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素娥被李贺之森寒的声音刺激得打了个哆嗦,又往他怀里窝了一些。
“带着孩子,两岁大的女孩儿?”李贺之问。
“嗯。”曹素娥乖乖应了一声,又搂住李贺之,“大人,好痛,妾会死吗?孩子会没事吗?”
“大夫来了就知道了。今日怎么回事?”
曹素娥揪着李贺之的衣摆,“今日,夫人叫了妾去她的院子。另一个夫人便数落了妾,说妾仗着您欺辱夫人。还说,妾的孩子……说他还不知是不是您的。”
说着又抽泣起来,“妾不敢反驳,可是妾好生气。妾回来后便觉小腹不适,忍了一会儿就见了血,大人,大人孩子会没有吗。没有了可怎么办啊。”曹素娥越哭越是伤心。
李贺之看向青禾,“去将夫人叫来。”
“啊,是。”青禾低垂着头,仍旧有些哆嗦。
此时,秦岫坐在榻上刚用完晚膳,喝了一碗药。
“咳,咳。”
晓妆将帕子递给她,阿芽收拾着桌案上的餐盘,碗筷。
青禾低着头从外走了进来,险些撞到要出门去的阿芽身上,一声不吭的。阿芽觉得奇怪,却也未多说,皱眉出屋子。
撞开珠帘,青禾低头行礼,只敢微微抬眼瞥了一眼秦岫便低下头,她正病着,虚弱苍白。
“夫人,少府大人请您去梅林院。”
“什么时辰了,搞什么呢!夫人病着,哪儿也不去!”秦岫还未开口,晓妆冷声带着怒气地先说了话。若不是昨晚那人来了一趟,夫人今日气色怎会比昨日还差。
青禾被吼地又哆嗦了一下,“是,是因为曹姬侍她,见红了。”
“什么屁事都来找我们夫人,见红就去找大夫!”晓妆说完就要把人轰走,秦岫看着怯懦的青禾,制止了晓妆,“等等。”
青禾听着那温温柔柔的声音,头又低下几分。
“什么事见红了,为何要我过去?”秦岫问。白日不还好好的,只是来了她这里一趟。
嗯,来了她这里。
“是因为,白日来了晨安院,曹姬侍回去后便一直觉得小腹不适,傍晚时就见红了。少府大人,想让您过去一趟。”青禾小声说。
晓妆这下不明白也明白了,脸色从不可置信转为怒不可遏。
秦岫垂眸,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他总是会信这种伎俩,她在他心中就如此的下作吗?
屋中安静不闻声响,青禾又悄悄抬头看秦岫,她病恹恹的脸上有些惆怅,像是出神了。
“夫人干嘛要过去受气,不去!清者自清。”晓妆说到,再次将青禾赶了出去。
秦岫不言,她不过去此事就能了结了吗?
可是真的没有路走,只能和离了。
往前一步,满是荆棘,后退一步,同样要扎得一身血。
要怎么才能有一个完美的落幕,让一切都不那么难看。
此时细想来,李贺之他步步为营,找不出错处,而她毫不设防,撕掉婚姻这张纸,剩下的都是她的错。
他经营着他的人生,她经营着他们的爱情。她一团糟。
“夫人?”晓妆叫了秦岫一声,秦岫回过神看着她,“怎么了?”
晓妆只是看她出神叫她一声,此时两人相对无言。秦岫笑了笑,“别担心我。”
“夫人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秦岫道。
梅林院,大夫诊过曹素娥的脉,说是受了气,受了凉,但孩子尚且安好。
“怎么会受凉?”李贺之问曹素娥。
“白日,妾在夫人屋里跪了一会儿。”曹素娥说到。李贺之的脸色毫不意外的又冷了几分,刚好青禾也从外回来,迎面遇上离开的大夫,两人对视一眼,青禾立即低下头。
“大人,夫人病了,不能过来。”她向李贺之禀报。
李贺之冷淡“呵”了一声,不由得想起昨晚的秦岫,昨晚还说着各自安好。
她便是这般各自安好。
“她若是不过来我就亲自去请她,她做的好事,她难道不该来看看吗?”
青禾只得再次去了晨安院,而秦岫也没有办法,换了衣裳前来梅林院。
天边最后一抹落日的余晖也即将被吞没,晚风清寒。
“咳,咳。”走在凄清的小路上,秦岫轻轻咳嗽。
踏进梅林院的主屋,天边的光线已经落尽,屋中烛光摇摇曳曳,人影也跟着颤动。
“夫君,咳,咳。”秦岫让非要跟着来的晓妆等在了门外,见着李贺之忍不住又有些咳嗽。
李贺之抬眼看着她,冷眸似寒霜,“我以为你是真的打算安安稳稳,你便是这般与我各自安好的?”
秦岫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想出什么想说的。到底所谓的夫妻情分只是她对他的情分。
“夫君,大夫来看过了吗?”
“大夫说她受了气,受了凉,孩子安好。可是未如你愿?岫岫,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言行不一,妒忌歹毒。”
“我也觉得自己或许从来都不算了解夫君。”
李贺之眸色转深,迎着秦岫的目光,“那岫岫觉得哪个才是我?”
秦岫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自嘲的笑了笑,“或许我从来都没看清你,所以我不知道。我所看到的应该是夫君想要给我看到的。”
李贺之知道她从来都是聪明的,但太聪明没有好处,“你一次两次构陷于妾室,我虽不因妾室责怪你,但你欲伤害我仅有的一个子嗣,我还是难以姑息。岫岫就将《女诫》抄个二十遍吧,引以为戒。”
秦岫短暂的沉默,垂眸淡笑了笑,“好。”
曹素娥觉得气氛有些窒息,但结果并不是她想要的。
只是抄二十遍《女诫》,都对不起她哭了这么久。
孩子都险些没了,竟然还不离婚。
可她清楚,她此时也不能说什么。目的表现的太明显李贺之立刻就能察觉,这对她没有好处。
李贺之爱她吗?曹素娥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她抬头看着李贺之俊逸疏朗的脸,甚是好看。
可她感觉不到爱,甚至有时候阴晴不定。
秦岫出了屋子,晓妆等在外头的廊下见她出来立刻上前扶住她。
“咳,咳,咳。”
“夫人,可感觉凉?”
秦岫摇了摇头,“还好,出门前有加衣裳并不冷。”
李府院墙一角,谢昀翻墙而入。他还记得上次的路,摸着到了晨安院。
朗朗的月色里,谢昀仿佛听到细微的说话声,转回身,远远就看到熟悉纤柔的身影。
姐姐。
嗯……是岫岫。
两道身影越行越近,他期待的那人却看着越发娇弱,跑上前去,“姐姐~”
秦岫抬眼看着朦胧月色下突然出现的玉人,像是月光将他带到此地,“熙春?你怎么又偷偷进府来了。咳。”
“姐姐没有好好喝药吗?怎么好像更虚弱了。”谢昀抓住秦岫的手,冰凉凉的,皱了皱眉。
“无碍,生病嘛不就是时好时坏的。”
“生病了怎么不在屋里,夜色多凉。”
他拉着秦岫就往主屋里走,走出两步又停下,回头将秦岫抱了起来。
秦岫被他吓了一大跳,忽然就离了地,“你……咳,咳。”
好在此时天黑,院里一时也没有旁的人。
“姐姐怎么看起来比昨日虚弱好多?”谢昀担忧地问。
晓妆憋了半晌,“还不是被那狐媚子妾室气的,天黑了还叫夫人过去气夫人。”
谢昀抱着秦岫站在原地像是思索了片刻,低头看怀里的人,“我带姐姐出府散散心吧。”
“什么?”秦岫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看着谢昀还有些愣,“这么晚了……怎么,出府?”
谢昀弯起眉眼,唇角也牵起弧度,“我带姐姐翻墙。”
“可是,我,我不会,熙春,太晚了。这么晚出去不好。”拒绝的理由有太多,秦岫一时甚至都不知该说哪一个,从未听过做过这种事,心有慌乱地各种拒绝。
“我会,我带着姐姐。”谢昀不容她拒绝,看着晓妆,“再去拿件外衣,别又让她受凉。”
“哦。好。”晓妆同是从未听过这种事,愣愣地就应了。反应过来也没觉得不好。
夫人是该散散心。
跑回屋拿了件衣裳给秦岫搭上,谢昀便抱着秦岫离开。夜色掩映里,来到一处偏僻的墙角放下秦岫,将衣裳给她披好。
而后矫健利落地跃上墙头,坐在上面,俯身伸手递给秦岫,“姐姐抓住我。”
秦岫站在墙下,不安地又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衣,抬头看着谢昀,“熙春,这么晚了怎么可以翻墙出府去?”
谢昀闻言又弯了弯眸子,“姐姐,手给我嘛。”
秦岫微微抿唇,伸出手搭在他手上,月色如纱覆着如玉的两只手,谢昀一个使劲就将秦岫拉了上去抱在怀里。
“姐姐。”谢昀轻轻的吐息落在秦岫耳旁,吹动耳鬓边细碎的发丝。秦岫整个人趴在他胸前,因为方才那一瞬的惊慌此时双臂还搂着他的腰,胸膛相贴。
再听他那两个字,只觉充满笑意的戏谑,脸颊发烫。
立刻就松开手,却一个仰身险些往后摔去,好在谢昀及时搂住她才没从墙头掉下去。
墙头太显眼,谢昀未做逗留抱着秦岫跳下,也放开她。
秦岫低着头不说话,谢昀俯身凑近了一些看着她说到,“姐姐,我就说,很简单的。我带姐姐出城。”
秦岫没有翻过墙,被谢昀拉着手离开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院墙。微微抿唇。
秦太傅:我教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被带坏了!
谢昀:太傅你教女儿不行,姐姐容易被欺负。
秦太傅:你说我教的女儿不行!
谢昀:我收回刚才的话,岳父你很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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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碧螺春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