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跟了我这么久,也没教过你什么。”面具男又咳了几下,吐出一大滩黑色血液,那双眼睛却死死盯在躲在宋延身侧的白奇洛身上。
“我的东西放在哪里,你都知道......”男人边说边喘气,像是下一秒就会气绝而亡似的。
白奇洛眨了眨眼睛,说不出话的他,只能看向对方,像是在告诉他:我有在听。
“早年我写了不少手记心得......虽然比不得苗疆蛊术,但也...也算有点价值。”面具男看着白奇洛,像是在交代后事:“等我死后,这些都是你的...你知道该怎么处理我的尸体。”
宋延挑眉,目光落在对方那半张面具上,青铜面具下,竟然在渗出黑色的血液。
不。
不止是面具下,是所有伤口,是所有器官。
不祥又浓稠的色彩,让宋延眉心紧蹙。
这家伙会变成这样...似乎并不全是因为蛊毒。
“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男人的口中像是泉眼一般,不停涌出黑色的血水。
直到某一刻,那双浑浊的眼睛陡然大睁,像是力竭一般,从箱子上滑落在地,然后没了声响。
洞内一片寂静,宋延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一滩黑色,没有动作。
“这人...死了?”江念安拽了拽宋延的衣角,声音小小地问道。
宋延回神,回头看向江念安,点了点头:“应该是。”
就是死的有点草率。
思思蠢蠢欲动的想要凑到那滩黑血上,似是很想尝上几口,宋延眼尖发现,立马脸色一变,低声呵斥道:“思思!”
蠢蛇!什么都想尝吗?
思思回头,吐了吐信子,然后漫不经心地转回去,又爬远了点。
呵,谁理你?
宋延:“......”
臭蛇!
白奇洛垂了垂眸子,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嘴角也缓缓向下撇了撇。
表情看不出是伤心还是怅然。
江念安歪了歪头,活动活动僵硬的脖颈,也不知道对方给她下了什么药,居然能让人身体僵硬。
真神奇。
人生在世,宛若白驹过隙,生与死,或许仅在阖眼之间。
江念安抱着尾巴坐在石头上,夜色浓郁,晚风轻拂,可她却觉得心头燥热,没忍住以手为扇,给自己送点凉风。
抬眼看向前方,小孩拿着铁锨,一下又一下的挖着坑,累得张嘴吐舌、满头是汗。
再看宋延,正蹲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翻看着一本破旧手札。
一动一静,宛如奴隶和地主。
江念安嘴角微动,默默移开目光,觉得此刻的宋延,莫名有点......坏?
啧。
“嘶嘶——”
身后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江念安已经不会被吓得慌乱逃窜了。
她侧了侧头,看向旁边的树梢。
长长的墨绿色长蛇鳞片光滑油亮,此时懒洋洋地挂在树枝上,像是一条颇有垂感的丝带,又像是树木的枝丫,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
刚刚一番战斗,思思算是主力人员,弄得一身狼狈,还要被主人嫌弃,最后还被宋延用木棍一把挑进水缸里涮了又涮。
思及此处,江念安有些无语。
怪不得思思总跟宋延作对,怪不得思思不听宋延命令,怪不得思思总想咬宋延一口。
原来原因在这里!
“来。”江念安试探性的冲思思勾了勾手。
树梢上的思思懒懒垂首,然后顺着树干,晃晃悠悠地爬了下来。
月光下,蛇身宛如一条发光的玉带,波光嶙峋,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被宋延称之为‘叛逆’的思思,此时乖巧地爬到江念安身边,挨挨蹭蹭的,像是很喜欢江念安的鱼尾。
下意识屏息,虽然...但是......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还是有些害怕。
不过......
思思的身体凉凉的,跟她的尾巴一样,有种跟同类触碰的感觉。
“思思!”
宋延压低的嗓音传来,似乎是看到了思思靠近她,所以有些生气。
江念安见思思抬了抬头,似是惧怕宋延一般,准备灰溜溜地爬下石头,返回树梢。
看起来像个被家长训斥的孩童,无辜又可怜。
一瞬间,便激起了江念安强烈的保护欲。
她眨了眨眼,下意识反驳了一句:“你干嘛凶它?!”
宋延一愣:“啊???”
思思一顿:“???”
似乎意识到谁才是老大,思思立马回头,委屈似是趴在江念安手边,凉凉的小脑袋还顶了顶她的手背,像是在撒娇一般。
江念安:“!!!”
宋延:“???”
啊啊啊——
江念安陡然瞪大双眼,迷你小人在心底疯狂尖叫。
天呐!
蛇蛇撒娇了!
宋延讶然,随即心头升起一股无名之火,烧的他有些失智。
这蠢蛇!
手里的珍贵手稿随手丢进破箱子里,宋延起身,怒气冲冲地走向江念安。
而江念安此刻无心关注宋延,她壮着胆子伸出食指,小小的、轻轻地戳了戳思思的脑袋。
看着还没巴掌大的蛇头被戳的歪了歪,然后有粘人兮兮地凑上来贴贴,江念安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思思好乖啊!
啊啊啊——
她要养蛇!!!
“一身的毒,少跟人贴近。”
无情的嗓音在头顶响起,紧接着,一双大手抓起思思的蛇身,随手一丢,乖巧的思思被宋延丢到了头顶树丛之中。
沙沙沙——
江念安仰头,眯了眯眼睛,没见思思落地,但也没见思思露头,估计是抓住了枝干。
她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生气地白了宋延一眼:“你丢它干嘛?”
宋延挑眉,有些好笑:“当初是谁怕蛇怕的退避三舍的?”
江念安一哽,随即理直气壮地反驳:“今时不同往日,人都是会变的!”
“呵。”宋延双手环胸,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
“嘶嘶嘶——”
树叶轻晃,沙沙作响,伴随着思思吐信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江念安仰头,果不其然看见思思趴在树干上,细细的蛇尾垂下,随着微风一晃一晃的。
“下来吗?”江念安又冲着思思勾了勾手,满眼希翼。
只可惜,这一次思思并没有听江念安的话。
它晃了晃尾巴,懒洋洋地趴在树干上,一双豆大的蛇瞳俯视着树下的两人。
江念安:“......”
收回手,江念安撇了撇嘴,开始抱怨:“都怪你,思思都不下来了。”
宋延扬眉,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瞥了一眼头顶的蠢蛇,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少跟它玩,身上全是毒。”
啊?
江念安狐疑地看了宋延一眼,很怀疑这是他随口找的借口。
接收到江念安的眼神,宋延哂笑,摇头说道:“不骗你,思思不是一般宠物,身上的牙齿、血液、鳞片都带有剧毒,小心别被弄伤了。”
江念安看了宋延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树上的思思,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好吧。”
白奇洛回头看了树下的两人一眼,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再看挖了半天的坑,无声吐了口气,还差得远啊。
晨光熹微,天光乍现。
白奇洛赶在日出前,填上了最后一捧土。
人生来就是孤独的,从生到死,都是独自一人,终不过一抔黄土。
白奇洛经常听对方自言自语,说毒师血液带毒,必须妥善处理,化尸粉、青铜箱等等,更是早早备好,像是早就接受现实一般。
昨天晚上,是对方最开心的一天,白奇洛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着一股消失许久的活力,像是枯木生芽,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他知道,是因为鲛人。
鲛人血肉可长生不老,可医治百病。
只可惜,传说都是骗人。
白奇洛站在坟前,怀里还抱着对方留下的手稿、物品等,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也空荡荡的。
宋延站在江念安身旁,远远看着那小孩,眯了眯眼睛,低声问道:“这小孩你想怎么处理?”
这话说的轻巧,江念安抬眼看了宋延一眼。
若是她说这人留不得,宋延会把人鲨了吗?
宋延垂眸瞥了江念安一眼,挑眉道:“这小子知道你是鲛人。”
所以你会放他走?
江念安看向宋延,也学着他的样子扬了扬眉:“你也知道。”
你宋延也知道我是鲛人,可是,你还活着。
宋延失笑,已经知晓了江念安的想法,但心底还是不太舒服。
那他跟这小子作对比?
哈~
“所以你要留下他?像我一样?”
这句话说出,宋延就是一顿,莫名觉得这话不太对味。
酸酸的。
江念安古怪地瞥了宋延一眼,觉得这话带刺,有种质问的语气。
她并不需要那么多手下,虽然一开始觉得这小子跟面具男是一伙的,所以对其颇为防备。
但是,他会为她擦拭鳞片,还会帮宋延找出解药,似乎并没有那么坏。
而且,他还是个哑巴。
江念安垂了垂眸,她不是弑杀之人,她做的所有事情,只想平安活着。
若是对方能当做没有看见她,那放他一命,也不是不行。
白奇洛踌躇地站在原地,时不时地瞥两眼树下的两眼,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样。
江念安见了,冲人招了招手,白奇洛一顿,连忙抱着东西小跑过来。
“你会写字吗?”江念安轻声询问。
白奇洛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他不会写字。
江念安松了口气,又继续问道:“你是天生不会说话吗?”
白奇洛一愣,默默摇了摇头。
不是天生的。
江念安一顿,和宋延相视一眼。
宋延接着问了句:“是因为他?”
见宋延指了指新坟,白奇洛点了点头。
啊......
两人又是一阵对视,沉默了许久。
这...小崽子和这怪人的关系还挺复杂啊。
宋延头疼的闭了闭眼睛:“你以后准备去哪呢?”
白奇洛眨了眨眼,连哼唧带比划的一阵描绘。
可惜......
江念安和宋延看不懂。
江念安:“额......”
表情有些尴尬,对方不识字,又无法开口,这要怎么交流?
白奇洛似乎也意识到两人看不懂他的意思,有些丧气地耷拉着脑袋。
这会儿的他,看起来跟普通农家孩童没什么两样。
忽然,白奇洛猛地一抬头,眼睛亮亮地指了指头顶的思思,又指了指自己,表情有些激动。
这......
这又是什么意思?
江念安满脸空白的看向宋延。
但是这一次,宋延眯了眯眼眼睛,像是看懂了对方的示意。
江念安挑眉,也跟着看了看思思。
小孩...思思......
这俩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随机掉落人物卡片:毒师
我本拥有一个幸福而平淡的人生,直到幼年被那人强行带走,收为弟子。
以身试毒,以身养毒。
毒术之道,本就是悬崖走钢丝,艰难维持生与死的平衡。
年过而立,体内天平便已经失衡......
我没有以后。
我这一生运气从未好过,若有来世,只想成为飞鸟,无拘无束,自在飞翔。[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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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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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ter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