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有罪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陈展沣讲完电话，回头看见母亲还在捣弄那些花花草草，那一脸的认真和小心翼翼的呵护，深怕自己一个过力的动作，就能把那株小花苗折断似的……他这个亲生儿子站在旁边，竟然也没有得到她一个正眼。他看着那株小花苗，眼睛里写满嫉妒，缓步走了过去，声音慵懒地说：“陈夫人，您亲生儿子在这儿呢，能不能拿正眼瞧一瞧我呀？”

陈夫人抬眼扫了他一眼，嗔笑道：“多大的人啦？不能有个正形！”

陈展沣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一身休闲装扮，活力飞扬，完全不似宿醉刚醒的状态，“妈，我衣服穿得挺整齐的，哪里没正形啦？”

“哪里都没有正形。”陈夫人把营养液交给佣人，虚点了一下儿子，“你喝醉了酒就回房间好好睡觉，不然就回你自己公寓，三更半夜跑回家闹你父亲做什么？”

陈展沣抿着唇，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原来，昨天晚上和父亲在书房的那一番争执都被母亲听见了。他还以为那么深的夜，那么压抑的声音争吵，总不会惊动母亲……他沉默了片刻，辩解道：“我本来是要回自己住处的，是父亲硬叫我回来。再说，我也没跟他吵，就反驳了两句而已。”

陈夫人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语调拉得很长，“只是两句？”

陈展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脸笃定德说：“真的就两句。”

“那你可真行！”陈夫人轻哼了一声，抬步走在鹅卵石小道上，不急不缓地说：“两句话就把你老子气得摔杯子砸壶的，你是越来越长能耐了！”

陈展沣见母亲往后花园那边走，连忙上前，搀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跟在旁边，“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爸那脾气，三句不合就开始摔东西吼人。在他那儿，我从来都占不到上风，只有被他打骂的份儿。”

陈夫人不客气地说道：“你占什么上风？你压根儿就没落过下风。”

陈展沣哭笑不得，“妈…”

“儿子，听妈一句劝。那边的人，不要一下子掐得太死。兔子逼急还咬人呢，何况是那样子出身一步步爬上来人？闹到明面上来，终究还是陈家丢脸。”陈夫人叹了声气，见他微低着头，一脸虚心受教的模样，可是自己说的这些话，不见得真能听进去几句……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我和展渟，可是儿子，对你父亲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跟他掐得那么紧，除了伤害父子之间的感情，没旁的好处。”

陈展沣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温声说：“我知道分寸的，妈妈。”

陈夫人抬手抚了抚儿子的脸庞，英气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单薄的唇瓣，眼神气质和年轻时候的丈夫如出一辙。不过，比起丈夫，儿子更加沉稳老练。兴许，是因为家庭的缘故……她收回手，忍不住叹了声气，“昨天晚上，你父亲砸到你身上那杯茶，有没有被烫到？”

“没有。”陈展沣摇头，凑到陈夫人耳畔，小声说：“那个茶，冷的。”

陈夫人没好气，瞥了他一眼，“你父亲从来不喝冷茶。”

陈展沣点头认同，“这不，全砸我身上来了。”

陈夫人摇了摇头，“你呀，就不能服个软吗？非得跟你父亲硬杠。两父子，脾气都这么臭！”

“不然怎么叫父子呀！”陈展沣调笑道。

“……”

陈夫人看着他，气结而无奈。

“不愧是俩父子，停我的卡都同步操作。”

忽然，不远处传来气急而哀怨的声音……陈展沣闻声望去，脸上的笑容深了些，待那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子走近时，才笑吟吟地说：“真是稀客呀！陈小姐这是走错门了吗？”

“你才走错门呢！”陈展渟鼓着漂亮的眼睛瞪着他，双手搂住陈夫人的手臂，撒娇道：“妈妈，您不知道我哥有多过分，自己整天不务正业四处败家泡妞，却跑来停我的卡！我不就和同学一起参加了一档徒步活动吗？他至于这么小题大做足足惩罚了我两个月！”

陈夫人笑笑，“你们兄妹俩的事儿，别扯上我。”

“妈！”陈展渟苦着小脸。

陈展沣眉眼间俱是得意，“听见没？连妈都不帮你。”

陈展渟皱着小脸，可怜兮兮的委屈状……

陈夫人拍了下女儿的手，“你父亲停你的卡，又是怎么回事呀？”

“还不是大哥告状，他把我在多洛米蒂发生意外受伤的事情告诉爸爸了，爸爸一气之下不仅停了我的卡，还禁止我出境。我现在整天待在家里，身上都快要长蘑菇啦！”陈展渟说着，一眼横向罪魁祸首陈展沣。

陈展沣闲闲地把玩着手机，见妹妹即便和自己闹腾，也是一派天真无害的模样，昨夜和父亲置气的阴郁忽的烟消云散。他笑了笑，语气深长地说：“我停你的卡，是为了让你长教训。父亲停你的卡，你可不能乱叫嚷。”

陈展渟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父亲和哥哥只是想让你在家好好养伤，不然你还想带着满身伤到处乱跑呀？”陈夫人微笑着宽慰道。

陈展渟撇撇嘴，“道理是没错，可是也不用二十四小时让人跟着我吧？我养伤养得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陈展沣忍不住点了一下妹妹的额头，“一张伶牙俐齿。”

陈夫人莞尔一笑。

陈展渟捂住额头，冲着陈展沣翻了一个白眼，“我不仅伶牙俐齿，还活泼健康。不就一点皮外伤嘛？又不是那个被雪暴活埋的女人，好容易才救活。那一位，才是应该要养上一年半载的人。”

陈展沣被展渟一提醒，忽的茅塞顿开……那天晚上在明阁遇见的女人，就是在雪地里面刨出来的女人。那天晚上救救援队将她挖出来的时候，她还满脸雪渍，蓬头垢面的样子却足以让人印象深刻。他深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喜……难怪，第一眼见她就觉得眼熟。第二次见面，还是眼熟，就是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不过，她居然那么快就出来活动了。他弯起唇瓣，微笑着说：“彪悍的女人，休养两天足够了。”

陈展渟惊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那一身伤？得多彪悍才行呀！”

陈夫人听着他们兄妹的对话，只觉得惊险万分。那一场雪崩，竟然还有人被活埋了，光想想那个画面，就心有余悸……她连忙拉住女儿的手，温声劝导道：“渟渟，以后还是别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这一次，还好你哥哥及时带着救援队赶过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妈妈…”陈展渟刚想说什么，突然瞥见陈展沣的眼色，连忙搂住陈夫人的手，脑袋亲昵地在母亲肩膀蹭了蹭，“我知道了。妈妈。”

陈展沣偷偷给妹妹比了一个赞的手势。

陈展渟笑容飞扬，暗搓搓地回给他一个OK的手势。

……

宋庭和陆正则从酒窖回来，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们把酒放在餐厅的桌台上面，苏阿姨在厨房忙碌，隔着好些距离，都能闻到饭菜的香味儿。

他们缓步走进客厅，发现客厅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乔桥和陈笑笑下午上楼之后，便再也没有下来。

宋庭率先坐在单座沙发上，“喝口茶吗？”

陆正则点头，“换熟普吧。”

宋庭莞尔一笑，头也没抬，换了一套玻璃茶具，上午放在茶托里面的青色陶瓷茶瓶早已不见踪影。他清隽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无奈，微笑着说：“也只剩下熟普了。”

“嗯？”陆正则一脸疑惑，顺着宋庭的目光落在茶盘那边，有一处空缺。他恍然了然，笑了笑，“拿走剩下的半壶茶也就算了，连茶叶罐子也顺走，你家乔桥，当真是只白眼狼！”

宋庭抬眼，一杯滚烫的热茶递了过去，“拿自家的东西，和白眼狼沾不上边儿。”

陆正则接过茶，烫了一下手，连忙放在桌面上，看着宋庭的眼神，气结而无奈，“我总算明白许先生的苦处了。”

宋庭温文一笑，抬头望向楼上，偌大的房子安静寂寥，除了他们两人以外，没有多余的声音……他沉默了片刻，温声说：“你说，她们俩上楼一整个下午，都在做什么呀？”

陆正则低头看手机，头也不抬地说：“想知道？自己上去看看不就行了。”

宋庭温润俊朗的面容掠过一丝尴尬，拿起茶杯泯了口茶，没有说话。

陆正则没有听见宋庭接话，抬了下眼，笑容渐深，“你真打算把Ki-naples这个项目交给乔桥？”

宋庭微微勾了下唇，深邃的眼眸没有一丝异动。

陆正则见宋庭不接话，继续说道：“这么大的项目交给一个初涉商场的女孩子，不怕搞砸了？”

宋庭慢条斯理地饮完一杯茶，又给自己添了一趟，不以为然地说：“反正也是给她练手，砸了就砸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