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轩辕澈等人出发不久后, 荀柳跟着靖安王也出发了,本来作为藩王,与邻国交战之前理应先八百里加急禀奏惠帝, 但因为萧朗此时还在牢里关着,通往京城的信件靖安王是能压则压, 直到他们行军到一半, 而前线驻军已经打了一仗之后, 靖安王这才嘱咐人将奏折呈上。
这般就算惠帝知道了消息,派官员追上那也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届时轩辕澈已经和颜玉清等人搞定了西琼王室也说不定。
反正问就是赌, 赌惠帝消息不够灵通,赌轩辕澈此行顺利, 赌老天爷不会让西关州生灵涂炭。
因为目前除了尽人事听天命之外,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此行除了有荀柳跟着,靖安王府内还有王景旭一道跟了来,世子王承志则留下处理城内事务,一并提防惠帝的动作。
行军到现在已经整整过了十日, 距离正在开战的临沙城还有一半的路程,王景旭已经率领先锋军领先他们数百里远,应该不出两日便会先一步到达临沙城, 而靖安王作为主将, 贵在制定策略,快慢倒不是重点,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十分忙碌,自从随军之后荀柳便没有机会再见他,只看见一**的传令兵频繁来往前线,衬得局势紧张非常。
而早在三日前, 他们便收到了轩辕澈的飞鸽传书,他们果然在龙岩山脉深处找到了两艘船,在书信收到的前几日他们便已经乘坐船只出发,有夏飞将军的接应,他们现在应当已经顺利潜入西琼腹地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这段漫长的行军路程终于快要结束,荀柳觉得自己这一路上骑马骑的大腿都快要磨出茧子了,不少士兵也疲累非常,好在前线战事还算势均力敌,众人因此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三日后,靖安王营帐大军终于抵达了临沙城,然而她万万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满城惨淡的景象。
五月底,天气真正开始燥热,临沙城内街道两旁尽是白布飞扬,地面上洒满了纸钱,风一吹来满城哀戚,只零星几个路人,也都顶着一张颓唐哀伤的面孔。
最重要的是,他们额上都带着白布。
满城飘白,百姓戴孝,如此规格,不是四品以上的州官为公殒命,便是守将横尸沙场。
但前几日不是还传信说尚能抵抗,为何今日便成了这番景象?
靖安王怒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不发急报?”
这时候从街那头响起一阵马蹄声,荀柳跟着抬头看去,只见是王景旭带着几队士兵前来接应,而他和那些人身上也满是憔悴,身上也脏污不堪,似是才从战场上刚下来不久一般。
王景旭在靖安王面前下马行礼,“祖父……”
他哽了哽,似是悲恸万分道:“昨夜西琼军突然袭击,康将军他……殁了。”
荀柳心中一颤,康将军她曾见过几面,年仅四十,家中尚有老母和一双儿女,三年前被派往临沙城驻守,她还记得以往她提着女儿红去王府找王爷闲聊时,他偶尔还会厚着脸皮讨几口酒喝。
如此活生生的一个人,竟说没就没了。
“我等还未来得及发急报,得知您今早便到,便赶忙来见您,祖父,昨晚一战我军损失惨重,不得已退了二十里,再有三十里西琼大军便会打到临沙城,情况危机,还请祖父决断!”
靖安王神色难看至极,“速速召集六品以上将士前往驻将府邸!”
“是!”
一行人正准备离开,这时候王景旭却扭头看了荀柳一眼,又对靖安王道:“祖父,恳请让荀姑娘也一同参与,西琼军所用的兵器和战车确实有些蹊跷,或许需要她的帮忙。”
荀柳闻言立即点头,“我只旁听,除非看出端倪,不然不会打扰你们的。”
靖安王点了点头,“好,丫头也一道过来吧。”
于是荀柳便看了莫笑一眼,让她跟上,其余人则先跟着士兵们一处落脚,等具体安排下来之后再作联系。
半个时辰后,临沙城驻将府,因为身份不够,莫笑和其他侍卫一样等在了厅外,而厅内荀柳则站在靖安王身后,只仔细听着各方的情报。
“此次西琼军的兵力增长的确实过于蹊跷。”其中一个老将军抚须道,“你我都知道这西琼境内铁矿稀少,往年纵然是倾尽国力也断然造不出这些精兵利器,这倒也算了,主要是他们的战车威力竟增长了几倍不止,我等曾派探子前往,但对方似乎派了专人把守那些战车,我等数次无功而返。”
“但在战时,那些战车与我们以往所见并无不同,不知究竟如何能产生如此大的威力。”一名年轻小将也接嘴道。
荀柳却心中明了,西琼军手中的那些兵器怕跟那铁炉城脱不了干系,但她此时未曾亲眼辨认,所以还不能立下断言。
至于战车……
这个朝代的战车无非也就分为两中,一中是乘员战车,一般就是马拉的可以乘坐好几个弓箭手和长矛兵的敞篷马车,直接在车厢中作流水战,这中主要图速度快灵活性强,并可进行人力远程攻击。
另一中便是攻车,也是战役中最能先决定胜负的主要战斗力因素之一,它分为许多中,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强弩战车和投石机,也就相当于特大号的弓箭手和铅球手,根据战车规模而定,一辆战车需要操控的士兵从几十人至上百人不等。
但这两样东西即便古往今来再改造也逃不开基础原理,即便发展也需要极其漫长的过程,怎会如他们所说,一下子增长数倍威力?
难不成西琼也有机拓奇才,能有本事升华战车性能?
她好歹也是承蒙前世数千年人类文化才能略知皮毛,难不成西琼内真有这等人才?
此时靖安王等人也苦思不解,这时候靖安王忽然看向荀柳,“丫头,你有什么见解?”
荀柳诚实的摇了摇头,“情报不明,我也猜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王景旭闻言失望的敛了敛目光,其余人更是颓丧不已。
“如此若再开战,白白让士兵送死不说,恐怕不久西琼军便会打到临沙城门下,王爷,我等该如何办才好?难道真要将这临沙城拱手让人不成?”
他们其中多半生长于此地,家中妇孺老小正等着他们打胜仗回去,然而谁知这才开战不久便遭遇了如此大的难关,荣辱都已经是次要,但教已经死去的那些兄弟们如何瞑目?
王景旭忽而握拳道:“不如今夜我带人去夜袭,擒贼先擒王。”
“不行,此事太过冒险。”靖安王皱眉道,“此时万不可冲动行事。”
“可是……”
王景旭还想争辩什么,却听荀柳忽然开了口:“王爷,我需要亲自上一趟战场,还需要几块上品水晶石。”
此言一出,在座等人都是一愣。
“你要亲自上战场?丫头,战场可不是随便就能上的,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我不会用随军一起,只要让我站在距离那些战车五里以内便可,我有法子可以看清那些战车的构造。”荀柳不急不缓道。
“看清?”方才说话的那名老将道,“五里之遥,姑娘如何看清?”
荀柳却微微一笑,看向靖安王,“所以才需要王爷赏我一些上品水晶,我自有办法。只要能搞清楚那些战车的构造,也许有法破敌也不一定。”
虽是这样说,但她心里却一点都不乐观,如果对方真的出了个旷世奇才,用了某些她也没法克制的法子,那也不好说。
那老将闻言却十分不屑,“你这丫头年纪轻轻怎可如此胡闹,战场可不是你可以儿戏的地方!”
他是驻守临沙城多年的老将,年轻时更是最早跟在靖安王身侧的部下,平日里就连靖安王念着旧情也会让他三分薄面,因着他性子直,有话也会直接了当的说,靖安王曾称就欣赏他这一点,所以即便知道荀柳是靖安王带进来的,但见她随意插话还如此大言不惭,便忍不住想怼几句。
但谁知还没等这丫头反驳,靖安王却哈哈大笑道:“老霍,你这回却是看走眼了,这丫头的本事可大着,或许她真是我们的福音也说不定。”
他说着又看向荀柳语气不满道:“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还王爷王爷的叫,既然族谱都上了,当叫我一声义父才是!景旭也该叫声小姑姑改改口。”
荀柳:“……”
王景旭:“……”
其余众人之中不少不明真相的人都是面有惊色,尤其是方才表达不满的那位姓霍的老将,脸上惊疑不定。
他们本以为这姑娘是王爷带来的随侍,难不成竟然还有亲故?
这时候有随靖安王一道过来的将士见他们不明白,便低声相互解释了几句,顺道说了几句关于治旱之法的事情,那霍将军一听她竟然是管道引水治旱法的设计者还是王爷刚认下的义女,脸上神色更是变了又变,颜色煞是好看。
荀柳却无暇关注这些人的表情,她只笑道:“父亲该叫,但小姑姑就算了,我比他还小呢。景旭,不若以后你我直呼姓名吧,免得过于生疏,往后咱们可都是一家人了。”
也许是眼前少女的那张灿烂笑脸晃了他的眼,王景旭只觉得心下熨帖非常,忍不住也微微一笑,“好。”
能做亲人,似乎也不错。
“如此甚好,但丫头,你要上品水晶做什么?”
“我需要用它制作一件东西,但做成之前我不好解释,等做出来义父便知道了。”荀柳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