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皇后[清] 第9章 第 9 章

皇后的身子几乎已经完全瘫软在熹妃手臂上。

嘴唇上一丝血色也无，微微颤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状，皇上面上的质疑之色更为剧烈。

所以……皇上和皇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雅音瞧见两人之间的对峙，心下微讶。

这时熹妃将皇后交给宫人，自己则走到床榻前，伸手抚了抚八阿哥的小身子，忧心忡忡开口道，“皇上，八阿哥吐血昏迷，太医可有说是何缘由？是生病？还是中毒？”

皇后已经害怕得不成样子，裕嫔对皇上也有些畏惧，此时只有她能够直言不讳。

有她出声，皇上的视线终于从皇后身上移开，声音带着艰涩，尖锐消退不少，“是中毒，太医正在查毒药来源。”

“熹妃，你派人去查，后宫里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朕今日一定要知道结果，是谁对福惠动的手？”

“是！”熹妃端正了神色，之后又道，“皇上，不如将苏公公借于臣妾吧？”

事关八阿哥，后宫中的每一个人皆有可疑之处。她开口索要苏公公的举动，就是在向皇上说明，她熹妃做事坦荡，此事与她无关，她也不怕查。

明明很是周到的想法，谁知却被皇上一口回绝，“朕有事要吩咐苏培盛，熹妃你尽管去查就是。”

明晃晃的信任毫不掩饰，与对待皇后的态度立刻形成了鲜明对比，之后想起什么，他又补充道，“彻查后宫牵扯众多，就让裕嫔去帮你吧。”

“是，臣妾这就去。只是……弘历和弘昼的媳妇儿也来了，将她们二人放在这里，臣妾有些不放心……”

皇上疲惫地闭上双眼，太阳穴的位置突突跳得厉害，爱子吐血昏倒的场面一遍遍在脑中回放，叫他心痛不已，自然也没有心思去顾及两位儿媳。

大手一挥，语气沉重而又随意，“叫人送他们回去就好。”

对稚儿下手，明显是后宫狠辣妇人所为。两个年轻小姑娘，方才入宫，哪来的心计和人脉？

再者，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悉心教导出来的两个儿子，会心狠到连六岁的弟弟都容不下的地步。

所以……他想着，只有皇后了，毕竟她以前对年贵妃的时候就……

若真是皇后所为，那这最后的一点体面，她也别想要有了。

而就在这时，担心弘历的雅音突然开口，“皇阿玛，儿臣担心八弟的情况。若是就这么走了，想来也不能安心歇息，不如就让儿臣留下吧，儿臣还在家中时，有过照顾幼弟的经验，应是能帮得上忙。”

她眼神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面对拥有铁血手腕的帝王注视也丝毫不畏惧，甚至还能勇敢的回望。

皇上的视线终于落到她身上，打量半晌后，心中暗赞，不愧是富察家出身的女儿，遇事不慌，颇有大将风范。

“那就把乌扎库氏……”

“皇阿玛！儿臣也要留下！”五福晋见雅音开了口，忙不迭也跟着开口，“再说了，儿臣是跟五爷一同过来的，现在没见到他，儿臣也担心。”

“求求皇阿玛了。”说完可怜巴巴的看着皇上，神情娇俏，态度就好似跟家中的老父亲撒娇一般。

看得皇帝一阵恍惚。

这两个儿媳，一个沉稳有度，一个利落大方，自己倒也没挑错人。

经过思量，最后还是同意了她们留下的举动。

恰好这时苏培盛来报，说是宫外前来赴宴的大臣俱都已经搜身完毕，请他过去一趟。

熹妃和裕嫔要去彻查后宫，他自己又要去跟大臣们做个交代，留皇后在这殿中与福惠相处，他如何能够放心？很快又做出了决定：“来人，先把皇后扶回钟粹宫，熹妃搜查结果出来之前，暂不得出。”

“苏培盛，你留在这里，看着太医们为阿哥诊治。至于富察氏和乌扎库氏，就留在这等弘历和弘昼吧。”

他其实也指望不上这两个小姑娘能帮上什么忙，交代完之后，一脸心疼地慢慢将怀中的小阿哥放到床榻上，皱眉抚摸了几下他的小脸庞，才依依不舍甩袖离去。

莫名其妙因着心虚就瘫倒，浑身无力的皇后也被宫人们扶了出去。离去之前，雅音突然留意到，皇后看向床榻上小阿哥的眼神，竟带着浓浓的冰冷之意。

而熹妃拉着雅音细声叮嘱几句，很快也带着裕嫔离去。

等宫中这几位地位最贵重的主子纷纷离开之后，殿中伺候的太医和宫人们明显放松下来，举止间也不再死板拘谨。

苏培盛唤人搬来两张朱红梨花木大椅，对着她们恭顺道，“四福晋，五福晋，请坐下暂且歇会儿吧。”

雅音摇摇头，沉声问：“苏公公，我看小阿哥身上衣裳被血液浸湿，不若先给他换身干净衣裳？”

苏培盛听到她的话，再次为难了起来，皇上只说留两位福晋在殿中等候，却没说她们可以接近小阿哥。但是面对雅音清澈见底的眼神，他还是有些动摇，“那奴才叫人去取衣裳来，福晋稍等。”

“好的。”

看他出去，乌扎库氏静悄悄地摸到她身边，小声询问：“嫂嫂，你这是……？”

宫中人都知道，八阿哥最得皇上圣心，宠爱如日中天。得知八阿哥中毒，她自己心里其实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担忧。

想着四嫂与自己应该是一样的想法，怎么如今看她，却是真心实意在为八阿哥难过了起来？

她就不怕吗？不怕八阿哥来日长成，会对四阿哥的地位产生威胁？

雅音看她脸上满是紧张，不由得失笑，“你看，八阿哥还这般小呢，就受如此大苦，实在令人揪心。”

揪心？是，是挺让人揪心的，但是这关她们什么事？

乌扎库氏顺着她的话想了半天，还是没想通，只得作罢。反正爷交待过了，一切都听四嫂安排就是了。

四哥和四嫂总不会害她们夫妻俩。

雅音看着她出神，心下其实也有些无奈。

八阿哥是个烫手山芋，不论如何对待，总会招惹皇上的眼。所以在八阿哥中毒期间，千万不能行差踏错任何一步，叫皇上误以为他们是在暗自庆幸或者不以为然。

她记得梦中此时，弘历和五阿哥弘昼因为在宴会上饮了太多的酒，携手出去吹风醒神的时候，被有心的宫女给盯上。

自个儿扯坏了衣裳，拉住醉意迷茫的两位阿哥便喊非礼，还叫宫里巡查的侍卫瞧见了。弘昼性子冲动，一时怒上心头，失手就将那宫女从高高台阶上推落，导致她身死。

最后还是闹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本就疑心八阿哥中毒真相，此时瞧见两个儿子面对弟弟的惨状无一丝感同身受的同情就罢，居然还有心情拉着宫女作乐，还把人……

天子盛怒之下，当着殿中所有宫人的面就痛斥两位阿哥知识都学到了狗肚子里，品行拙劣，实在难堪大用！

最后分别将二人禁足，直到幕后黑手被熹妃娘娘查到才被放出。

所以刚刚在宴会上，她瞧着时间差不多，便将青芜派了出去，叫她去寻弘历和弘昼二人，叮嘱他们小心行事；再者也是想着有青芜在，那宫女若是想重蹈覆辙、栽赃嫁祸的话，也会投鼠忌器一些。

……

八阿哥的衣裳取来之后，雅音亲自动手，细心温柔的给八阿哥换上了干净衣裳。

苏培盛在旁瞧着，心下暗叹，不愧是得皇上看重的儿媳，行事就是周到。

而乌扎库氏则在一边盯着太医们商量药方，等宫人拿了药方出去熬药之后，又向太医咨询了用药之后该如何修养，平时要多加注意什么。

将其一字一句撰写于纸上，交给了苏培盛。

毕竟八阿哥就住在养心殿，不交给他，难不成还让她们两个嫂子亲自去养心殿拜见照顾不成？

完全忽视了，其实这事，苏培盛自己就能做到的事实。

得了苏培盛的感激和道谢，乌扎库氏扬着小脸又凑到雅音面前，“嫂嫂，我做得好吧？”

“是是是，你最好了。”雅音笑道，看她还要往自己身边凑，当即阻止，“我刚刚为八弟换了衣裳，手上还有血迹，你莫要过来，小心沾到你身上。”

这时有宫女过来收拾八阿哥身上换下的，带着血迹斑斑的衣裳。

雅音侧身让过，之后又佯装不小心发现一般，嘴里轻轻“咦”了一声，“这枚荷包……”

苏培盛也跟着注意到，他问，“四福晋，这荷包有问题吗？”

他看了一下，发现那是阿哥身边，年贵妃留下的奶嬷嬷亲手缝制的荷包，阿哥很是喜欢，平日里读书玩耍都不愿离身。

可四福晋的反应不似作假，叫他心中突然紧张了起来，想着那可是年贵妃留下的奶嬷嬷，她总不会存心害八阿哥吧？会不会是被有心人算计了？

可阿哥平日里活动的场所都在养心殿……这么想着，他面上神色一凛，养心殿若是出了问题，那可不是小事！

雅音不知他心中所想，见终于有人注意到这枚荷包，故作迟疑道，“不知为何，刚刚给阿哥换衣裳的时候，在他身上闻见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原以为是血腥味，但刚刚宫女收拾的时候才发现，那味道竟是从这荷包里散发出来的。”

“苏公公，不若交给太医们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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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