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太爷盯着苏瑾上下左右好一番打量, 半晌,神情微妙。xiashucom近期他一直待在苏瑾身边,对他情况不说了如指掌,那也不差多少,原本瞧着对方怎么也得过个一年半载才能再次突破,没想到不过一场异族夜袭而已,就一举踏入三品。
啧啧, 这速度真是连他都要羡慕嫉妒恨了。
这还只是普通对战,要是直接面临生死危机……苏三太爷不由考虑起是否要对苏瑾来一场生死历练,想了下, 作罢。
苏瑾明摆着能顺利成长, 他何必冒着偌大风险揠苗助长,这未免太本末倒置。
苏瑾被苏三太爷有些复杂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当即出言打破沉默,问起南峪关现状, 以转移对方视线。
苏三太爷顺势收回探究目光, 简要讲述起情况。
南峪关被人从地下攻破不是第一次, 不过那基本都是很久以前之事,有了经验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发生过类似事件,谁想昨夜又经历了一遭。
这次异族显然有备而来, 里应外合之下,无声无息突入中低层武官营房。本来是一边倒的屠杀,等到被巡城将士发现, 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谁想事情就这么巧,在对方行动没多久,就被秦王部下发现,敲响警钟,及时集结精锐将异族大部队堵在地底不得出,仅一部分突破封锁上到地面。
也是因此,苏瑾才没看到铺天盖地的异族,即便依旧伤亡不小,那也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真要按照异族原计划发展,南峪关恐怕危矣。
要知道,一旦被异族得逞,大量中低层武官伤亡,部队就会脱节,信息无法顺利传递,定南军战力会被大幅度削弱。
更何况,这还只是开始,更可怕的是,若再进一步,城门被洞开,异族如潮水般涌入,别说南峪关,连南疆都难以保住。
由于联络不方便,苏瑾并未关注崔管事事件后续,只知他是陈校尉家管事,就住在中低层武官营区,好巧不巧,夜袭正出自那里。
苏瑾不认为那是巧合,但也没自大地以为事情就那么巧,夜袭点恰好就在陈校尉家,想来是秦王深入调查后扩大了调查范围,最终追查到重要节点人员上。
不过不管如何,他在其中有一份功劳想必跑不了。
思及此,苏瑾心下稍宽,沉重的心情不复存在。昨晚他其实并未帮到多少忙,甚至连同级武者都可能比不过。没办法,谁让他内劲不好调用,纯论力量的话,很难跟同级武者较量,不过尽了些许责任罢了。
但若加上这一条,情况就大不同。
当然,前提是以上猜测全部属实,否则他就要贻笑大方了。
因此,想得再美,苏瑾也只能在心里乐呵一番,不会流于表面。
其实,事情比苏瑾预想的还要严重。
异族既然是有备而来,就不可能只一个突破口,也是南峪关幸运,命不当亡,秦王派人盯梢其中一处附近就是异族首个突袭点,一冒头就被发现,以至于提前有了警戒,其他地方一有动静便被察觉,奇袭效果没能达成。
而重中之重的城门,也因此戒备更加森严,异族没能从内部破开,最终眼看大势已去,当机立断收兵。
饶是如此,中低层武官聚居区也造成了极大伤亡。
苏瑾因着战线靠后之故,只对上跟炮灰差不多的蚁兵,即便这样,他也亲眼目睹了好几起战友牺牲事件,更何况两方交战前线,那是名副其实的绞肉场,别说精锐士卒,就连中高品武者都陨落了不少,而秦王一系更是首当其冲。
“三太爷,殿下他没事吧?”明知到此时都没秦王任何消息,对方想来性命无忧,苏瑾还是忍不住担心。
苏三太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这才嫁出去多久,就对秦王那小子这么上心,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三太爷我,没看我守了你一夜人都老了好几岁?”
苏瑾不觉莞尔,赶紧上前亲自为苏三太爷续茶,让他“消消气”。
苏三太爷满意了,没再拿此事糗他,实话实说,语气中带着丝淡淡的不忿:“他呀,好着呢,昨晚临阵突破了一小阶,逼退异族大军……”一个两个的,都把战场当什么,竟扎堆晋级,把他们这些常年驻守战场灭杀异族的老家伙都给比下去,想想真是让人不痛快。
唉,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不是早就认清的现实吗,为何真到了这个当口,总是不肯面对现实呢?
说到底,还是不服老吧。
苏三太爷心底长叹一声,以后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们这些老家伙,再撑段时间,估计就该让位了。
虽则这么想,苏三太爷也没有就此退下进入养老状态的想法,这种事还早着,等什么时候他战不动了再说。
百闻不如一见,听说昨晚中低层武官营区破坏严重,苏瑾打算去看一看。没能亲眼目睹前方对阵,看一眼他们战过的场地也好。
谁想,苏瑾并未能如愿,只进到中段区域,核心地点他没能获准进入。
即便如此,苏瑾也对昨晚战斗有了初步认知。
道路坑坑洼洼,房屋多处破损,战斗激烈处更是只剩残垣断壁。
战场显然被仔细打扫过,不管自己人,还是异族,一概不见,一时抹不掉的血腥味却依旧充斥鼻尖,还有墙上、地面四处飞溅的斑斑血迹,述说着昨晚这边交战何等激烈。
忽然,一阵风刮过,一股隐隐的腐臭味随风飘入鼻中。
苏瑾下意识皱眉,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有什么东西**没清理干净。
与此同时,定南军统帅府。
秦王和定南侯端坐上方,下首坐着各自辖下将领,双方泾渭分明,隐隐有剑拔弩张之势。
秦王不管其他,直指要害,不过他并未出手,自有手下将领替他代劳。
王将军脾气火爆,早就忍不住,得到秦王授意,当即拍案而起:“眼皮子底下被人发展出内线,老巢都差点被人掏了,害得大伙损失惨重,定南侯,这事你怎么说?”
被人如此诘问,定南侯依旧八风不动,面不改色,连端着的茶碗都没晃一下。
不待他发话,他座下刘将军轻飘飘抛出一句反问:“异族手段想必王将军没少见识,你能保证那是内奸,而不是被异族手段控制?”
王将军一时语塞,这事他还真不敢一口咬死。自打近年起,异族手段简直花样百出,防不胜防,甚至连远在内陆的京城都受到波及,好在并未泛起多少水花,谁想到差点就在南峪关栽跟头。
不过有这种可能,不代表就百分百一定是,王将军莽归莽,可不是无脑之辈,否则也坐不到这里,他没有揪着这点不放,反倒顺着定南侯的话往下说:“不管如何,那都是定南军失职,营房底下被人挖了那么大个洞,居然没人发现,害我部下那么多大好儿郎白白牺牲,总不能一句异族手段了得就揭过去吧?”
“王将军说得没错,被人无伤突入南峪关,定南军责任重大。”底下立刻有人附和。
定南军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有人反驳:“方元帅(定南侯)早就意识到不对,多次派人往京城递消息,申请上面支援,可援军迟迟不来,就算来了,也无建树,问题一个没解决……”
赵将军这话明显意有所指。
秦王这边有人坐不住了,想到前阵子进一线天清剿异族频频不顺利,他们这边还没追究责任,反倒被人先质问上了,真是岂有此理。
双方打起口水仗,谁也不服谁,你来我往,火气不断往上窜,火~药味愈渐浓厚,大有捋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架势。
秦王垂眸不语,任由部下跟定南军针锋相对,见差不多,他一槌定音:“不管什么原因,南峪关被异族突入是事实,作为镇守统帅,责任最大。还望定南侯将功折罪,赶紧肃清异族暗子,梳理地底情况,其他事容后再议。”
定南侯眼睛微微眯起,这里不是金銮殿,口头之争意思意思就行,没必要死缠不休,但也不能任由秦王就这么往他头上扣帽子:“王爷此言差矣……”
谁想他话刚开了个头,就被秦王打断:“这事方元帅无需跟我掰扯,皇兄自有定夺,赶紧处理后续要紧。”
定南侯心里一噎,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那叫一个难受,只是秦王都这么说了,他再纠结于此,显得格局太小。
定南侯硬生生压下这口气,区区一黄口小儿罢了,竟敢如此嚣张,简直不把他们定南侯府放在眼里。不过来日方长,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秦王……呵呵——
定南侯如何作想,秦王不知,他这般行事自有他的道理。南峪关并非定南侯府一家独大,定南军组成复杂,说话声音可不止一个。
现在只秦王跟定南侯双方角力,其他人坐山观虎斗,别的不提,对秦王出手他们是不敢的,就算定南侯有这个胆子,其他人也不会坐视不理,必然插手其中,否则后果他们无法承受。
换做镇北军,就是秦王也得掂量一番,若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有些话明知占理恐怕也未必敢放到明面上说,至少在北疆是如此。
至于回到京城,那就是另一番说法。
一言以蔽之,定南侯府比不得镇北侯府。
不过话又说回来,镇北军也不可能像定南军这般混乱,连自己驻扎的城池都守护不好,差点连老窝都被异族给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