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弱柳 第4章 想法

最后是季扶风送柳会回的鸣居楼。

夏天白昼长，酉时都还是大白天，所以鸣居楼恢复了季扶风一开始看到的模样。

只开了一道门，安安静静的，一点也不像晚上那么喧闹。

“药要每天擦。”季扶风将手里的药膏递给柳会，嘱咐道。

柳会看了看药膏，很想告诉季扶风，这种好东西在他手里一直都只是过一手，从来都留不住。

但和外人说这些也没有必要，毕竟有时候这种大人物的怜悯，能让他吃饱饭。

“嗯。”柳会接过来握到手中，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就毫不留恋的往门里走去。

鸣居楼旁边的小摊贩都好奇的瞅着季扶风两人，毕竟都相貌出众，只是看着女子进入了鸣居楼，才心照不宣的收回视线。

季扶风本以为能得到一句谢谢呢，结果人柳会就这么走了。

话说柳会的声音的确比一般女子低沉沙哑许多，难不成因为这个才不愿意多说话？

季扶风心里琢磨着下意识的就转了方向，往妙手堂走去，最后站在妙手堂门外，看着人来人往的妙手堂有些莫名，季扶风可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好心人，怎么下意识就过来了。

妙手堂是渊巷最大的医馆，今日好像是一位有名的大夫坐诊，所以今天要比以往人还要多些。

季扶风的身高相貌实在扎眼，不管是街上还是堂中的人，都忍不住瞅她几眼。

更胜者有些看过季扶风之前回渊巷的场景，对季扶风的面貌有些印象，在心里猜测，却也不敢上前询问。

既然来都来了，季扶风想了想，在众人的目光中进了妙手堂，随意寻了个老大夫问，“大夫，可有什么改变音质的方子？”

大夫是认识季扶风的，眉目含笑的看着季扶风，抚了抚花白的胡子道：“这得看这人是后天引起的，还是先天了，将军为何有此疑问？”

季扶风没有对大夫脱口而出的将军有什么疑问，毕竟之前从城西回来，看过她相貌的不在少数。

只是想了想，斟酌的描述，“有一女子，大概十六的年岁，声音却低沉暗哑，我见她平时不愿开口，故觉得可能有所困扰，所以才来询问大夫您。”

大夫有些惊讶，毕竟季扶风不近女色的传闻由来已久，而且二十五还未娶亲，虽然传闻不少，却还是不少闺中女子的梦中情人，要知道，季扶风回渊巷那天，不少妙龄女子都来了。

所以现在季扶风口中的这个十六年岁的女子就让人很好奇了。

季扶风不知道大夫心里的想法，只是等着大夫的解答。

“那她是先天还是后天？”大夫问道。

“这……我不知。”

“可是着了风寒引起？”

“应该……不是。”

“这……若是先天，可以吃些梨，黄瓜豆腐之类的改善，但若是后天，那得看到人才知道具体措施。”

季扶风也有些莫名，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什么内情都不知道就来询问这些，但还是记下了大夫说的这些食物，想着下次可以买给柳会吃。

拿着大夫写的单子走出妙手堂，季扶风站在门口看着手中叠好的纸，忍不住笑了，他们说不准并没有下次见面了。

心里想着，季扶风将纸放进胸前，对于自己奇怪的动作没有什么深入了解，只是摇摇头回了侯府，她也躲了祖母不少时日，一直这般也不可能。

季扶风回了侯府，府里的管家正准备出府买些东西，就这么和季扶风撞上还有些吃惊，毕竟他也有些日子没在大白天看到他们将军了。

“将军。”季管家向季扶风行礼，想着将军不是一直躲着老夫人不见，怎么突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嗯。”季扶风应了一声，就想回她的院子收拾收拾，练了一早上的武，现在停下来，才觉得汗淋淋的。

结果才走了几步，就有小厮追上来唤道：“将军，将军。”

季扶风停下脚步，有些无奈，看来只能晚些洗澡了。一定是祖母知道她回府，让她过去问话呢。

果然等季扶风转过头，就听见气喘喘吁吁的小厮道：“将、将军，老夫人有请。”

小厮脸跑的红彤彤的，显然一路疾跑过来的，季扶风也不想为难他，只道：“走吧。”

等踏进回春院，季扶风就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

进了屋子，侯老夫人坐在主座上，微低着头优雅的喝着茶，看都不看季扶风一眼，旁边的侍女都谨小慎微的模样。

季扶风有些无奈，明明是她叫人唤她过来，却做出这么一副样子，只不过是等她低头罢了。

“祖母。”

侯老夫人施施然喝口茶放下，就像没看到季扶风一样，完全不理会。

季扶风有些无奈，也知道侯老夫人是生她气了，只好走上前再叫了一句：“祖母。”

“还知道回来？不是怕碰到我，卯时就出门，子时才回来吗？现在站在这里做什么？！”随着季扶风的年岁越大，这让她怎么不着急，她已年过花甲，还有几时可以等。

周围的丫鬟小厮被吓得纷纷大气不敢出。

季扶风挥挥手，让下人们都下去，这事是她做的不对，但她也实在想不出其他什么法子。

随着父母去世，这个秘密就一直由她一人保管，也不是没有战战兢兢过，也想对身边的人吐露，毕竟一直这样遮遮掩掩也很累。

可没过多久，祖父就战死沙场，这个秘密确是说不出口了。

侯府家大业大，祖父一手打下来的荣耀，怎能因为没有继承者而断送，祖母又怎么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亲人后，被告知她是女人。

所谓撒一个谎，就要拿无数的谎来圆，这个球越滚越大，后面就已经不是她能说出来的秘密了。

“祖母，是孙儿不对。”季扶风服软，整个侯府就她一个孩儿，祖母也舍不得对她生气太久。

侯老夫人看着季扶风的样子，抓过季扶风的手，叹口气，“祖母不是要逼你，但你已经二十五了，祖母也不年轻了，再过一两年祖母走了，怎么去面对你祖父他们。”

侯老夫人语重心长的继续道，“我知道我们流光是个有大抱负的大男人，但人不可能一辈子不成家，更何况我们季家五代单传，不能到你这儿就断了啊。”

“祖母……”侯老夫人说的这段话简直诛心，但季扶风找不到一句话反驳，只能无力的喊一句。

“我们季家一直对楚国尽心尽力，却没有什么好报，你让我怎么放心。”侯老夫人轻轻的说着，季扶风却能从中感受到一丝的哀伤。

季扶风也知道祖母的不易，先丧子，后丧夫，她又一直生活在边关，心里总是担忧的。

“敏容那孩子是个好的，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祖母是想让她嫁过来陪陪我的。”

“祖母这事急不得。”季扶风知道刘敏容是个好女子，但总不能让人担一个不孕的名头。

“急不得急不得，你当真要我死了，你才着急！？”高梓云推开季扶风的手，有些气急败坏。

“之前我当你是以军中事物为重，你推脱就推脱了，但你看看，这几日你流连青楼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你让百姓怎么看我们，怎么看威远侯府？”

可能气的狠了，侯老夫人大口大口的喘气，吓得季扶风赶快安抚，“好了好了，祖母你别气坏了身子，我会成亲的，但你总得给我时间不是。”

“时间时间，之前就是给你太多时间了。才让你到现在还在拖延。”

“好好好，我听祖母的。”季扶风也不敢再气侯老夫人，赶快顺着说了几句，等她气顺了，才松了口气。

“你别想着回边关，我已经给陛下说好了，你若是成不了亲，就一直在渊巷待着，哪儿也不许去。”侯老夫人喝了口茶，再添了一句。

季扶风知道侯老夫人是认真了，朝中有能力的武将不在少数，况且陛下也不想季家因为他无后，所以她要是不成亲，祖母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是，祖母。”季扶风也不敢再刺激侯老夫人，只好连连应是。

等从回春院离开，季扶风回到了他的院子。

侯府人不多，丫鬟小厮嬷嬷都是熟面孔，现在这些年纪小的都是在季扶风回来前夕招进来的，个个貌美，做什么用途不言而喻。

只是季扶风不喜欢人多，她的院子里只留下三位丫鬟，此时见季扶风回来了，也不敢随意搭话，行了礼就默默的做手中的事。

季扶风也不想给侯老夫人唱反调，就只能自己调节。

若是成亲必不可免，就得好好打算打算。

所以她最好找一个家庭困苦的女子，与她欠下协议，好好的演绎这场戏。

季扶风坐在石凳上，扯扯身后开的正艳的荷花。

就是不知怎么的，明明家庭困苦的不在少数，就是渊巷下面的那几个镇，几个村里都有不少穷苦人家，但季扶风的脑子里此时却只闪过柳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