将就算你能忍,但若是明日萧朗再来……”
“那便明日再说。”荀柳不容置疑的看着她道,“笑笑,这是我第一次用主子的身份命令你,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听?”
莫笑忍了忍,最终低下头,“好,我听姑娘的,但若是明日那厮再来找茬,姑娘再如何也不能拦我!就算搭上我的这条命!”
然而到了次日,萧朗又来将荀柳带走时,莫笑想动手,却暗中被人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荀柳被带离了牢房。
她扭头怒瞪向靖安王,“王爷为何拦我?莫不是怕我动手连累了你们?”
然而靖安王却丝毫未动,“她不希望你们动手,若是暴露了暗部,你可想过你主子的处境?”
“我等正是遵循主子的命令才必须拼命保护姑娘,主子说过,若是姑娘遇到危险,我等需不计一切代价!”
这句话让靖安王和王景旭两人面色皆是一愣,但两人神色却十分迥异。
王景旭似是不敢置信轩辕澈肯为了荀柳牺牲到如此地步,始终未能插上话。
而靖安王却深深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你曾想过这可是那丫头想要的?你们家主子如今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她为此甘愿忍受痛苦,你们却还不理解她吗?”
莫笑神色闪了闪,却依旧倔强。
靖安王又叹了口气,忽而对一旁的霍人杰几人道:“给本王看住她。”
霍人杰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还没搞明白两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便听到靖安王忽然吩咐了自己,便立即应道:“是,王爷。”
莫笑被几人牢牢看住,莫说打不打得过这些战场悍将,就算能打她也不能动手,便只能瞪着荀柳被带走的方向干着急。
也幸好萧朗这个人有个特点,他喜欢慢慢折磨人,这几天下来他几乎每天都要来带走荀柳拷问,大刑小刑不定时轮换,程度虽不至于死人,但这种任人宰割且控制不住的猜测心理比起皮肉之痛却更令人折磨。
而萧朗就喜欢这种把戏,尤其是看见靖安王等人恨不能食其骨嚼其肉却无能为力的表情,他则更是心情愉悦变本加厉。
莫笑无数次想要动手,却都被霍人杰等人拦了回去,王鸿泰自然也见之不忍,甚至也好几次想过直接动手,但抛却大局不说,她一个女子尚能忍到此,他们又如何轻言放弃?
但萧朗这人,待他们出去之日,是杀定了!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轩辕澈和颜玉清等人却是十分顺利,在荀柳等人被打入慎刑司大牢的第一天,谢家军便已经成功杀入王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了丽秋容等乱臣贼子。
这也怪丽秋容自己实在不是个能把持朝政的料子,没了裴俊的出谋划策,她几乎事事只凭喜怒行事,更愚蠢的是裴俊之死竟然也没让她收敛几分,明知颜玉清回来了,不但没想过调动兵马加强王宫守卫,反而几乎将所有人支出王宫到处搜寻颜玉清的下落要给裴俊报仇,甚至直到被斩杀在大殿上之时,她嘴里念叨的也居然只有裴俊的名字。
这倒是让颜玉清心中复杂非常,同时也讽刺非常。
“既然不爱自己的丈夫,又何必入宫?这皇家内院锦衣玉食的日子当真就这么好吗?”
但没人能回答她,她如今唯一的父亲也因为中毒太深昏迷不醒。
而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解除西琼太子之死的误会,临沙城已经许久没来过信件,轩辕澈虽未面上未说,但莫离却看得出来自家主子情绪已然十分紧绷。
如今西琼危机终于解除,即便西琼王昏迷不醒,但颜玉清现今作为西琼唯一剩下的皇嗣,倒是可以替父下令。
但他们却没想到,这件事情遭到了谢元浩的横加阻拦。
“舅舅,若是没有靖安王,我西琼断不可能有今天,况且颜修寒本就与他们无关,你为何不让我派人去澄清?”
谢元浩却慢条斯理的抚了抚胡须道:“我并不是阻拦你下令,而是下令之前,我有个条件。”
颜玉清和轩辕澈对视了一眼,又扭头看向他,“什么条件?”
谢元浩眯眼看向轩辕澈道:“不急,在此之前,我倒是对荀公子的真实身份十分好奇。”
两人闻言神色各异,颜玉清神色躲闪了一下,她自然早就知道了轩辕澈的真实身份,甚至为了西琼的未来,她还答应了与他和靖安王结盟,本来这件事情她是想等父王醒来之后再向他请求,但她没想到舅舅的眼睛这么毒,居然只相处区区十几天便看出轩辕澈身份不简单。
不过也是,这一路上轩辕澈利用暗部力量劫囚杀人,又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能成功杀入王宫更是有他出谋划策的功劳,这样的本事若说只是靖安王的从属,说给谁听谁也不信。
而轩辕澈却丝毫不意外,反而回问谢元浩道:“谢大将军就算知道又如何?在下并非西琼人,此次前来相助也有半数原因是为了我自己,总之你我并非敌人。”
谢元浩却哈哈大笑一声,意味深长道:“我自然知道你并非敌人,但也不一定永远都是朋友吧?大汉二皇子。”
这此倒是让轩辕澈惊讶的挑了挑眉,颜玉清更是震惊非常,“舅舅,你如何会知道他的身份?”
谢元浩却只看着轩辕澈,表情居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居然真的叫我猜对了,你竟真是她的儿子……”
似乎察觉到自己情绪不对,谢元浩又敛了敛神色道:“年轻时我曾有幸见过你母亲几面,……”
轩辕澈闻言目光微闪,“谢大将军何时见过我母妃?”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你母亲还并未出嫁,我则奉命去大汉京城暗访,曾在暮月桥见过你母亲几次……”
他说着忽然声音顿了顿,后面似乎故意将后面的话省略了过去,他表情怅然道:“可没曾想五年前却听到了你母亲葬身火海的噩耗,我第一次见你时便想这般问,你与你母亲长得颇为相似,尤其是这一双凤眸,这般美丽的眸子我只在你母亲身上见过……”
颜玉清闻言沉默,她从不知舅舅还有这样一段过去,听这语气似乎也没必要多问,毕竟佳人已逝,纵然还安在,那也不会是舅舅可以肖想之人。
“舅舅,既然是旧人之子又有什么好阻拦的呢?帮二皇子登位对我西琼百利而无一害。”
“不,这还不够。”谢元浩突然严肃道,“二皇子,西琼如今的状况你也看到了,若不出意外,我这外甥女早晚会承接她父王的位置接下这个烂摊子,但西琼上下这数年被那女人折腾的民不聊生,国内百废待兴,绝不能再起任何事端。而你虽然与清儿有过命的交情,但两国之间向来以利益为重,是敌是友可不只是只凭嘴上说说而已,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轩辕澈闻言点了点头,“谢大将军需要在下如何保证?”
“不需要保证,只要你与我西琼结为秦晋之好。”谢元浩抚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