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教授的小月亮 第5章 第 5 章

“小叔——”看到站在门口的傅泱，陆羽收起嬉皮笑脸：“我真没事儿，就下巴撞裂一道口，瞧我妈小题大做劳驾您跑这一趟。”

傅泱没说话，视线落在董岄的马尾上。那个发饰他见过，在火锅店里。

董岄背对着傅泱，横陆羽一眼，“你刚才哭天喊地，可不是这么说的。”她捡起拉扯过程中掉在地上的包，说：“这位小叔，人还你了。”

扭头的瞬间，董岄看清了站在门口的男人。她动作一滞。心情像坐过山车，由高处往下猛坠，再绕盘山路一顿奔驰，突然偏离轨迹，无情地将她抛出。

傅泱仍是那副严肃表情。董岄感到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

陆羽伸手扶了她一把，叫顺口了：“宝贝儿，你没事吧？”

大约是这声“宝贝”太刺耳，傅泱脸上的漠然凝成一股冷意：“嗯，没事就好。”一眼也没往董岄身上看，说完就转身走了。

“傅老师。”董岄追出去：“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听我解释。”

陆羽懵了：“认识？”

傅泱径直走进停车场。

董岄认得他的车牌号，挡在驾驶座车门前，想开口解释。酝酿好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他没问，她冒然解释，显得很蠢。可她不希望他误会。

傅泱：“让开。”

“我不认识他。”董岄语速飞快：“不是他的女朋友，我一个小时前才知道他的名字，真的。”

傅泱说：“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

董岄一哽，说：“那你刚才……”他那个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坏女人。

傅泱：“陆羽有未婚妻。”

“啊？”但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情急之下，董岄的思维有点短路：“这么年轻就结婚？”

傅泱睇给她一记眼刀子：“在接近他之前，你没打听过这些？”他拉开车门，“女孩子应该学会自重。”

董岄说：“我没。”认都不认识，打听人家私生活做什么呢？

他接着说：“对待感情，更应该专一。”

她对他很专一的好么。

他嗓音冰凉：“不要整天把心思花在男人身上，有空多提升自己。”车门关上，引擎发动，车窗缓缓上升。

轿车扬尘而去。

董岄愣在原地。她是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差到需要使劲儿提升的地步吧？她的提升空间还很大吗？

她突然反应过来，傅泱刚才那话的意思，是在训斥她接近富家少爷，做了人家的小三。

陆羽追出来，“我小叔走了没？妈的吓死我了。怎么你们认识？”

董岄转头：“你有未婚妻？”

陆羽吊儿郎当，说：“家里安排的，关我屁事。”

董岄愤愤然转身，快步进电梯。

陆羽看她红着眼，纳闷儿道：“不是，你哭什么？我有未婚妻你这么伤心啊？”

董岄把他踹出电梯，怒吼：“你不许进来！”

陆羽看她突如其来的情绪不对劲，忙说：“不进来不进来，你别哭。”他最见不得漂亮女孩儿哭了。

董岄心凉了半截。这下傅泱对她的误解更深了。

*

董岄把房间里那颗祖传灯泡换了新。

她趴在窗台上望对面阳台。那几盆花浇过水，不过卧室里的灯已经半个月没亮了。

傅泱的误解，就像一根刺一样卡在董岄心里。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向他解释。转念一想，也许人家根本就不在意，早把她这号人给忘了。

暗恋太辛苦，不适合她。要不，就直说了吧？横竖最坏的结局也就是被拒，总好过每天纠结。

可是傅泱现在对她有成见，一定对她避之不及。

*

董岄解约之前的最后一次拍摄，取景地点在郊区一座山庄。

她看过剧本，这算是她这两年来，从公司接到过最好的资源。

对她而言是好资源，其他人未必这么认为。因为这是个反串的小角色，拍起来很辛苦，台词多，观众还瞧不见演员的真容，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角儿，但凡有点资本的女演员都不会接。

董母听了，安慰她说：“这次这么多台词，这个角色一定很重要。说不定受到观众喜爱，就走红了呢。”

董岄心想要是真能红，公司也不会给她这个即将要走的人。

十字路口出了交通事故，已经堵了二十分钟。

董岄坐在出租车上，突然看到傅泱的车滑过。

她摇下车窗，探头出去。

司机大叔提醒：“姑娘，这会儿车多，你可当心咯。”

董岄缩回脑袋。

大叔笑说：“瞧见熟人啦？”

董岄：“嗯。”

大叔看了眼车载导航，说：“到度假村北门还有五百米，我瞅着，这怕还得再堵个十来分钟，要不，您就在这儿下？”

董岄说：“好。”

“您慢走。”司机大叔点了到达目的地，“别忘给我个五星好评。”

“成。”

董岄下车后，看见傅泱的车也靠边停下了。

傅泱打了个电话，低头看一眼腕表，往右边走。

和她要去的山庄，是同一个方向。

天气预报说今日有雨，董岄出门之前，董母提醒她带雨伞。她嫌啰嗦，就换了个大号包，把雨伞带上了。

一阵雷鸣，大雨串珠似地落下。

董岄从包里掏出折叠伞。

迎风撑伞，又是上坡路，无疑增加了困难度，董岄走得很慢。望见不远处那道背影，脚下像是生了风，浑身都有劲儿了。

傅泱脚下一滑，险些跌倒。他的伞在车里，没料到这阵雨来得这么突然。

身后响起鞋底踏水的急促脚步声，他绅士地让到一边。

头顶多了一把伞。

傅泱抬眼看那把伞，浅蓝色，印着白色小碎花。

“傅老师，好巧呀。”董岄举着伞，他太高，她必须踮脚才能把伞撑在他头顶。

傅泱扭头，“怎么又是你？”

董岄把雨伞都倾向傅泱，上衣背后被大雨浸湿一大片也毫无察觉。

她说出了那句堵了好久的解释：“傅老师，我跟陆羽没关系，我没介入别人的感情。”

“跟踪我，就为说这个？”傅泱一双冷眸比雨水更凉。

董岄愣住。

他说：“别再跟着我。”

董岄仍保持着举伞的动作，忘了收手。发丝滴着水，这时候她才感觉到背后的凉意。她一个哆嗦，收回雨伞。

她没再跟着傅泱。他走左边，她走在右侧。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越描越黑。傅泱为人正派，一定很讨厌三观不正的女孩。董岄检讨着自己，她那天就不该上陆羽的车。

*

董岄的戏份加起来只有三场，可以在一天内结束。

这部戏的女主角凌倚菲正当红，在好几个剧组来回轧戏。董岄的这三场戏里，有两场都和凌倚菲有对手戏。

拍摄用了三天。

这三天，董岄有一成时间对着凌倚菲替身的背影说台词，九成的时间在等凌倚菲。期间她吃饭睡觉都不能卸妆。因为她的妆很复杂，早上五点半就要起来，卸妆也要花费一个多小时。

董岄卸妆后，剧组的盒饭已经发完了。

上山那天淋了雨，她感冒还没好，经不住饿，本来就头脑发沉。

她扶着墙壁蹲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才慢慢站起来。

这三天，导演等女主角等得不耐烦，就总冲她发脾气，董岄全忍了。已经跟公司表明态度要走，人走茶凉，算是撕破了脸。

她不想在离开之前闹事。到时就不止是合同赔偿的问题了，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她顺利解约。

肚子一饿，心情就无比沮丧，什么坏情绪都涌上心头。

父母亲人对她给予厚望，胡同里的大爷大娘逢人就夸她。他们没想到，她也只是这么个任人欺负、连饭都吃不上的小蝼蚁吧。

这荒郊野岭，放眼望去，面前一片绿湖，旁边都是青山。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下山。

其实她迷路了，找不到下山的路口。

来时她看过，山下除了游客，就全都是剧组临时搭建的帐篷。下了山还不一定有饭吃。琴姐把她扔过来就不管了。她手底下有很多艺人，懒于应付她这个逃兵也正常。

“不饿，我不饿。”董岄边走，边给自己打气加油，“也不冷，我不冷。”这么嘀咕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真的没那么饿了。

借着稀薄的月光走了一会儿，体力耗尽，董岄的情绪也崩溃到了极点。

她走不动了。

她蹲在地上，双臂抱住膝盖，将脸埋进去，小声啜泣。

四下无人，周围一片漆黑。反正没人认识她，懒得藏着了。她放声大哭起来。

她边哭边想，她大概是第一个被饿哭的女演员吧。

董岄哭得很伤心，把这两年在琴姐那受的气全发泄出来了。还有傅泱，那个冷漠绝情的男人！不认识她就算了，还误解她。她要是有心攀高枝，用得着把陆羽丢进江里吗？她要是早答应陆羽，又怎么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又怎么会让他撞上？他也不好好想想！

她哭了一会儿，又帮傅泱找到了新的借口：他不知道前因后果，她不能用上帝视角去批判他的行为。是她自己不懂避嫌，陆羽那种公子哥，身边的女孩能有多正经。

山上信号差，董母打了好几次电话才接通。

“月亮？你吃饭了没？”

“吃了。”董岄抹掉眼泪，露出很酷的表情，语气轻快，“剧组的饭特别好吃，我都快撑死了。”

“瞧你这吃货的样儿。今儿该拍完了吧？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剧组前辈们都很好。”

“那就好。”董母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旁敲侧击：“我听红红说，你喜欢教书的？要不我让你大姨给介绍一个其他学校的。名校教授都比较傲，没什么烟火气，喜欢温良贤惠的乖乖女，欣赏不来你这种搞艺术的。”

这是委婉劝退，让她不要对名校教授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妈妈。”董岄突然说：“你知道红红口中的教授是谁吗？居然是……喂？妈，妈？”

信号断开，通话中断。

董岄看了眼手机屏幕，趴回膝盖，继续放声大哭：“没信号，没有信号呜呜呜。”

她怎么这么惨，事业爱情双双失败。

她越想越伤心，越哭越大声。

手机又响了。

“妈，我这儿信号太差，先不说那个事儿，我回去给你打。好，你早点睡。”

通话结束，她继续哭。

傅泱站在回廊的尽头。他觉得这小姑娘很神奇。明明没吃上饭很崩溃，嘴里一直喊饿，下一秒也能支撑着笑出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她好饱。

上一秒笑嘻嘻，下一秒嚎啕大哭。

天黑之前他就看见她绕着回廊在走，无限绕，绕了一个多小时，又回到了原点。她竟然没有发现。

这智商，她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董岄：？？等我吃饱了，不仅要扮鬼吓你，还要把你踹河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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