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有罪 第5章 第四章

宋庭从会上下来，直接回了办公室。

他脱掉西装，随手搭在衣架上，点了一根香烟，辗转来到落地窗台前。他淡淡地吐着烟圈，目光深沉地望着外面、繁华美丽的城市面貌。

这一段，虽然位属在老城区，但地理位置极好，周围萦绕着许多法式建筑，高高矮矮，像层峦叠嶂连绵起伏的山峰，优雅而美丽，都是在峥嵘岁月中艰难保存下来的珍品。宋氏大楼是这附近一带中为数不多的高楼之一，从他办公室这边俯瞰望去，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他葱白的指弹了一下烟灰，青色的烟灰飘然落在柔软的地毯上，他没有理会，放眼望去，近可以看清楚江面上往来的船只，远可以眺望对面高楼林立的金融港。

林泽敲门进来。宋庭只是冷冷地盯着玻璃墙面，没有动。

“宋先生。”林泽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宋庭缓缓地转身，掐掉香烟，接过林泽递过来的文件。他刚翻开扫了两眼，眉头便拧在一起。

林泽站在一旁，微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宋庭薄唇轻抿，静静地把文件搁在桌面上，一双深邃的眸子目光微凉地扫了一眼林泽。他坐在大班椅上，双手交握扶在唇前，好半响，都没有说话。

林泽忐忑地看了他一眼，“很抱歉！宋先生。”

宋庭沉默半响后，靠在椅子上，温声问：“人有消息了吗？”

林泽摇头，“暂时还没有。”

“陈笑笑那边呢？”宋庭又问。

“问过了。陈小姐说她最近在为七月的画展做准备，有段时间没有跟乔小姐联系了。”

“她不知道乔桥回来了？”

“应该不知道。”

宋庭闻言，一声轻笑。他双手揉了揉脸，站了起身，“陈笑笑的话，你信三分就好了。乔桥回国，不回家又不跟家人朋友联系的情况下，只有一个地方能去。而且，以她俩的关系，陈笑笑就算闭关修炼也不会切断联系。”

“陈小姐她说谎......”林泽恍然。

宋庭了然，深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之所以不再生气，是因为已经知道她安全回到了国内。不回家，不过是弄了一身伤怕吓到老太爷罢了，同他这个人，半点关系都没有。他轻轻捻起桌上那份文件，葱白修长的指微微用力，深沉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无奈，“晚上的行程都取消掉吧。另外，让钟医生过来一趟晋园。”

“好的。”林泽答应。

宋庭把那份文件放进抽屉里，淡声问：“今天还有另外的安排吗？”

“原本是定了和陆律师一起工作餐，但是陆律师那边事情耽搁了，改约到下午两点。工作午餐也取消了。”林泽说着，顿了一下，又说：“卓凌总问您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吃食堂？”

“我们公司那个食堂？”宋庭微微愣了一下。

林泽微笑，“对的。您还没有去过公司的职工食堂呢。”

宋庭抬眸看了一眼林泽，被他这样一提醒，这才想起来早几年前刚接管宋氏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设立员工食堂。如今，他倒忘了这一茬。宋庭笑了下，“你平时也去那儿吃？”

“是的。”林泽点头，说：“除非有工作需要必须外出就餐，否则一定会在员工食堂。”

“蛮好的！”宋庭敛眉微笑。

“宋先生，您要去试试吗？”林泽一脸期待。

宋庭想了想，淡声说：“那今天就一起去员工食堂吃饭吧。”

“卓凌总在外头等您。”林泽想了想，又说：“我得去修改一下OA签名，请女同事们务必盛装出席！”

宋庭一行人到食堂时，已经过了饭点。不过，还有不少人陆续进来用餐。餐区内一片热闹。

许卓凌取了餐具，发现宋庭虽然第一次来这种热闹非凡的地方用餐却没有半分的不适应，忍不住调侃道：“我还以为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到了这里要横挑鼻子竖挑眼呢！”

宋庭闻言，微微莞尔，颇为无奈道：“你这是什么话！”

林泽深怕宋庭不适应这过分热闹的用餐环境，忙说：“这次新换的供应商要比以前的好，到食堂用餐的员工也多了很多。宋理事也经常下来这里用餐呢。”

“二叔？”宋庭微微一愣。

“二叔可是食堂的忠实粉丝！”许卓凌调笑道。

宋庭温文一笑，果然看见二叔宋文启和秘书张晓红一起在用餐。他们一边细嚼慢咽，一边低声闲聊。宋文启脸上始终凝着微笑。他取了餐便带着许卓凌和林泽一起过去。

“理事长。”

宋庭和许卓凌他们一前一后跟宋文启打招呼。

“宋总，许总。”张晓红站起身冲着他们微微颔首并且表示自己已经用好了，请他们慢用。林泽趁机说自己和别的同事一起。

宋庭和许卓凌一起坐在了宋文启对面。

宋文启抬眼看着他们，眼睛里掠过一丝惊讶。他笑了下，对宋庭说：“你今天倒是得空下来吃饭。”

宋庭微微莞尔，说：“今天的工作餐临时取消了，只好跟着卓凌他们一起来吃食堂了。”

“这里的伙食不比外面的差。卓凌推荐得不错！”宋文启微笑着说。

宋庭选了几样口味清淡的素菜，青翠的颜色让人食欲大增。他不禁莞尔，说：“确实不错！”

宋文启看了眼宋庭清寡得一点荤腥都没有的餐盘，说：“你喜欢吃面食。小厨房那边现煮的面条和馄饨也不错。卓凌没有给你推荐？”

宋庭摇头，“这倒没有。”

“卓凌，你这引荐人不合格啊！”宋文启笑着批评道。

许卓凌剑眉微扬，笑着说：“理事长，您是吃开食堂饭菜的人，我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啊！”

宋文启虚点着他，说：“油腔滑调都用到我身上来了！”

宋庭和许卓凌轻声一笑。

食堂里面的人虽然很多，有点儿热闹，不过并不显得嘈杂。他们一边用餐，一边说着闲话，倒也很愉快。他们都难得的吃了一顿这样简单又闲散的午餐。

宋庭不知为何忽然心头一动，他抬了下头，往餐厅出入口那边看了一眼，一队职业装打扮的男男女女说说笑笑地离开食堂......宋庭忍不住皱了皱眉。

宋文启正用手帕擦着手，看到侄子的表情，微笑着说：“怎么了？”

宋庭转回头，继续用餐，淡哂：“没什么。”

许卓凌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今天的宋庭状态有些不对......他沉默地用着餐，选择不参与他们叔侄间的话题。

“我昨天回老宅陪爷爷吃饭，见着你三婶了。她倒也有心，特地抽空回来陪爷爷做身体检查。据说，后面还要住上一小段时间。”宋文启笑道，“小逸也不错，人虽然在墨尔本，不过一天三四个电话回来问候，把爷爷哄得眉开眼笑。宋辰吧，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老太爷看见他不温不淡的，倒也没什么。乔桥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消息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老太爷特地问了我一嘴。乔桥自小就爱跟你亲近，你这次到伦敦出差，没有抽个空过去贝尔法斯特瞧瞧她？她一个人在外面，怪不容易的，别是出什么事情了。”

宋庭听二叔提到了爷爷，虽然话题直指他们几个不够关心老太爷，但话外之意嘛......宋庭心中了然。他不动声色地沉了下眸，说：“这次事情都赶到一块了，我到那边也是忙得头脚不沾地，实在抽不出空再过去贝尔法斯特了。不过，乔桥虽然娇纵了些，但不是那种没有交代的孩子，想来是在忙事情，一时间忘记给爷爷电话了。晚点儿我会说说她的。”

许卓凌听见他们叔侄的对话，险些咬到舌头。

宋文启看了一眼宋庭身旁的许卓凌，有些话只点到即止。他微笑着说，“你也别只顾着忙工作。这次出去这么长时间，回来也抽个空回老宅陪爷爷吃顿饭。”

“我会的。”宋庭点头答应。

宋文启看着侄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宋庭和许卓凌用完餐后，说着笑着地陪着宋文启回了办公室。他们在里面又聊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刚进电梯，许卓凌懒散地倚在电梯墙面上，重重地吁了口气。他斜着眼，偷偷瞄了一眼宋庭。这个人，最是声色不动了。

宋庭目光深沉地盯着电梯镜子，镜面里是自己身长玉立的身姿，一身正装却没有边幅的许卓凌。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厮，“你想说什么？”

“你们家二叔，说话说得滴水不漏！这份功力，佩服！”许卓凌嘿嘿一笑，对着宋庭竖起大拇指。

宋庭看了一眼电梯滑行的楼层指数，微笑着说：“你也不差啊。刚才那顿饭吃得蛮香吧！”

“胡说。”许卓凌站直了，说：“今天是我吃过这么多次食堂最难吃的一次。你回头得补偿我一顿饭啊！”

“没脸没皮了！”宋庭淡哂，大步流星出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