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骨之疽 第3章 第三章

周汜站了起来，做了两个深呼吸，压下心中的不悦，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自己的语言太过于伤人，于是斟酌着对诺恩说：“很抱歉……我认为这侵犯到了我的**。我可能没有办法和他一起生活。”

“周，我需要对你负责。”诺恩医生神情哀怜，态度却很坚决：“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冒犯，但我无法对独居的患者坐视不理，你需要人照顾。”

“我好得很！好！得！很！”

“是的，是的！我明白，你再好不过了，只是临时的陪伴——你能够接受的对吗？就和其他健康的人一样，乐于接受新的朋友。”

诺恩医生换了一个说法，不知道为什么，周汜沉默了下来，坐回到沙发上，不再反驳，也没有同意。而霍德尔·奥里恩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一直静静地看着周汜，仔细描摹着周汜很薄的、因为情绪激动而泛红的皮肤。

一片脆弱的花瓣，需要用心呵护才能长存。

“那……我们走吧？健康的人。”过了几分钟，霍德尔率先打破僵局，微笑着向周汜展示他的手提行李，语气熟稔：“我带了很少的东西，只是很短暂的相处，放轻松，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声音偏低，很有磁性，周汜恍惚了一下，视线又和他对上，这一次，周汜才看清了他的五官。

原来不止是眼睛，他的五官生得都很俊美，眉眼弯弯，带着点天然的笑意。周汜想，他看起来很眼熟，或许是和某个曾经拥有过一面之缘的明星相像吧。

“好吧。”周汜听见自己这样说，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跟随霍德尔站立起来，摇摇晃晃地朝门的方向走去，他并未感觉奇怪，认为自己只是又陷入了某种应激的反应之中。

“那我们就先走了，诺恩医生，今天辛苦了，一切就按照我们先前沟通的那样来。”霍德尔揽住周汜的肩膀，帮助他站稳，礼貌地向诺恩医生道别，“回见，为了地球的荣耀。”

“为了地球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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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中心在B区，周汜的公寓在A区，按照厄尔斯联邦军士保护条例，一位中将在进行远距离的外出时最好乘坐军队配车，周汜每次都会照做。

汽车里的气氛很沉闷，司机觉察到今天和医生的会面似乎不太顺利，这让周中将的心情变得很差，他上车后的脸色不像往常那样平静，眉头紧紧攥着，也没有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在确保所有人都系好安全带后，司机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下午好，周中将，请问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请直接开回公寓吧，谢谢。”

“好的。”

汽车发动，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旁边坐着霍德尔，将会跟随自己整整五个月的霍德尔，意识到这一点，周汜开始感到焦虑，于是把手伸进嘴巴里，用牙齿撕磨指甲盖附近的皮肤。

霍德尔注意到他的行为，因为周汜“吃”得很认真，他不停用下牙的尖端去磕手指附近的角质，希望能从中感受到痛意。

周汜的手骨节分明，抬起手的时候那些青绿色的血管会变得很清晰，把他的手衬托得愈加苍白。霍德尔用余光轻瞥，看他红润的嘴巴不断嘬弄自己的手指，莹白的牙齿咀嚼着被撕扯下来的角质，咀嚼……迷人地咀嚼着……如果这个时候周汜抬头，就会发现霍德尔的眼睛里没有眼白。

可爱的，焦躁的小东西，霍德尔微笑着欣赏周汜啃手指的模样。

一直到汽车在公寓门口停下，周汜都没有理睬过霍德尔，自然也没有觉察到霍德尔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走了。”

不过好在他还有些礼貌，下车的时候小声对霍德尔嘟囔了一句。霍德尔应声，不紧不慢地跟在周汜的身后，周汜通过虹膜识别解锁了公寓底层的大门，趁着空隙“咚”地一声把防弹玻璃门给关上了。

原来他的礼貌只是一种伪装，霍德尔若有所思。周汜孩子气地笑了起来，语气轻快：“你去管理员那里办理信息录入吧，录入完了自己进来，我就先走了。”

“好。”霍德尔说，他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作，直到周汜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他才转身朝公寓的管理处走去。

周汜靠着电梯的墙壁，心跳得很快，他捂住胸口，默默为自己竖起大拇指——刚才他十分勇敢地戏弄了即将闯进他生活里的麻烦鬼，这是前所未有的举措，也是他的进步！

电梯在18楼停留了一会儿，有人下了电梯，然后抵达23楼，在又一次的虹膜识别后，门打开了，这层只有一套房子，是周汜的家。

周汜的家门口站着安静的比尔。

“你……”周汜欲言又止，“你怎么上来的？”

“啊，是这样。管理人小姐正好在门口，她很快地帮我录入了信息，我就坐电梯上来了。”霍德尔指指周汜乘坐的那架电梯，“居然还要比你更快些呢！”

“你最好天天都这么快。”周汜走过去，不情不愿地用钥匙打开房门，开了门以后他的语气稍微缓和些了：“进来吧。你可以先光脚吗？地板很干净，我每天都会打扫的。我没有多余的拖鞋，明天再去买新的。”

“当然。”霍德尔脱掉鞋子，把它们放进鞋柜里，熟练得仿佛是回到了自己家，“我住在哪里？”

“有一间客房，还没人住过，有独立的卫生间。”周汜的眼睛控制不住地朝霍德尔的脸上瞄，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难道就不会感到别扭吗？要住进陌生人的家里。”

“不会啊，这是我的工作。拿钱的，亲爱的，联邦给了我很多钱。”霍德尔笑笑，径直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周汜家的客厅很大，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显得空荡荡的。穿过走廊，才是休息区域，书房、主人房、储物间和客房两两相对，格局很是方正。

“哎！客房在……”

“咔嗒。”霍德尔摁下门的把手，“找到咯！”

“呃，好吧。”周汜把话咽进肚子里，出于人道主义，他提醒霍德尔：“冰箱里有营养液，如果你想吃别的，请恕我没有办法提供。”

霍德尔有些惊讶地问道：“您完全不吃其他食物吗？”

“营养液很便捷，而且肚子也并不会感到饥饿。”周汜走到霍德尔的身边，推开他对面的那扇门：“好了，我要休息了，没事的话还请你不要打扰我，谢谢。”

“好的，周。”

厚重的木门合上了。霍德尔站了一会儿，听到周汜的房间里传出轻微的响动，他才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