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声死了,这一点很确定,满浴缸的红色,死的很彻底。
但他没有见到黑白无常,也没有彻底消散入土为安。而是站到了一个破旧的屋子里。
屋子很小,最前面放了个陈旧的小黑板,整体像是一个废弃的教室。屋里没有任何桌椅。差不多一百多人挤在这间教室里,男女老少都有。此时整间教室吵吵嚷嚷,夹杂着几声惊恐的尖叫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我不是在公司加班吗?!”
“该死,门怎么打不开,这是谁的恶作剧,快放老子出去!”
“我,我明明在医院啊,我…还活着?”
“呜呜呜妈妈这里是哪里啊,欣欣想回家…”
……
嘈杂的环境让青年揉了揉眉心,久违的有些烦躁。
屋里吵闹了好一会,忽然有人尖叫:“那,那是什么!”
教室寂静下来,楚寒声顺着那人的手指往前看,前方破旧的黑板凭空出现几排字:
【尊敬的玩家,你们好!欢迎进入造梦游戏。
在这里,您可以通过游戏尽情创造属于自己的美梦!
现在,游戏开始。祝您,美梦成真!】
人群又爆发出一轮尖叫,然而黑板上的内容还没有结束。
白色字体缓缓消失,一排触目惊心的红色映入所有人眼中:【请各位玩家遵守游戏规则,游戏中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哦】
与此同时,楚寒声耳边忽然响起一道高昂的娃娃音:“叮~您的专属系统已上线!玩家有问题可以随时提问,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欢迎玩家进入新手任务‘遗忘的村落’现在发布游戏任务!”
【主线任务:生存
任务时长:7天】
【奖励:积分×1000】
楚寒声看着面前绝对不是现代科技能达到的悬空透明面板,一时怔忪,所以,他没死,而是进入了一个游戏?
青年嘴角缓缓塌下。面无表情的脸更冷漠了。
不少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诡异系统吓到了,一个个面色惊恐,楚寒声此刻的表情更像是吓呆了。
青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是在浴缸里死的,此时一双莹白的脚踩在脏污的地面上,幸亏他当时为了体面点穿了衬衫长裤,不然此时可能要光着了。所以这个游戏是怎么让他进来的?正低头思考着,视野里忽然多出一双皮鞋,楚寒声收起面板,缓缓抬眼。
来人很高,目测快一米九,身形颀长挺拔,楚寒声一米七八的身高要微微仰头。男人五官锋利,面上的金丝眼镜冲淡了一些攻击性,显得斯文矜贵了起来。
看穿着,进入游戏之前应该是在开会?
任由楚寒声打量了一会,男人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宴无俦”
“楚寒声。”
“记住了,很好听的名字。”
等了一会,看到他还没有放下手的意思,楚寒声抿嘴搭了上去。
眼看着那只不情不愿搭上来的手,宴无俦无声笑了一下,大拇指在对上虎口处轻轻摩挲了一下,适时松开手。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背后递来一双白色球鞋。
“山村里光脚不方便,穿鞋好些。”
似乎把他光脚当成了一种爱好。
楚寒声没有自虐倾向,且这个地方也不太像段时间就能出去的样子,楚寒声也没多问,利索的换上鞋子道:“谢谢。”
宴无俦还没说话,系统音又响起。
【发布限时任务:晚上十二点之前到达各自住宿点,超时者抹杀。】
现在是下午六点,还有六个小时。楚寒声点开个人页面,果然看到原本空着的房屋一栏出现了两个灰色的字【村长】
“鬼知道这王二狗是谁啊,住宿还得找人?”
“什么狗屁游戏,老子要回去!老子不玩了!”
【检测到玩家有解绑意向,请选择是否解绑】
【是否解绑:是否】
男人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点了是,嘴里念念有词“什么鬼东西在这吓老子,等我--”
话没说完,他愕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了。人群又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他想往旁边看,却感觉视角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出现一片灰扑扑的地面。
感觉到有血要溅到自己身上,楚寒声随手拉了个人往自己身前一档。
“砰——”
旁边突然一声闷响,一根木头从年久失修的房屋上砸了下来,下面还压着两个人不知生死。
“啊!!死人了!救命!”
“放我回去!放我回去!我不要在这!”
楚寒声看着那男人滚落的头颅和骤然倒下的身躯,又看看木头下压的两个人,这游戏,这么刺激的吗?
而且听起来那些任务就好累的吧,这么一对比还不如死了。
楚寒声神情恹恹:“我也要解绑……”
他声音不大,却让身旁的人眉峰一挑,宴无俦惊奇的看过来:“你是在找死吗?”
不是讽刺,是字面意义上的找死。
楚寒声确实是在找死。他本来就是自杀,也没什么美梦要实现。这个游戏除了让他更累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就是死相难看点,说不定可以跟系统谈谈。
但楚寒声等了半天,没看到有解绑选项出来,倒是面板下方加了一项安全条例:游戏中自杀自残行为均不被允许,系统会实时监督。请各位玩家文明游戏。
什么意思?它砍掉一个人的脑袋就文明了?
宴无俦看好戏一样:“你解绑不了。”
“为什么?”青年声音微扬,似乎觉得很不公平。
宴无俦看着他反问:“那你为什么要解绑?”
进入游戏的人,出卖队友、背后捅刀,无一不为了求生出尽丑态,他还是头一次见着一上来就寻死的。
“这游戏听起来就很累啊。”他想睡觉。他已经两年多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屋里实在太吵,青年先一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早在系统发布限时任务时房门就能推开了,此时知道没办法解绑,他也没必要一直待在这里。
宴无俦紧跟在他身后出门。
楚寒声四处张望了一番,这是一座建在山里的村落,四面全是树木,这个房子确实是个教室,与它一起的还有大大小小好几个教室,似乎很久没人来过了,桌椅都堆在一个地方,上面蒙了层厚厚的灰尘。
见有人已经走了,几十个人谁也不想掉队,浩浩荡荡的往村口走去。路上宴无俦一直跟在楚寒声身边,在快到村口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不累的,试试吧。”
楚寒声整个人蔫蔫的,对此不置可否。
村子离旧学校不远,走了一阵就到了村口,那里站着几个壮士的年轻人和一个和蔼的老者,像是专程在这里等他们。
等走近了,头发花白的老人笑呵呵的迎上来:“你们好,我是这儿的村长。你们就是来帮忙的吧,哎呦,今年来了这么多人,看来那些药材啊今年能摘完了!”
有人问到:“药材有很多吗?”
旁边戴棕色帽子的瘦高青年接话“可不嘛,有三个山头呢,年年都得烂地里一些。真是可惜。”
“幸好今年来了这么多帮手。”
似是察觉村里的人都挺和善,人群中有人高声问:“我们不是自愿来的!能不能把我们送回去啊!”
村长有些浑浊的眼睛往出声的地方看了看,还是笑呵呵的:“行啊。”
“真的?!真的能回去!”
“太好了呜呜呜…”
“不过……”村长打断道:“我们这儿呢,也有个规矩,很简单,掰手腕。只要你能赢了村里的任何一个人,就能走。”
“什么破规矩啊,都说了我们不是自愿来的,怎么要走这么多事。”
老者没说话,只是慈祥的看着他们。只是身后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村民极具威慑力。
“行!任何一个人是吧!”说话的男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指了指年迈的村长:“我跟你比!”
人群中顿时传出了不屑的嗤笑声。
男人倒也不嫌丢脸,其余人都太强壮,倒是这个老人他有把握赢他。只要能回去,脸有什么要紧。
比赛很快开始,两人在旁边找了一个木桩,两只胳膊放在上面,男人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手背青筋凸起,显然是准备时刻发力。
玩家们也紧张起来,如果赢了真的能离开的话那是最好不过。
一个村民站在中间数数:“三,二,一,开始!”
男人额角瞬间血管突出,右手咬牙向下使劲,可老者那看似苍老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不可能!
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更加拼命,最后甚至用上了两只手。
楚寒声觉得有点不对劲,男人显然用了全力,但村长连表情都没变一下,还是笑眯眯的样子。
僵持了很久,村长似是很失望的叹了口气,然后右手猛地一拽。
“啊!!”男人跌在地上爆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他两只手臂被生生的扯了下来!
大股大股的鲜血从断裂处流到地上,很快地面上鲜红一片。村长右手拿着两只拽下来的手臂,和蔼的脸上被溅上了几滴血液,显得有些诡异。
人群死一样的寂静,空气里只剩地上男人的哀嚎。
“年轻人啊,太急躁。”说着他挥挥手,把手里的肢体随意往地上一扔,立马过来一个村民把地上哀嚎的男人拖走了。
“我们村子人多,地也大,你们啊就住村民家里面,不用拘束。饭菜都管够,当自己家。”
说着指了指身边剩下的几个青年“你们就跟着他们,他们会带你们过去的。”
村长依旧是和和气气的,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过去搭话了。
说完后他就直接走了,似乎并不打算让任何人住进他家,楚寒声一脸消极怠工,没有半点上去问的意思。
“村长,我们能住你家吗?”准备躺平的楚寒声被宴无俦拉着,一时语塞。
村长似乎想拒绝,转头看到说话的人不知怎的忽然拐了个弯“那可不…也行。”
“你们是两个人吗,哎呀我那只有一间房了。”
“没事,我们挤一挤。”
“那也好那也好。”
一旁的楚寒声有些意外,村长这么好说话的吗?
被一路拉着到了住处,宴无俦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人有些好笑。
很奇怪,见青年的第一眼他就被莫名的吸引过去,所以才会主动搭话试探。
青年是很乖的长相,肤色是常年不见光的冷白,鼻子高挺,唇色淡淡的透着股病色。此刻乖乖的被他拉着,宴无俦很想戳戳他的脸逗一逗他,又怕过火了被记恨。
推开门进了村长指的屋子,一路走来能看出这里的经济水平显然不高,这间屋子不算华丽却很是宽敞,采光很好,家具也很整洁齐全。不像客房,倒像是主卧。
宴无俦指了指屋中央的桌椅对青年说:“要不要坐下喝点水?”
在他们踏入房间的瞬间,面板上的倒计时就消失了,灰色的字体也被点亮,可见他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住村长家?”男人一路都表现的理所当然,让楚寒声一时忽略了这个问题。个人面板应该是只有玩家自己看得到才对。
“猜的,你刚才往村长那里看了好几眼。况且我拉着你过来的时候你也没反抗”
楚寒声沉默。他确实没反抗,如果宴无俦拉他去别的家他也不会反抗。谁知道任务就这样完成了。
宴无俦看着青年捧着水杯咕嘟咕嘟喝水的样子,觉得像只捧着坚果的松鼠。
“叩叩”
“进。”
门外村长去而复返,笑呵呵的端着一盘白色的糕点进来放桌子上:“这是荷花糕,我们村的特产,端过来给你们尝尝。”
楚寒声道:“谢谢村长。”
“应该的应该的,那我就先出去了,有什么不习惯的跟我说。对了,有一点,晚上十二点之后就别出门了。”
“为什么?”楚寒声忽然精神起来“会死人吗?”
“呃…”村长犹疑的看了一眼桌旁坐着一言不发的男人,“不,不会。只是荒山野岭的,夜里多少都有点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