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光 第13章 第 13 章

不想跟他在诊所闹起来到时场面太难看，羽南星起身拉长了脸往外走。

身后谢烬很快追了上来。

“去医院。”

“不去。”

“闹够了没？”

“我不用你管！”

羽南星猛地转身，水眸燃着火：“就算我真的变成植物人，变成傻子，跟你这种冷血怪物又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在这假惺惺的吗？”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不要老子管？”

谢烬攥住她手腕，冷嗤了声：“那你想让谁管，幺鸡？他有这个本事能护得住你？”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他？”

一听对方提起幺鸡，羽南星更觉怒火攻心：“谢烬，你讨厌我可以，报复我也可以！我都受着。”

“可幺鸡他有什么错？他把你当朋友，你呢？他傻兮兮喊你一声烬哥，而你这个当老大的却任由他被人往死里揍？”

“怎么，心疼他啊？”

谢烬手上力道更重，捏得她骨头都疼。

而他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狠戾神情，“不想他挨揍，当初为什么不离他远点？”

羽南星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倔强红着眼瞪他：“疯子，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既然不可能留下来，又何必给他希望？”

被她眼底明显的憎恶刺痛，谢烬忽地松手，将她整个人逼到墙边，大手掐向少女纤细的脖颈。

“还是说，像你们这种有钱人，就喜欢玩弄感情践踏人心？”

他只是轻轻一推，羽南星后脑勺上的伤口无可避免又撞到墙了。

耳朵里嗡嗡的，她懵懵地看着他越靠越近。

玩弄感情？践踏人心？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羽南星被他掐得呼吸不顺，大脑开始缺氧，脸涨得通红，“放、放开。”

“总是摆出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劲，看着就烦。”

谢烬眼神冷得可怕，手指还在一点点收紧，“老子给你脸了？”

推他的手逐渐使不上力，羽南星却仍不肯对他说上一句软话。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想法都十分可笑。

这样一个冷情冷性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愧疚呢？

“真让人失望，你的确、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差劲透了，活该这辈子都烂在泥里！”

不知究竟是哪个字眼刺激到了他，谢烬头低下来，赤红眼眸紧盯着她，似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

“老子求你对我心存希望了？”

他一下松了手。

羽南星浑身力气早已被抽空，瞬间瘫软在地。

脖子被勒出很深一圈红痕，每呼吸一下都觉得疼。

视线里，男生走得干脆，头也没回。

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路尽头，她再没忍住，放任眼泪簌簌往下掉。

谢烬，大混蛋。

她恨死他了。

*

那天就像一场噩梦。

回到旅馆后，羽南星发了一场高烧。好在有阿婆的细心照顾，一个星期下来她的身体总算慢慢恢复了。

而谢烬没再出现过。

或者说，是在刻意地避开她。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阿婆常常会念叨起他，担心他在外面惹事，还说他最近不知怎的每天总送猪筒骨过来，却又不留下来用饭，还好店里现在多了一双筷子，要不然那么新鲜的骨头肯定要浪费了。

每当这时候，羽南星便不说话了。

只要想起那双阴郁的眼，她的心还是会不受控制地颤一下。

这些日子每天傍晚幺鸡都会过来找她，每回都是提着大包小包，从海鲜、零食、漫画到其他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他脸上的伤还没好全，每每看得羽南星心怀愧疚，于是再不忍心赶他走。

晚点面馆关门的时候，岑烟也会过来。

他们两人似乎都忘记了那天在网吧发生的不愉快，更是把徐逍的警告抛在脑后，一心一意只想逗羽南星开心。

三人凑到一起竟也莫名合拍，还被隔壁婶子笑称为姐妹花。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正下着飞行棋，幺鸡突然感慨了一句。

岑烟马上接道：“是啊，要是可以一直放暑假就好了。”

被两人这么一说，羽南星才惊觉，一个月的时间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幺鸡语气骤然低落了不少：“等到暑假结束，南星你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他知道，她是在高楼大厦里被精心浇灌着生长的玫瑰，不过是一时兴起才来到神叶这个小地方，迟早还是要回去原来那个世界的。

之前她也无意提起过，自己将来是要出国留学的。

而那个城市，好像叫什么柏林？

幺鸡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更不知晓它和神叶的距离有多远。

岑烟也跟着郁郁寡欢，“南星你走了以后，我们是不是很难再见到了？”

“不要愁眉苦脸啦。”

羽南星上手捏了捏对方的脸，“就算我走了，我们还可以在网上联系啊。”

说着，她打开手机，当场加上他俩的微信，随后又拉了个三人小群。

即便如此，这晚幺鸡和岑烟离开的时候神情还是难掩伤感。

送走他们，羽南星耳边忽然响起那天谢烬说过的话——

“既然不可能留下来，又何必给他希望？”

她咬了咬唇，心想这人未免太过偏激。

天底下哪有不散的筵席？

商店里的水果罐头终究会过期，离别也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说来也巧，隔天早上羽南星便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

羽玲说自己刚做完一个大单子，很快就能回国了，还难得一次问起女儿想去哪里旅游。

羽南星听完心虚得紧，只说都行。

原本还打算在神叶再待上一个月的，眼下看来却是不可能了。

她苦笑了下，突然有些头疼。

该怎么告诉岑烟他们，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

一切是那样的仓促，打得人措手不及。

明明昨天他们三人还在商量着下星期要一块去邻市看电影，下下星期要去山上露营看星星，如今所有的计划全都泡汤了。

还有——

她还没来得及找到那个人。

哪怕只是远远看他一眼。

羽南星花了整整一天时间组织语言，可没想到她才刚说完，岑烟眼圈立马红了。

这姑娘性子安静乖巧，平日里在这条街上也没什么朋友，难得遇到这么一个聊得来的，却没想到两人才刚熟悉就要面对离别，一时很难接受。

幺鸡低着头，“怎么这么突然就要走？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带你去，好多东西没请你吃。”

到了这一刻，羽南星才发现自己心中也是舍不得的。

反正母亲一时半会应该还回不来。

那就——

再任性一回？

“……我可以再多待上一个星期。”

不到一天时间，羽南星要离开的消息便已传遍整条街。要说最开心的当属以关青青为首的一帮女生了。

“青姐，等那女的走了，幺鸡他们那群男的肯定又要回来找你。”

听见这话，关青青鼻子重重出气冷哼了声：“按照你这意思，合着我就是个备胎呗？”

“不、不是，青姐我没有那个意思。”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对方慌忙道歉，又开始讨好她：“那大小姐她走不走，都影响不了我们青姐在这条街上的地位。”

几人正附和着，忽地听见一道熟悉的嘶哑声音——

“谁要走？”

扭头看见谢烬的瞬间，关青青手一抖，指间香烟掉落下去。

“烬、烬哥。”

想起上回的事情，她们都心有余悸，连头都不敢抬。

徐逍没好气道：“问你们话呢，一个个在这抖什么？”

发现他也在，几人才松了口气，忙不迭回道：“就是住在花阿婆店里那女的。”

谢烬眉心蹙起：“什么意思？”

“哦，我想起来了。”

徐逍打开手机递了过去，“难怪幺鸡今天神不守舍的，喊他出来也不肯，说是要去捡贝壳给那女的做啥玩意来着。”

谢烬垂眸看向屏幕上的对话框——

【幺鸡：不去。】

【幺鸡：南星要走了，我想多陪陪她。】

【幺鸡：等会我们要去海边捡点贝壳，到时候给她做个风铃。】

徐逍很是不屑：“这幺鸡就是经历太少，搞得跟没见过女人似的，没出息，真不像个男人。”

要他说，真男人就得是他们烬哥这样的，甭管是关青青这种一马平川的小妹妹还是方芷欣那种前凸后翘的大姐姐，一概不放在眼里。

不料下一秒，谢烬转身就走。

“烬哥，你走反了！”

徐逍还在状况外，“不是说好去飙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