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分异能社 第9章 二 心中的伤痕

温暖的便利店里，两个女孩坐在桌台前，璃点了一杯冰咖啡和三明治，身旁的女孩则点了一杯热豆浆和原味吐司。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

透过豆浆中飘出来的暖气，她的眉间显得柔和了几分。

“你叫我夏就好了。”

“没有全名吗？”

“那个名字…是我父亲起的，寓意并不算很好，所以就用我自己喜欢的字称呼吧。”

璃托着下巴，用余光观察着夏的神情。

她的表情淡淡的，眉间却总泛着忧愁的气息。

“所以，夏，你委托我的内容，是什么呢？”

“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说着说着，夏的目光比之前坚定了许多。

“嗯，你说。”

“你对性骚扰怎么看？”

璃将头发别到耳后，边思考边道：“错误的行为…会给人带来想象不到的伤害，有些人终其一生也走不出那个阴影。”

“那……文字骚扰呢？仅仅是聊天记录呢？”夏的声音有些颤抖。

“仅仅？不管什么样的骚扰都很严重吧……只要自身感觉不舒服，那这件事就是需要被重视的。”璃果断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可是……如果连你身边的人也觉得这是普遍现象，觉得你是小题大做呢？”

“如果因为他们蒙上了眼睛，我们就选择麻痹自己的话，受到的伤害将再无平复的可能。”

沉默中，璃闭上了眼睛，回忆起了多年前的时光。她穿梭在人潮里，倾听着他人的心声，回到家中，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影子，后来，她学会了蒙上眼睛，缝了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布娃娃放在家里，给她取名为［离］。

一场大火掩埋了这唯一的“家人”，璃捂上耳朵，不愿再倾听外界的声音，她封闭了内心，将自己困在了无边的黑暗中，心脏如同被锁链束缚一般，麻木又消极。

想起这段过往，璃的神情逐渐黯淡下来。

过了一会，她出声说道：

“夏，心里的伤痕同样需要治疗。”

“作为受害者，你不需要反思自己，错的是那个对你造成伤害的人。”

璃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做出这些行为的人，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或许也是家里的好爸爸好老公，他们享受着他人的赞美与簇拥，他们是父权社会里的胜利者，他们会心照不宣的理解对方，他们会把对方当成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好兄弟，因为这是他们集体的利益，这是属于他们的时代。”

“我不明白……为什么连我的母亲也觉得无所谓。”夏趴在桌子上，看起来有些消沉。

璃看向她，说道：“规则会慢慢渗透进人的内心，当一条条来自外界的规则传入耳中，当千年不变的模式变成习惯，人们会没有提出质疑的能力，就像生活在编织好的蜘蛛网中，一切充斥着谎言与欺骗。”

“夏，如果你无法拯救他人，无法让他人从谎言中清醒过来，就努力拯救自己吧。别忘了，你我的感受是真实的。”

夏仿佛僵住了一样，在她脸上，出现了极为复杂的神态。她端起那杯豆浆，又默默的放了回去，在漫长的静默中，她用力的朝着璃点了点头。

次日，下午三点。

璃与夏一同步入警局的大厅，在详细说完事情经过后，警官将两人带到了调解室。

“所以，你们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被骚扰了呢？”

夏掏出手机，点开了她与上司的聊天记录。

大约五分钟后，警官看完了聊天记录，他有些勉强的摸了摸脖子，说道：“看完这些，我没觉得你被骚扰了。”

“你没看见他说的话吗？”璃问道。

“骚扰可能有，性骚扰吧……没感觉到。”警官云淡风轻的说道。

聊天记录里几乎明示，因此，警官的话让两人十分疑惑。

“你们俩的诉求是什么？工资？离职？”

“是。”

“…………”

警官思考片刻后，询问了两人上司的住址和姓名。

“你们在这等一会，等会我叫人把他带过来，你们当面对峙。”

听到要与上司进行当面对峙，夏明显的紧张了起来，她握着自己的衣摆，不知该作何反应。

璃暼向她时，又偷偷的往她手里塞了颗糖。

“什么？”夏一脸茫然的抬起脑袋。

“给勇敢的人的奖励。”璃笑道。

有了璃的陪伴，夏看起来也松弛了许多，时光流逝，不一会那两个警官便带着夏的上司进来了，看见他的面孔，夏本能性的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作为一个长年在社会中浸润的中年男人，上司很习惯社会的运转模式，当然也包括对待人际关系的“人情世故”。

他很熟练的冲着警官打着招呼，明明从未见过却仿佛是亲近之人一般，两人嘘寒问暖了几句，上司才缓缓坐下。

夏明白，这是上司给予她的下马威。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上司始终都面向着那位调解员，总是以攀谈的姿态……故作轻松的说着无耻的话，仿佛在叙述这件事的不可置信，一举一动都在夸大着夏的“无理取闹”。

“你是不是有精神病啊？”

这是上司问的最多的一句话。

仿佛问的足够多，就越能证明夏的荒唐，仿佛把对方认作精神病，就能否认自己在道德上的欠缺。

“够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骚扰的内容是事实，这不是你三言两句就能推翻的。”璃皱着眉头说道。

此时对峙已将近一个小时，调解员始终在看着手机，并不想参与两人的纷争。

璃抱着手臂，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淡漠，她看着上司的眼睛，冷冷的说了一句：“别装了，你就是欺负我没有社会经验而已。”

“欺负一个小女孩，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你的一举一动，不过是想多为自己拉点认同感，你以为装出轻松的样子就能掩盖你龌龊的内心吗？”

“我告诉你，我的诉求就两点，一是离职，二是把我应得的工资发给我。”

上司听后冷笑一声，说道：“离职可以，跟我进公司把账算清楚。”

“账还不是你说了算？你已经想办法克扣我工资了，到时候还不把我工资扣光？”

“你神经病吧。”

“怎么，我说错了吗？忘记拿钥匙扣一百，忘记关灯扣一百，我一天工资也只有一百。”

“你真的是脑子有病。”

“我不跟你扯这么多，我的诉求只有离职和发工资。”

“你就说我对你怎么样吧，过节我有没有给你买东西？你看哪家老板像我这样，给员工买西瓜和粽子的。”

“就那样。”

眼看对峙陷入僵局，调解员叹了口气，说道：“该发工资发发，你非要让人家跟你进公司对账干嘛？”

“她应尽的责任，哪有当员工当成这样的，来我这玩了吗？你这样出社会到哪能成事？”

过了一会，办公室的警官打开门，冲调解员招了招手，调解员会意，将上司带了进去。

听着房间里传出来的争吵声，夏捂着脑袋，经过方才的争吵，她看起来十分疲倦。

“没事吧。”璃拍了拍她的胳膊。

“我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这么市侩过……”

“这不是市侩，你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而站出来，这是勇敢。”

听到璃的话，夏的眸中亮起微弱的光芒。

她们并不清楚警官到底跟上司说了什么，只知道他出来以后，十分不情愿的将工资转给了夏。

“扣是扣，奖是奖，剩下的钱我转给你妈妈。”

他将转给璃的工资展示在警官面前，而那余下的部分却没有展出。

直到璃和夏出了警局，回到异能社中，两人才终于反应过来。

那余下的工资，大约是不会再发了。

“我好蠢，为什么会相信他的话，早知道应该让他当面……”夏烦躁的靠在沙发上。

“不如我们再去一趟？”璃问道。

“算了，吃一堑长一智，我不想再见他那张脸了，当然，更不想询问我的母亲。”

“夏……”

话音未落，夏便转过头，笑着对璃说道：“发工资了，我们出去走走吧，想吃什么我请你。”

“诶？”璃感到有些意外。

“我也想体验女高中生的周末生活啊，所以，带我去你喜欢的地方吧。”夏眨着眼睛，活泼动人。

对上夏真挚的目光，璃语无伦次的说道：“那……商场怎么样？可以去抓娃娃，还有……还有礼品店，布偶熊很可爱，噗叽兔也很可爱……”

“你手机壳好漂亮，上面有好多钻石和贴画，还有头上的发卡，也很好看。”

“是在一个手工店做的，你想去的话，就在商场的负一层。”

“那我们就把这些全体验一遍吧。”夏兴高采烈的说道。

“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活泼啊……”璃不自然的摸了摸头发。

“因为我想好好感谢你啊。”夏看起来很认真，认真到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此时此刻，我的感受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