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火 第1章 第 1 章

从高铁站出来，祁汐一眼就看到站外“游客接待中心”的红色指引牌。

她走过去排在等待出租的队列里，没一会儿，一辆绿色的出租就停到她面前。

没有强行揽客，没有高价收费，一切都规矩得不可思议。

沉重的行李被司机放到后备厢，祁汐放下后排车窗，抬眼打量暮色中的城市。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灯火辉煌，迷人眼。

和她离开时相比，完全两个世界。

八年过去了。浔安这座江边古城，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发展为全国客流量最大的旅游城市之一。

“去哪儿啊？”司机问。

“燕南巷。”

“在燕南巷住很好的。”司机用带浔地口音的普通话附和着，大嗓门很热情，“那边出门就是地铁，去几个景点都方便。过了桥还有美食街，到晚上全是地道小吃，热闹的嘞！”

祁汐捋了下被风吹散的长卷发，莞尔：“我不是来玩儿的。”

她顿了下：“我也算……半个浔安人。”

司机有些意外：“这样啊。”

余光瞥过前视镜，他眼神微晃。

光影在女孩脸上交错，映衬她红唇饱和，黑发浓郁。望向窗外的侧脸明艳而柔媚，仿佛老电影里的定格镜头。

他眨眨眼回过神：“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您是港城人呢。最近那边来玩的可多。”

祁汐弯了下唇角。

她确实在港城念过三年书。

没再接话，她低下头摁手机。

出版社的编辑刚发来微信：【再版的样书我今天就给你寄，寄港城？还是你南都的地址啊？】

祁汐回复：【我给你个新地址，这段时间我都在这儿。】

编辑：【你采风去了吗，打算呆多久啊？】

祁汐：【可能得两个来月吧。】

【不算采风，有些私事要处理。】

编辑：【好吧，我还以为你准备写新书了……你啥时候写新书啊？大大，饭饭，饿饿！】

祁汐盯着屏幕，表情空茫一瞬。过了两秒，她才缓慢回复一行字：

【我最近才跟了个影视项目，想试试写剧本。等忙完这个再说吧。】

**

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燕南巷口。

刚拉出行李箱拉杆，手机响了。祁汐摁下接听键，拖着箱子走向小巷深处。

浔安的变化天翻地覆，这条巷子却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小巷不过三百米，南北走向，狭窄逼仄，最窄处仅有一米多，推开窗就可以和对面的邻居握手。

巷子里都是老式的筒子楼，没有任何装饰的砖墙时代感很强，隔音也很差，这个时间，墙内都是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声，夹杂谈话或叫骂。

楼下陈年的杂物堆和污水都不见了，行李箱的滚轮在青石板上擦出闷响，时菁的声音被手机听筒放大：

“……反正除了卖房子，你也没别的事儿了，要不这段时间把要用的资料查齐，采访也做了？”

祁汐想了下：“行啊。”

“不过之前联系的消防队都是南都的，浔安这边，我没什么熟人。”

半个月前，祁汐作为编剧之一，第一次正式参与影视项目。消防题材的正能量电影，专业方面是很需要编剧下功夫准备的。

时菁是电影制片人，这两天正忙着见导演组，拉投资。

“这没问题，我来联系就行。”制片人当机立断，“咱这是主旋律献礼片，哪个地方都会亮绿灯的。”

“哎，要我说啊，能采到浔安的消防队更好。”她笑了下，语气有点兴奋，“你知道么，他们最近在网上可火。”

“火？”祁汐反问，“消防员怎么火啊？”

“他们前一段时间开直播，科普消防知识。结果根本没人学知识，全都是去看脸的。”时菁笑道，“不过说啊真的，那几个消防员都贼帅！”

“现在网上都说，浔安的消防队才是浔安最火的景点。他们开个直播二百万人看，搞得现在各地消防都开始拍视频搞直播了。”

祁汐一手把手机换到右耳，又换了只手拖行李：“现在消防队都这么卷了么。”

不仅要灭火，还要会芳心纵火。

时菁乐了：“可不是嘛，别处还卷不过浔安消防。你要没事儿的话也看下他们直播呗，算提前熟悉一下……”

又聊了两句，祁汐挂掉电话，也恰好走到了地方。

红漆剥落的单元门前，昏黄的感应灯迟钝亮起。

老旧的居民楼，最高就四层，一层两户，没有电梯。

祁汐拖着大行李箱吃力上到顶楼，后背都沁出一层汗。气还没喘匀，她目光又倏地顿住。

灰扑扑的防盗门上贴着一张纸。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眼脏得不堪入目，中间一行加黑的大字格外醒目：还我房子！！！

祁汐冷嗤了声，抬手一把扯掉纸张。

摸出钥匙拧开大门，里面的状况比她预期的要好一些。

电视冰箱之类的电器都被搬走了，桌椅沙发还在。房子空了没一阵子，薄薄一层积灰，不算脏。水电也很通畅。

祁汐在外卖上下单了餐巾纸，拖把，消毒液等日用品。简单打扫出客厅后，她又开始点餐。

司机师傅说得不错，燕南巷现在算浔安旅游商圈的核心了，各种美食小吃应有尽有。

胃口一般，祁汐随便点了份浇头面。

没多久外卖到了，她没着急开饭盒，先翻开平板电脑。

打开视频平台，在搜索栏输入“消防”两字。

跳出来的头像有好几个都挂着正在直播的图标，“浔安消防”排在第一个。

祁汐眉梢动了下，点进直播间。

屏幕卡顿一瞬，随即映出几个人影来。

消防员们没在出警，穿的是春夏常服，个个身姿挺括，帽檐周正。

为首的消防员正指着墙，神情严肃：“……什么墙上装饰，这全都易燃物，一旦引燃，人跑都跑不出去！还有——”

镜头跟随他拉开旁边的消防栓箱。

“这压根不出水，你准备拿什么灭火？”

一旁的餐厅老板弱声：“这阵子太忙，忘修了，我一定换……立马换！”

“你现在就换。”消防员语气很强硬，“否则明天停业整改。”

看样子是在消防检查。

祁汐记起前几天查资料时，看到过消防的安全方针：预防为主，防消结合。但普遍来说，现在的防患意识还很不够。

直播消防检查，不但可以提高安全意识，还能顺带普及消防知识。

镜头里，几个个高腿长的消防员完成了检查，刚走出餐厅。

看到他们身后的夜景和桥墩，祁汐怔了下，下意识扭头看窗外。

小溪绕过燕南巷的尾巴，蜿蜒而下。巷口的石桥之后，烟火气息正浓，温暖而明亮。

那队消防员离她很近，就在美食街。

祁汐收回目光，取下手腕上的皮筋将一头卷发随意扎住。掀开饭盒，她又看了眼屏幕下方的直播评论区。

观看人数破百万，比夜市还热闹：

【啊啊啊都好帅啊！帅哥果然都上交给国家了】

【这不燕南巷的美食街么，懂了，这就出门去偶遇！】

【我已经连夜买好去浔安的高铁票了！】

【队长呢？怎么半天没见队长了？】

【哈哈是不被刚才拥上来要微信的小姐姐吓跑了】

【什么时候直播训练日常啊，不穿上衣的那种[doge]】

……

评论区的画风开始跑偏，直播的消防员无奈出声：“希望大家问一些……和消防相关的话题。”

观众们无有不应：

【好耶！那爱情的火怎么灭？】

【消防员会做人工呼吸吗？】

【消防知识我记不住，可以去找你们队长一对一上课吗？】

【最近总是上火，可以和消防员结婚嘛？】

祁汐笑出了声。

看着碎了一屏幕的节操，她眨眨眼，拿过平板敲出一句话：

【心里着了火怎么灭？】

点击发送后她重新拿起筷子。

面条还没送到嘴里，直播间里突然一声叠一声：

“队长！”

“陈队！”

祁汐应声抬了下眼。

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屏幕里的消防员都是统一着装，新入镜的人最惹眼，周围的女孩全在看他。

他个子最高，身形挺拔如松。

而且领袖气质太明显，一身火焰蓝往那一站，威严不可欺。

转过身，男人肩章上的六角星花熠熠生辉。

帽檐压得低，他高挺的鼻梁被阴影拓盖，眉目难辨。

可祁汐知道，自己绝没有认错人。

大脑一片空白，她定定看着陈焱单手划动手机屏。

忽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顿住了。

他偏过头，下颌微抬——像在看远处的什么地方。

祁汐的后背立刻激起一层小疙瘩。

或许是她敏感了，或许，这只是一个疯狂的错觉。

——可她真的感觉，有一双无形的眼，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的窗口。

没有办法，也来不及验证，男人已经重新看向手机。

他似乎是撩了下唇边。

“心里着了火，怎么灭？”

——刻意放缓的嗓音，低磁，暗沉，透着一股熟悉的懒劲儿。

他抬眸，目光很淡，黑漆漆的眼却刺透了屏幕，毫无阻隔地对上她的视线。

“毁灭吧。”

“……”

祁汐眼睫一颤，手中的木筷子无声掉到饭盒里。

直播间里男人们的笑声，配合满屏幕滚动的“哈哈哈哈”，轰隆隆震击她的耳膜。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走出镜头的那抹火焰蓝，心如擂鼓。

手机适时叮了一声，弹出一条微信提醒。

时菁：【明天你有空没？】

【我跟浔安的消防队说好了，明天你要没事，就去他们队里一趟吧。】

窗外，小巷里的路灯亮了。

纱帘掀起一角，送来一阵习习晚风。

平板上弹出“直播结束”的提示，声音戛然而止。

一切都重归平静。

祁汐却听见自己被放大的心跳声。

越来越快。

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和陈焱再见面。

——就像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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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始于**，以爱结尾的故事。

※男主姓晁chá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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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