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张离近些年才出宗地,对金国的国情并不了解,只略微知晓这是一个平静了二十年的凡世强国。
“是沈霁?”青玄的师兄好像叫这个名,多的他也不知了。
高灵儿微怔,笑道:“看来他在凡间是化名,我只知他是符师,有师妹法号青玄。”
看来沈霁在人间声望颇盛,纵使属于他的时代早已过去二十年,还有不少人记得他。金国处处可见他的金身庙宇,香火鼎盛。金国长公主言辞之间也难以忘怀。
“看来此番金国面临的危机的确不小,连昆仑符宗也来人了,”高灵儿收起神思,看向这个盲眼修士,“还有你们神秘的张氏。我要立马赶回王都,不知符焱可同行否?”
张离略微思忖便点头应好。青玄那边虽不知因何事唤他,但传书石已毁,干着急也没用,他应该相信她,然后再找机会联系上。
高灵儿知晓张氏一般不与人结伴,见他肯答应,心中欣喜,这样一来对抗妖魔的胜算又大了几分,宽慰道:“你的眼疾又重了几分,这副状态盲目寻找青玄仙长毫无助益,同行路上我帮你仔细瞧瞧。”
张离与高灵儿早在五年前就因一次意外结识,当时敏锐的女修发现他的异常,精通玄黄之术的她曾为其诊治,但因条件受限,还未见成效他便离开。
高灵儿修行境界虽未脱离凡胎,但其高氏血脉天生灵赋极高,得国师指点修行数十载后,练就一双洞火眼,能看透人的奇经八脉、灵骨脉络,并依此绝技辅以医术游历九州,得医仙之称。
见张离再次乖乖点头,高灵儿笑出声,正欲调侃,不料手腕剧痛,忽而一根红线自腕间显形,随即断裂,逐渐消散。
她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喃喃:“啸月?!”
张离察觉到气息紧张,偏头问:“怎么了?”
手臂被人抓住,向来优雅从容的妇人慌忙道:“能否御剑行路?我要尽快抵达王都,越快越好!”
高韧雪回府后,破天荒的整夜无眠,现下与师门无法通信,王兄病倒昏迷不醒,七王兄虽看起来可靠,但总让人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尤其昨夜里,奇怪的感觉越发浓厚。
六月二十二,依旧烈阳高照。
才刚过寅时,天色恍若正午。高韧雪行走在风廊间,穿堂清风还是止不住燥热,汗珠从发间划下。老傅带着几位年轻婢女坐在转角处摇扇子乘凉,见主子过来,连忙起身:“公主,老奴已吩咐人去取冰,您可前往疏影堂乘凉。”
高韧雪摇摇头:“六月的天,烈阳焦灼,实属异常,王城中还有许多人家用不上冰,老傅你派人往周边商家民户送些冰去,府中其他人都前往冰室避暑吧。”
今日天气比金国大旱时期最热的八月还要令人难以忍耐,她怕城中再出什么问题。
七王兄所说黄太妃与纳天葫之事让人颇为上心,她叫住转身离去的老傅:“您可知纳天葫所为何物?”
见他一脸迷茫,高韧雪摆摆手:“无事您去吧,我去一趟慧王府。”
自从胡岚醒后,黄离没再束缚她,只是将她困在结界内,里面还“贴心”的摆了一张床。
结界小的几乎挪不动步子,胡岚索性坐在床上,撑头看天。
这是第几日烈阳了?
在南山别院时,主子神出鬼没,只偶尔叫她煮点药和汤,其余的时间她多数时候都泡在别院书阁中,那里面都是些神鬼志怪类的经典,书里面记载过九幽烈阳。
其形也无异,其光伤魂,大道之力,神魔莫动。
昨天顶着日光晒时,她能直观感受这光的异样,与普通的阳光不同。这天上顶的怕就是九幽烈阳吧。
这不是术法,也不能人为操控,是天地之气被破坏后自然生发的驱魔之力。
这么说来,王都外围的水患的确是人为制造的,此地的灵脉受到威胁,激发了九幽烈阳。
胡岚闭眼思索,其实这个时候是除魔的最佳时机,有天象加成,只要来几个靠谱的修士,便可以……
“小岚子,你似乎过的还可以。”
凉凉的声线响起,胡岚一个激灵,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嗯?表情怎么这么慌乱?背着我做了亏心事?”高仁慧一脸笑意,站在月墙外,撑着伞,淡淡道。
“慌个屁!悄无声息的突然蹦出来个人,任谁不慌?”她心虚道。
“你胆子太小了。”
是是是,您说什么都对!
“见你中气十足,神思敏捷,我也放心了,”高仁慧微笑,“养足精气神,以备日后跑路之机。”
见男人直接转身离开,胡岚急着叫住他:“主子不救我出去吗?我在这里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还是待在主子身边最安心。”
“主子现在分身乏术,无暇顾及你,想出来自己想办法。”
高仁慧脚底像抹油似的,头也没回的溜了,留下小侍女在结界内咬牙切齿。
“你看他这态度,我到底有什么资格当你们的人质?”胡岚生气的捶床。
这也是困扰黄离的问题,可既然小姐如是吩咐,自有她的道理。
在亭中打坐的中年妇人满脸忧思,眼中的悲伤都溢出来了。
见妇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胡岚静静望着她,幽幽叹口气。
似乎黄太妃的死局已经注定了,她也无力改变。
高韧雪再次拜访慧王府,内中氛围却与第一次截然不同。本就人丁稀少的王府此刻看不见人影,她由看门奴仆带领前往会客厅,七王兄正坐在花廊沏茶,平日里跟随他的侍女也不见踪影。
“七王兄,今日来拜访是为与您和太妃再次商议王都灾患事宜,王兄现在昏迷不醒,但外围的洪水并未退去,此事耽搁愈久遗祸愈深,”高韧雪开门见山,“且这几日天象异常不知七王兄察觉否?”
高仁慧点头:“这几日的炽阳应为大道修正秩序所生,雪儿莫急,之前母亲也交代过我们要等灵姑姑回来,且现下她老人家也不在府中,那夜说要开纳天葫后便不见踪影,可能此时正在某个地方作法。”
“若你实在心焦,可等纳天葫将洪水吸尽时趁机净化疫气,我先前往与陆家岗接壤的方村等待,到时我们分头行动,同时进行如何?”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始终与师门失去联系让她焦虑,自己拿不准什么主意。
可七哥亦是高氏嫡系血脉,他应也一心为金国,他的主意也不会有错,况且他看起来实在可靠,甚至面相看多了都恍惚觉得莫名亲近和熟悉。
高韧雪点点头:“那听七王兄的。”
“不要紧张,”高仁慧笑道,伸手摸摸她的头,“你之前都叫我七哥的,王兄的称呼太生疏,相信我吧,我的术法也是一流的。”
心绪莫名平静下来,七哥的笑容仿若有魔力,高韧雪松口气,灿然笑开:“嗯!”
“对了七哥,我还为一事心焦。”
“什么?”
“自从回到王都后,我便与师门失去联系,这在以前从未发生过。”
“这次的暴雨来得蹊跷,现下烈阳灼烧异象足以说明洪水中带有魔患之气,想必你与外界通讯中断也与此脱不开关系。”
“嗯,我亦如是想。之前想与你一起前往陆家岗的原因之一在于想和师门恢复联系,不过听七哥分析后,我更应该待在王都辅助太妃消除魔患。”
“对,只要洪水消失,师门的传音术法会生效的。”
送走高韧雪后,高仁慧回到自己的起居室,挥手之间,一张黑纹阵法浮现在空中,其中北方居合城、东方莲花落、南方锦城阵眼均已被破,现下只剩西方陆家岗叛军一脉势力。
想必修士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破了阵眼又如何,当法阵结成的那一刻已无时无刻不在对这片土地造成伤害,影响已成,那些魔当送他们的玩具了。
到时几路人马回王都,看到他赠与他们的大礼,不知会作何反应?
不知师妹又会如何?
在高仁慧感召魔阵之时,正是张弦灭魔一刻。
与她猜想的无二,镇守此地的魔与缚灵魔阵均设在焚烧坑底。
她没有心思与谁解释,直接动手将魔物逼出,顿时地动山摇,无数岩浆从地底冒出,同时喷薄而出的还有一只浑身浴火的獒兽。
憎兽,形似獒犬,以凡人憎恶恐惧为食,是十大魔兽之一。这只似乎还未修炼成熟,虽威力强大,但对术法的使用不甚熟练,只会蛮狠的喷射魔火。
纵然如此,万道盟修士还是死伤不少,慌乱之中章丘和裴远竭力将力弱的修士护在身后撤出战圈外,勉强挽回些许人命。
战斗持续至大半夜,张弦不与其正面对手,只缠斗磨其意志,直至其耐心全无,狂躁不已,将方圆百里的魔障之气全部回吸体内。
正是此时!她甩出一沓黑符抛至空中结阵,瞬间金色光圈将一人一魔包围,至此魔气再不能外溢。
憎兽歪了歪脑袋,突然开口:“凡人,你故意引诱我回收魔气?”
张弦凌空而立,手中符纸燃起金色火光:“是。”
“你真不怕死,据我感知,你并无法力,小小力弱符师,也想胜过我?”
她弯弯嘴角:“那便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