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垂眸沉思,不进皇家,她一样有办法。mengyuanshucheng看在大房为侯府做出那么大牺牲上,老侯爷纵使对她再不满,也不敢随意给她两个儿女说门亲事就打发他们,这会犯众怒。
真要那样,以后谁还敢为侯府上战场出生入死?
大夫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二姑娘却不给她这个当慈母的机会。
得到消息,二姑娘匆匆赶来,获知大夫人在静园遭遇后,她跟着义愤填膺,等弄清楚大夫人打算,她突然笑了,笑得好不欢乐。
大夫人不明所以,定定地望着她,等她解释。
二姑娘也不吊胃口,乐够了,她一脸胸有成竹道:“母亲,祖父也就说说罢了,女儿就算不按他的意思走,真出了问题求到娘家,他还能不管,镇北侯府颜面还要不要了?而且即便祖父真如此狠心,女儿也有办法挑起舆论,到时候镇北侯府被架在火上烤,看他能坚持多久。”
大夫人一想也是,到底还是犹豫了,她不想拿女儿亲事去冒险:“事关重大,不要那么盲目下决定,你还是想清楚再决定为好。”
“不用了,女儿想好了,穹湖诸岛避暑一行女儿必须去。”二姑娘斩钉截铁道。
见女儿如此坚定,大夫人斟酌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事情就此敲定。
无独有偶,五房六房女眷居然也差不多心思。她们笃定老侯爷顾念骨肉情分,既然没明面上将她们从侯府除名,哪怕镇北侯府真放生她们,她们也可以扯虎皮拉大旗,借着镇北侯府行诸多便利之事。
唯独七夫人,似乎半点不为此烦恼,回到七房后,全不见她在静园时表现得那样心切。什么想让七房姑娘们多见见世面,全都是托辞,跟大夫人她们掺合到一起,瞧着更多像是随大流,真正目的,也许只有她自己清楚。
“夫人,穹湖诸岛避暑名额咱们不要了?”心腹泉妈问。
“要那个东西干吗,穹湖诸岛宴那就是个漩涡,谁卷进去想脱身都不容易,去那避暑被牵连进去可能性极大,尤其是我们镇北侯府,侯府愿意出面还好,一旦放手不管,能囫囵个出来就不错了,还想进皇家,怕是有命进没命享。”七夫人淡淡道,对此不以为然。
泉妈顿时恍然,没再纠结于此,话锋一转,道:“夫人,老侯爷突然清理后院,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很多线都断了,如此敏感时期又没法补人,眼下消息不畅,您看?”
闻言,七夫人脸上笑意霎那淡去,转为阴沉:“现下不好动,老侯爷盯得太紧,就先保持这样,传令下去,近期以蛰伏为主,收拢各处,等候下一步指示。”
“是,夫人。”
泉妈走后,起居室内就只剩七夫人一个,望着四周富贵却又不失典雅的摆设,她低低笑了。
镇北侯府不愧为顶级权贵,连皇家都要礼让三分,就算侯府爷们惯来疏忽后院,没将后宅放在眼中,又有老侯夫人这个天然助力,还有大夫人六夫人这两位绝佳寡居孀妇无知无觉从旁协助,她只不过一有机会就让暗中眼线对她们煽风点火,侯府后院便被搅成一团乱,甚至连前院都影响到,否则老侯爷再无心搭理后院,也不可能直到大清洗才发现问题。
但那有什么用,老侯爷只要动了念头,那叫一个雷厉风行,一声令下,不过一日间便摧毁她辛苦多年布局的暗线网络,纵使有漏网之鱼,就那三瓜俩枣,顶什么用?
好在她不是完全没准备,有些东西没让泉妈她们掺合,她这才保留下身边几个心腹,可也仅限于此,想要再像以往那样方便行事,已不可能。
尤其是静园那边,荣安堂被清理得相当彻底,只老侯夫人身边有幸留下那么几个老人,其他人全是新进,也不知老侯爷从哪里找的,这些人口风紧得很,竟然比原先那班人强出许多。
要知道,镇北侯府可不是寻常府邸,即便原先那班人马如今看来问题重重,那也是在她派人多年润物细无声般渗透分化拉拢诱惑挑拨,再加上老侯夫人和大夫人六夫人等不自觉相助下,才形成以往那等局面,要换做一般达官显贵府邸,这般运作多年,只怕早就烂成不知道啥样。
由此可见,镇北侯府底子有多好,岂料,这还不是侯府真正底蕴,竟然还藏着更好的,她在侯府多年,对此居然一无所知。
看来,她得重新估算镇北侯府实力。
七夫人舔了舔唇,目光湛湛,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她喜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苏珞并未就此死心,只是还不等她想出法子,怎么拿到穹湖诸岛避暑名额,当晚,老侯爷便一道命令下来,着侯府各房前往静园正堂议事。
收到消息,苏瑾轻轻笑了。
老侯爷没让他失望,魄力犹在,他早就等这么一天,现在终于等来了。侯府早该整治,而不仅限于下人,那样治标不治本,不将各房整顿明白,只会像韭菜那样,割了一茬又起一茬,没完没了。
而老这样人事不断变动,容易导致人心浮动,对镇北侯府并无好处,一次是拨乱反正,接二连三那就真的是侯府无能。届时,不光侯府内部不稳,只怕还会被其他各家笑掉大牙,继而掺上一脚,内忧外患,镇北侯府危矣。
苏瑾心情不错,迈着轻快脚步离开,去朝晖堂跟侯夫人汇合后,便直奔静园而去。他刚出朝晖堂没多久,迎面就跟苏珞撞上。
苏瑾眉梢微挑,这可真是稀奇。这条路并不通往静园,苏珞在这里出现,目的显而易见,必是跟他一样,过来找侯夫人。以往苏珞可不会这么做,果然,吃一堑长一智,苏珞进步越来越快,只不知这是好是坏。
不管苏瑾怎么想,反正侯夫人现下很开心,他自然不会那么不识趣当头泼凉水,他略后一步,看着母女俩亲亲热热,有说有笑。
笑吧,这个时候不笑,一会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苏珞注定失望,至于侯夫人,别人忧心之事,她反而欣喜,但她一样不会轻松。镇北侯府想要重整旗鼓,侯夫人就不可能置身事外,相反,她责任重大,必须立起来,起到侯夫人该有的作用,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而非现在这样,只是个摆设,仅知装聋作哑和稀泥。
这点对于其他人来说很容易做到,权力到手后,只有用力过度,鲜少有不作为甚至自行退后众人一射之地的。
苏瑾猜测一点没错,等人齐后,老侯爷直接训话,内容无非就是他想到的那些,先是阐明镇北侯府近期行动宗旨,随后一顿,厉声道:“谁要不愿遵守,家法伺候,死不知悔改者,出族。”
话毕,老侯爷视线从大夫人五夫人六夫人面上一扫而过,那犀利的眼神刺得三位夫人如坐针砭,却都稳住了,没一个动摇想法。
老侯爷失望不已,看来这三位是铁了心拿自家姑娘去攀附皇室。罢了,罢了,他还不至于言而无信,既然答应她们,他就不会反悔。
这都是他和老侯夫人造的孽,只不过下不为例,以后谁犯事决不轻饶,省得镇北侯府毁于一旦。
老侯爷收摄心神,示意几位老爷和夫人以及其他要去穹湖诸岛避暑之人留下,其余全都退出静园。
苏珞闻声告退,等听到只有她一个适婚姑娘离开,差点当场失态。她不蠢,相反,其实还很聪明,只不过有时候这股聪明劲没用对地方。
苏珞内心波涛汹涌,本着输人不输阵,勉强维持从容姿态离开。
见状,以二姑娘为首在座三位姑娘眼中尽皆闪过讽刺。
摆什么清高姿态,这里谁不知道谁,想去又拉不下脸死乞白赖跟侯夫人讨要避暑名额,怪谁?
老侯爷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什么也没说。他环顾一圈,吩咐道:“你们在此候着,等叫到人再进来。”话落,他起身移步隔壁书房。
堂下一阵骚动,很快平静下来。
苏瑾就是那些被留下人员其中之一,他丝毫无胆怯不安之意,安坐于七老爷下首,要不是气氛不对,他都有心思端茶品茗。
可惜,时机不对,苏瑾只能遗憾地陪着众人静静等待老侯爷传唤。
不过他也没闲着,浪费时间可耻,他借机观察起对面女眷。
侯夫人直接略过,苏瑾再熟悉不过,无需再细看。
大夫人坐得四平八稳,偶尔闪烁的眼神却表明她内心其实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二夫人风轻云淡,真正置身事外。
五夫人面带焦躁,情绪掩饰上不如大夫人,明显能看出来她对老侯爷新定规矩心生忐忑。
六夫人同样心存不安,却被眼中渴望压下,对穹湖诸岛避暑一行势在必得。
七夫人温和娴静中夹杂着对接下来事态发展恰到好处几分担忧,乍眼看来再正常不过,苏瑾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眉梢微挑,暗道:这可真是怪了,他又不是第一回见七夫人,上次还没这种感觉,怎么突然升起这样的念头?
细一想,苏瑾顿时了然。他上回见到七夫人,她也差不多是这副面孔,也就是说,两个不同场合下,她神态差不多。虽然都解释得通,有一句话叫无欲则刚,但貌似七夫人还达不到这等境界,不然,她院子里就不会被老侯爷清出去那么多有问题下人。
那就奇了。
苏瑾眼眸微垂,掩去其中笑意。综上所述,他得出结论,七夫人这是在做戏,只是为的又是哪般?
苏瑾不无好奇,很快又按下。生活在侯府后院,谁还没几副面孔?多她一个不多。
虽则如此,七夫人还是在苏瑾心中留下一道痕迹,只等哪天再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