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如何?为了一个妾,你要如何?”秦岫转过身,问他。清冷的声音,只觉说出口的话都带着颤意。
“我的感情真就如此不值一提吗?”
五年感情,要为了一个妾如此辱她。
李贺之皱了眉头,“你在闹什么?”
秦岫倏然又笑了,泪意晕在眼眶,“我从不不想闹,你也别想为了一个妾室要我低头。”
秦岫拉着阿芽离开。
僻静的廊下,阿芽看着前方的秦岫,手被她紧紧地握着,“夫人。”
秦岫放慢脚步,缓缓停了下来,她仰头看向长廊外天边朦胧不清的月,夜色尚未完全落幕,天光熹微,“阿芽,我是哪里不好吗?”
“就算没有感情,在一起也这么久了。怎么就能,怎么还能只是为了一个妾室,如此待我?”
阿芽听着她压抑着颤抖,缥缈的声音,心疼至极,“夫人,是他配不上你。”
“可我们成亲时,爹娘都觉得我们很般配。爹爹那样看重他才让我们在一起,若就这样散了,他们定会觉得对不起我。我不想,那样。”秦岫觉自己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回院子吧。”
“好,夫人。”阿芽应声。
秦岫收回视线看着自己往前走的足尖。她爱他,为此忍了三年,装作安然无事,夫妻和睦。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她在爱他。她倔强得不肯要孩子,想要等到回应。
如今,就算是和离,也只会坏她的名声罢了。爹娘若是知道这些,要多自责。
怎么回头呢?怎么回头?
这些,他其实都清楚吧。
他清楚她爱他,清楚她已经没有选择了,所以他多肆无忌惮啊。
梅林院的屋里,李贺之垂着眼帘沉寂一言不发。曹素娥便也不敢出声,安静的李贺之有时会显得可怕。
“呵。”李贺之冷淡地笑了一声。
让曹素娥刚想要试探着叫他一下的念头散了干净。
李贺之抬起眼帘目光落在她脸上,抬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我知道你家中的情况。”
曹素娥的脸颊一瞬血色尽褪,“大人……”
“所以是你吗?”李贺之问,“只是几件器物,不值一提,你若想要可与我说。”
曹素娥看他明明是温和带着一些笑意的模样,可她却觉寒意浸透四肢百骸。
“没,没有。不是妾。”
“既然你说不是你,我就信你。家中缺钱与我说就是,不必忧心。”
“是,妾知道了。”曹素娥敛眸,不敢再看着李贺之。
李贺之凑近亲吻她的脖颈,“你很香,倒是与她很像。”
曹素娥倏然瞠大了双眸,像?像谁?
可李贺之就像是随口一说,没有下文。
这句话像根刺,扎在她心头。
次日早晨李贺之离去后,她便自床上坐起看向屋里要伺候她起身的青禾。
青禾算是李府最初一批的丫鬟。
“青禾,你可有觉得我像谁?”
青禾被这话问愣了,盯着曹素娥看了半晌,“好像确实有些像一人。”
曹素娥霎时更觉心惊,“像谁?”
“像,有些像,夫人。”
“怎么可能!”
青禾被她吓了一跳,“其实,也没有很像。只是觉得依稀有一些些相似。”
曹素娥垂眸,心中仍觉不可置信,忽然又抬头看着青禾笑了笑,说到,“我怎么可能像夫人。”
青禾点头,“美人都会有些相似的,可能是奴婢见过的人少。”
李贺之离府前见了周简,走在府中小道上边走边说着,“昨日是你审问的库房管事?”
“是奴。”
“你怎么看的?”
“奴以为此事与夫人必然无关……”
“你怎就如此确定,如何不是夫人因妒陷害?”
周简的话未说完就让李贺之打断,听着李贺之的质疑,周简一时无从回答,默了默。
“夫人与人为善,便真心有妒忌也不会做害人之事。”
李贺之目光凉淡地噙了些笑,“你倒是比我还了解她,我怎不知她有这般纯善。此事待我回来再审吧。”
“是。”周简垂着头,面上无几分情绪,直到将李贺之送出府上了马车才抬起头,微蹙了蹙眉。
夫人待人和善,是府中都知晓的。就连夫人身边那两个自太傅府带来的丫头,也不过是看着凶,实则刀子嘴豆腐心。
大人是不喜欢才觉得人不好的吧。
……
“咳!”
深秋早晨的凉风扑面,秦岫刚出院子就有些咳嗽。
“夫人,昨晚受寒了?”晓妆跟在秦岫身后,立刻上前扶住她。秦岫摆摆手,“没事,去东园看看昨日那处花坛修整的如何了。”
东园西角,昨日被啃咬踩踏折腾得不成样子的花草已都清除干净,泥土被翻了翻瞧着松软干净,溢出淡淡湿润的清新气。
秦岫看着有些出神,脑海浮现谢昀那张唇点胭脂带笑的脸。又想起昨日他说她不去看他那副可怜样子,和她离开时他落寞的神色。
“种上蔷薇吧,红蔷薇。”
吩咐后就同晓妆离开。小路上,阿芽迎面而来。
“夫人,奴婢本是照您的吩咐要打发了那两个认不清主子的丫鬟,曹姬侍忽然过来,闹着不允。说您容不下她,诬陷她。奴婢没法子。”
秦岫闻言略略沉默,“随她去吧,家主的人便由他去管。”
“咳!我们去铺子里转转。”
听闻要出府,晓妆与阿芽二人心情都轻松起来。比起待在府里伺候勾心斗角的事,在铺子里与朴实的伙计们闲侃要舒心的多。
阿芽也有些担心秦岫的身体,“夫人,您的身子,奴婢去请个大夫。”
“只是有些受凉,过两日就能好。”
秦岫要出府的事周简很快便得知,未待她到府门前就截住了人。
“夫人是又要出府吗?”周简先是问了一句,又接着道:“大人说今日会早些回府,重新审问库房的管事与那两个丫鬟。”
“嗯,那让他审吧,还有什么事儿吗?”秦岫问。
她并不在意的模样让周简想要再问的话犹豫了一下才问出,“夫人,您不等大人回府吗?”
“他要审问便审问是了,我已知道答案不必再听。到时有旁的事再差人唤我吧。若是曹姬侍胡闹的事就不必叫我旁观了,我没有兴趣参与。”
周简被堵得哑口无言,不好再拦着人,“是。大人回来,奴会告知大人。”
秦岫含笑看了他一眼,离开。
“咳!”
忽闻身后轻微的咳嗽,周简转过身看着秦岫的背影。夫人病了?
“染香”门前,秦岫自马车上踏着小凳子走了下来。微风扬起锦帘,“咳,咳!”
铺子里的谢昀似有所感侧头看向门外,看到了秦岫,蓦地就跑了出去。
“姐姐!”站在秦岫身前,秦岫得抬头看他,露出笑意,“熙春太招摇了。”
长得太招摇。
不过听徐掌柜说,他不怎么在前堂,也经常找不着人。好在徐掌柜也不指望他能帮上忙。
秦岫本是想说说他,但想着他一副长相也就算了。若是整日在前堂,容易惹事。
教他读书写字,日后做些别的事吧。
谢昀弯了弯眸子内有星河,微低头看入秦岫的目光里,“我只给姐姐看。”
话落抓住秦岫的衣袖,拉着她进屋。
晓妆与阿芽被丢在了身后。
“夫人若是真有个弟弟,也挺好。”阿芽说到。
“那肯定第一时间将少府大人揍一顿。”晓妆道。阿芽不禁看向晓妆,她想揍一个人的眼神果真藏不住。
内堂的门前,谢昀抬手要掀开帘幕。
“咳!”秦岫低头又咳嗽了一声,谢昀当即看向她,“姐姐生病了?”
秦岫抬头还未来得及说话,谢昀清瘦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将她的视线也遮住了一些,眼前暗了下去。
额上温热,秦岫睫羽颤了颤,当即后退。
手下留有一些痒意,谢昀看着退开后看着自己的秦岫,“姐姐怎么生病了?我去给姐姐找个大夫。”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秦岫握住他的手腕,“没事。不严重,自己就能好。”
“那我去给姐姐倒些热水。”谢昀抽出了手腕,掀开帘幕身影消失在外堂。
秦岫垂眸,淡色的唇瓣微微抿起,也掀开了帘子进内堂。
后院厨房里,谢昀带着笑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仿佛残留着美人香。
倒出一壶热水后,提着铜壶回内堂。
“熙春昨日的伤今日还疼吗?”秦岫坐在长榻上,抬头看向谢昀,他颊上那处淤青已经淡了一些。
谢昀拿起窗前案上的瓷杯倒了一盏热水,闻声回头,“姐姐的药很好,没有那么疼了。”
他走到秦岫身前,将热水递给她,“姐姐真的不用看大夫吗?”
“不用。”秦岫接过杯盏,捧在手心里,烟气袅袅,垂着睫笑意淡淡,“只是昨日夜里受了些寒气。”
“天气凉,快要入冬了。姐姐要照顾好自己。”
秦岫抬眸看着他,“嗯。”
阿芽掀开前堂的帘子禀报秦岫说徐掌柜来了。秦岫遂站起身去外堂。
徐正淞自马车下来走进大堂欲去内堂,就见内堂门前多宝阁的玄关处,秦岫捧着一盏冒着丝丝缕缕热气的瓷杯。
吹了吹,捧起喝了一口。谢昀挑着帘子靠着门框站着,目光随秦岫一块儿看向徐正淞。
“近几日几个铺子里都还好吧。”
“近几日都未有什么问题。”徐正淞答,他是听闻秦岫来了这边,刚从另一处铺子过来。这两日秦岫来得勤,以往十天半个月可能都不来一次,不免有所疑惑,“前些日子因我疏忽出了纰漏,但我行商这些年还是可以应付的,夫人不必担忧。”
秦岫笑着摇了摇头,“我倒不是担心徐掌柜无法应付,只是捡了个人回来,不太放心。”
徐正淞觉她似是真将谢昀当成了弟弟,话里多有纵容。目光看向她身后面带笑意,只是那么淡淡的笑就像个小狐狸精的谢昀。
这小子,见着夫人嘴就甜得不行。夫人不在,别想找到他的影子。就只会讨好夫人。
罢了,夫人喜欢,夫人也养得起。
“他倒是不会添麻烦,平日里算是乖巧。夫人可以放心他在这里。”
谢昀笑眼弯弯,像两个小月牙,衬着眼尾的小痣越发勾人。
谢·狐狸精·昀:姐姐说她不放心我。
李·渣夫·贺之:我老婆又出门了,我立刻马上回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碧螺春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