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中的医修是如何说的?”燕北堂问。
合都灵信摇摇头,“莫说我们的医修到底能不能为妖族断症,皇甫那位郡主就先把人赶回去了,玄鸟一族不想让人族的医修为其把脉。”
虽然郑南槐不大赞成这种想法,但也明白族类不同要注意的事情势必会多些,不愿意让寻常医修有机会打探玄鸟体内构造这一做法其实挑不出什么错。
他无奈地点点头,随后才想起什么似的环顾了一圈屋内,却并未见到“也是……那位郡主呢?”
“去联络最近的嘉宾楼的人手了,说是要尽快恢复邬州境内的消息往来,小圆姐陪着她去的。”
郑南槐便想起十三郡主的那句‘他们死了’,想来指的应当就是她安插在邬州及邬山城内的眼线出了事,但具体是怎么出的事他们这些外人就不得而知了,他总觉得前脚她的钉子被人拔走,后脚邬山城就传来出现喋血宫余孽作祟的风声巧得有些连环了,要说两者间没有关联怎么可能?
可惜皇甫应对他们的戒心太重,事情又发生得突然,他和燕北堂也没找到机会细问,现下他们只怕很快就要启程赶往邬山城,也来不及等郡主回来了。
郑南槐略定了定神,转头看向合都灵信:
“宫主应该很快就会醒,我和北堂先行一步,保持联络。”
“这么快?!”合都灵信一愣,“不等宫主一起吗?”
一旁的燕北堂接过话,“不了,迟恐生变,反正再等下去也不会有新的发现,倒不如趁早和他们汇合,待宫主一醒,你就将我同你说的那些转告给她。”
事已至此,合都灵信虽然仍有几分犹豫,但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见状,郑南槐忍不住温声安慰:“别怕。”
合都灵信呼吸一滞,紧接着用力嗯了一声,“我知道。”
匆匆辞别合都灵信后,郑南槐和燕北堂便往骆金门山崖走去,一路上偶尔见到几个骆金门的弟子,那些人的神色看起来倒没什么异样,看来合都灵信果然将此事压下去不叫底下的弟子得知,这样也好。
途径骆金门的藏书阁,檐铃清脆的叮铃声传入耳中,郑南槐下意识停下脚步,抬头去看那无风自动的檐铃,心头那股似有若无的忐忑似乎也随之减轻少许。
垂在身侧袖中的手被人轻轻握住,郑南槐侧头去看和他一样仰头望向檐铃的燕北堂,胸口里那点残余的不安烟消云散,随之涌出的是一股让他心生平静的暖流。
“走吧。”
……
外头依旧是一派宁静的人间,郑南槐踏剑飞过大片山川时甚至还能望见万家炊火袅袅升起,似乎邬山城那即将上演的灭顶之灾不过是他们修界关起门来闹腾的乱子。
若真是如此就好了,郑南槐脑海中忍不住想起当年郑挽水御剑赶往邬山城参加宗门大比时途中所见也是一片人间好风光,但下一瞬就跌入了这片美景之下暗藏的魔窟,怎么能说此时此刻全然不似当年她的处境?
不知是不是因为邬山城广发求援传讯符的原因,各州界结界放宽了许多,两人十分顺利地穿过了骊州杭州间的两州结界,燕北堂原本还担心路上会碰见其他赶往邬山城的修士,但似乎只是多虑了。
一路无事,眼见着目之所及的尽头已出现了片片绵延起伏的丘陵,郑南槐心头坠着的巨石却愈发往下沉去,都快离开杭州地界了,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就像一切如常。
越是如此,郑南槐莫名越是感到不妙,于是他停下了破幽,燕北堂似是早有预料,在破幽灵光微闪的那一瞬就已停在了郑南槐身侧,两人正停在一座素有‘飞来’美名的山峰上空,这飞来峰落在杭州和邬州两州界线上,郑南槐朝南望去,在视野尽头与天穹交界的那道界线上正巧可依稀望见青瓮山的轮廓。
他望着面前半点云雾也无的半片苍穹,“不过一日,各大修门的人就都已经抵达邬州了么?”
以他粗浅的了解,修界大修门的人动作应当不会这么快才对,否则往年的宗门大比也不必提早一月有余放出邀约送往各方,为的就是留出足够的时间让天南海北的修士们能在一个差不多的时间内陆续到场。
郑南槐原以为,就算其他州界内风平浪静,邬州境内总该能见到不少行色匆匆的各派修士御空而行赶往邬山城,但眼前除了偶有几点飞鸟袅袅掠过的丘陵碧空,静得有些诡异了。
“门主他们进入邬州地界后还有没有再传讯回去?”郑南槐扭头看向燕北堂,临走前合都灵信将一枚传讯玉简给了他们,和先前在幽州时洛凌霄给的那枚用法相似,一旦合都明鹰那边有什么讯息就会被同时传递到这枚玉简上。
“没有。”燕北堂取出玉简,丝毫不见任何灵光闪烁。
郑南槐略思忖片刻,仰起头看着苍穹之上那若隐若现的州际结界,“给白献涿或者江宴他们传个讯息吧,我总觉得有点不对。”
他的提议燕北堂自无不可,转眼两道传讯符飞了出去,就只等回讯了。
望着近前割开两州的结界,燕北堂看向郑南槐若有所思的神情,大抵猜得到他在想什么,“神识不好穿过这道障壁,但你的眼睛应该可以?”
郑南槐一愣,他的确在犹豫着要不要用罪业瞳看一眼邬州那边的情况,反正也只差临门一脚,罪业瞳还是能发挥用处的。
正要催动罪业瞳时,郑南槐却感应到有修士正在朝着这边靠近,只得暂且按下这个念头,转而和燕北堂一道朝着来人方向看去。
只是这一看,两人不免有些惊讶于来人的身份——这雪凰车队不正是幽州洛家的吗?难道说洛家人也收到了姜殊穹的求助?还是说只是将车队借给穆旗他们用了?
雪凰行进速度极快,不多时两人就可听见雪凰的啼鸣,而操纵车队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两人的存在,车队速度慢了许多,郑南槐正想拉着燕北堂避让时就被后者拉住了手,疑惑转过头时就见燕北堂手中一枚眼熟的玉简正在发出亮光。
是洛凌霄给的那枚,随着燕北堂手上用力,玉简中也随之传出她的声音:“郑道友、燕道友,我是乘仙宗穆旗,有事想同你们参详一二,还请留步。”
既如此,郑南槐也没再动作,两人也没等多久,雪凰车队很快行至近前,卷起一阵略带寒意的冷风,锦车上一个熟面孔就钻了出来:
“二位道友,好久不见!”
洛少微喊完这一句就滑下锦车,也不顾后面洛凌霄的阻拦,丢出御空法器踩在脚下就行至郑南槐和燕北堂跟前。
看着她脸上兴奋的笑容,郑南槐不禁也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洛少微的肩膀:
“洛小姐,近来可好?”
“挺好的,小叔叔的身体好了很多,不过他老是窝在乘仙宗和穆姐姐待在一处,都不陪我出去玩了,你们两个这段时间去了哪里逍遥快活了?”
郑南槐挑了挑眉,洛凌枫当日可是受伤不轻,虽说并未伤及根基,但失血过多对人的生气大有损耗,通常情况下只将养个一年半载的都算身强体健了,能这么快有所好转多半是洛家家底的功劳,毕竟是在大婚之日受的袭,算起来他和穆旗现在还算新婚燕尔,喜欢待在一块人之常情,也就洛少微这种小孩子还没眼力见地去打搅。
“少微!”此时洛凌霄和穆旗也过来了,听见洛少微后半句半点不见外的话异口同声地轻斥了一声。
洛少微撇撇嘴,蔫头耷脑地退到一边去了。
“抱歉,这丫头人来疯,说话没轻没重的。”洛凌霄无奈地揉了把侄女的脑袋。
看洛少微一脸不高兴,郑南槐忍俊不禁地弯弯嘴角,“没关系,我们同洛小姐也算有点交情了,”他看向洛少微,“我和我道侣这段日子的确四处走走看看,不过也没遇上什么新鲜事,不能说出来逗逗乐了。”
洛少微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道:“是了,这段日子遍九州都死气沉沉的……对了,前几日邬山城被一个修士大闹一场,可惜邬山城的那帮人小气吧啦的都不肯多说几句这件事,真是奇了怪了按理来说他们不得把整个修界掀个底朝天誓要抓出那个修士千刀万剐的吗……”
“……你话怎么这么多,”说得兴起时,洛凌霄没好气地打断了洛少微的话茬,并扭着她拐回了锦车内,也不管洛少微嘴里还在抗议,“好了,让你穆姐姐和两位道友说正事,别碍手碍脚的了……”
眼见着锦车车帘放下,穆旗这才转过头来看向郑南槐两人,那张总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庞漫上几分忧色:
“此次求援,不像表面看上的那样简单吧?”
自和郑南槐两人通过气一道调查罪业瞳之祸后,穆旗多少也了解到这桩桩件件背后都或多或少有邬山城的影子,加上白献涿也将今年宗门大比或许是个陷阱的事紧急传讯告知给了她,恰在这个时候邬山城传出什么喋血宫余孽现身的消息广发求援符,再傻的人都知道这里头必定另有玄机。
ted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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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第289章 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