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Boss为我996 第32章 小卖铺［8］

王旭跟张柱准备偷钥匙，也不算是偷，只是将钥匙从收银台上拿回来。

两人商量半天，一方面觉得直接拿就行，另外一方面又觉得万一这回有什么危险呢？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陆壹白，不论怎么说，陆壹白是看起来最有恃无恐那个，别人不敢做得事，他都敢碰一碰，让他去最好。

不想陆壹白两只眼睛一闭，任由怎么说，就是不挣双眼。

很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无论是不是在现实里。

“我们去。”

张柱道。

王旭看着他，“我们？还是你？”

线索是他跟陆壹白提供的，拿钥匙总不能也是他吧？

张柱只需要坐着等人把饭喂进嘴里，哪有这种好事？

意外的，张柱这次没有推脱，直接说道：“我去试试。”

在王旭狐疑的目光下，张柱走到收银台前。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扭头看了一眼门外。

门外一片漆黑宁静，若是没见过这黑渊吃人的，恐怕只会觉得外面是普通黑夜。

陆壹白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靠着墙壁侧头看着收银台。他没有错过张柱看门外的那一眼，心下微动，很快猜测到对方的意图。

于是，陆壹白有些兴致的支起身体。

他就说嘛，比起这里的人，他可以说再谨慎普通不过了。

他只是想赊账不还，眼前这位老前辈可是想偷东西，偷得还是副本最重要的钥匙。

陆壹白自愧不如。

“你知道他要干嘛？”王旭扫到陆壹白睁眼，不解道，“他什么时候这么……大气了？”

居然二话不说就去了，

“之前副本里，门是否都是锁着的？”陆壹白牛头不对马嘴问。

“哎？”

王旭倒是没注意过这个问题，毕竟副本外都是黑雾，门开不开的，也不是特别重要，又不是真要拿着钥匙去开那个门。

再说，钥匙形态千奇百怪，看门得不到任何线索，老玩家都不会去浪费时间去看什么门锁。

“好像是关着的？”

老玩家都不会关注门，新人却会，不仅会，有的还要砸门跳窗。

王旭偶尔会出手帮一把新玩家，连带着有一点门的记忆，似乎都是关上的。

陆壹白对这个问题意外又不意外，毕竟他只有一次……不对，准确来说是一次半副本的经历。

“你猜他是准备利用黑雾切开玻璃呢？还是想将钥匙扔进黑雾里？”

陆壹白摸了摸下巴，眸子溢出兴奋，喃喃自语，“希望是扔出去吧，钥匙丢出门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在其他副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这个副本里里外外写满了“等价交换”，扔出去未购买的东西，那是失窃。

王旭被陆壹白的话吓了一跳，瞬间有些惊恐，因为两个选择一不小心都有全灭的可能，尤其是第一种，没有钥匙，他们还玩个锤子？！

然而晚了，他们说话的工夫，张柱已经拿着玻璃球到了门前。

“别！”

王旭惊呼。

张柱小心翼翼将玻璃球靠近黑雾，黑雾擦过玻璃球的瞬间，玻璃球如水融化。

晶莹粘稠的液体从张柱指缝滴落，钥匙掉在张柱掌心之中。

不等张柱狂喜，小卖铺里警鸣乍响，灯光明暗交替。

陆壹白猛地站起身，想要看清楚张柱。

在交替的灯光下，陆壹白只能看到上一秒亮光里张柱在门前，经过一瞬间黑暗，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张柱身边站着个人影。

是收银员。

灯光再次暗了下去，这次暗的时候很长，他们听到黑暗里张柱的尖叫，“钥匙！这就是钥匙！开启啊！开启啊！！！”

……

张柱不停地叫着系统，但是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就是钥匙，这就是钥匙啊！”

他本来打算很好，玻璃球不论能不能人工毁坏，用黑雾来毁，他最多算是间接毁坏吧？

更重要的是，钥匙一旦到手，就能立即离开，那么之后什么赔偿还有惩罚，都等于不存在了。

这么一来作为第一个拿到钥匙的，他能得到的时间最多。

张柱也不想这么冒险，但是他被陆壹白打劫了4天时间，只剩下不到3天的时间，这个副本不多挣一点，就要立刻再下副本。

与其奢望新副本暴富，不如在这个信息都出来的副本搏一搏。

至于陆壹白期待的将钥匙扔出去的骚/操作，张柱是没有这种想法的。

废话！

钥匙是离开副本的唯一途径，哪个玩家敢把钥匙扔出副本！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钥匙到手后，系统不吭声！

张柱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系统没有回应，这个钥匙难道不是副本钥匙吗？

就在这时，张柱听到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可是太黑了，他看不对方到底是谁，只能试探叫了一声，“王旭？”

张柱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打颤，似乎还有微弱的回音，但是他没听到回答。

他试探扔出去一个道具。

【无主的喇叭：没什么作用，可能会发出“收废品嘞~”的声音，但是废品们要小心了。】

一秒又一秒过去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什么声音都没有响起，就像是他刚刚做了个假动作，扔了个空气。

张柱又扔出一个道具，一个又一个道具，不论有没有用处，有什么用处，都被他扔出去。

结果却是这些在其他副本无往不利的道具，此时却是泥牛入海，连个声响都听不到。

张柱感觉自己像是被分割成两个个体，一个头脑清晰分析如何能够逃出生天，一个浑身抽搐大脑空白，嘴唇颤抖说着无谓的话。

他太害怕了。

从尖锐刺耳的警鸣声响起来的时候，他就一直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如果不是能听到声音，他绝对早就疯了。

等等——

声音？

张柱倏地闭上嘴，让自己安静下来，努力摒弃杂念，去听。

果然，警鸣声好像变小了，而且闷闷的，像是很远。

张柱不由心生希望，他是不是不会死？

他也没做什么吧？钥匙怎么说都还在这里啊，时间又没到，他完全可以将钥匙还回去。

张柱说服了自己，手脚也不那么抽搐了，只是心跳还加速的跳动，昭示着他没有表面上那么放下心。

张柱首先想要从地上起来，地面有些滑，他单手撑着地起身。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张柱不由得奇怪，地面怎么这么光滑？

想法一转而逝，张柱站了起来，他能感受到旁边站着个人，但是这个人除了刚出现的时候，一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张柱不敢去靠近这人，只能摸索着往陆壹白他们方向过去。

钥匙还攥在掌心，棱角抵着掌心肉，有些疼。但是这个疼，让张柱感觉到很安心，没有视觉的时候，其他感官就让人更为依赖。

哪怕是痛觉。

走了大约三四步，张柱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可能是货架？

张柱不确定。

他单手摸索着想往旁边走，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出现了——张柱转了一圈，面前始终有这个不明物体挡着。

身后也有，而且这个东西在缩小范围！一开始他抬着手臂才能摸到，现在屈着手臂就能碰到。

张柱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他不由得后退一步，却撞到身后的东西。

玻璃，还是空气墙？

张柱喘息了两下，猛地屈肘砸上去。

一下又一下。

张柱不知道自己砸了多少下，只是感觉身体渐渐疲惫，就连呼吸声都大的惊人。

或者是因为，现在他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了。

可能是太累了，张柱感觉手脚冰凉发麻，呼吸越来越困难，胸口像是压着巨石，闷得喘不上气，又恶心想吐。

心跳得又快又浅。

倏地，一滴汗水滴在眼睑上，张柱眼睛下意识闭了一下。

这滴水像是戳破气球的那根针，张柱原本压下去的疲劳、恐惧以及身体不适，在这个瞬间全都爆发了。

他靠着那东西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又扯开衣领。

仍觉得喘不过气。

钥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哪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靠坐变成了蜷缩在地上，像旱地的鱼徒劳张着嘴。

范围已经缩小到他身体大小，他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翻身都成了奢望。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最开始叫王旭时的回音、闷小的警鸣声、地面不正常的光滑、渐渐困难的呼吸……如同走马灯快速在脑中掠过。

张柱终于明白周围这些是什么了。

……

小卖铺里，在张柱叫喊的钥匙的某一个字时，声音跟警鸣声同时戛然而止。

灯光稳定明亮，门前已经没有张柱的身影，收银员也好好地在收银台后，弯着腰不知道在做什么。

陆壹白没有犹豫，两三步跨过去，就看到收银员在——检查电箱。

“刚刚是跳闸了？”

陆壹白问。

“嗯。”

收银员关上电箱，坐回座位。

“钥……”

陆壹白话没说完，就看到收银台上放着一个熟悉的玻璃球，里面熟悉躺着一把黄色钥匙。

后面赶过来的王旭也看到了钥匙，面色阴沉难看。

之前他们明明看到玻璃球被黑雾融化了，现在居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而张柱呢？

张柱那个大一个活人去哪了？他最后的声音，只说“钥匙”，也没有任何凭空消失的线索，总不能是被钥匙或者收银员给吞了吧。

还是说，他已经离开副本了？

这个副本并不是一人走所有人走的模式？

陆壹白扭头走向张柱之前蹲坐的位置，伸手细细抚摸地面。地上铺了层没有花纹的白瓷砖，触感光滑冰凉。

大约是时常打扫，瓷砖很干净，在头顶白炽灯的灯光下，能照出人影影绰绰的影子。

瓷砖跟瓷砖之间拼接的缝隙也很干净。完全看不出有个人之间蹲坐在这里。

王旭站在陆壹白身后，等他动作停下，才开口询问道，“有发现什么吗？”

陆壹白没有回答，抬头看向黑雾，搭在地面的手指微动。

“你别冲动！”王旭立刻道，“这黑雾可不是闹着玩的。”

“黑雾，到处都是黑雾。”

陆壹白坐在地上，意味不明叹息。

“哎，”王旭深有体会，“公寓外是黑雾，副本里也都是黑雾，我们活在这里，就像是落在笼子里的鸟，垂死挣扎。”

陆壹白眼眸闪烁，公寓外居然也有黑雾。

他点开地图，现在地图里仍然只有幼儿园跟锁定的小卖铺，其余地方被漂浮在地图上的黑雾覆盖。

陆壹白试图吹走黑雾。

【无法操作】

又想起王旭说得笼中鸟，点开幼儿园。

从3D幼儿园里，能看到代表玩偶的红点在什么位置，但再继续就无法放大了，看不到玩偶们具体在做什么。

不过，从这个视角来看，倒是更符合王旭的话：沦为笼中鸟，垂死挣扎。

后面兴许还能再加一句：供人娱乐。

陆壹白扬起头看向天花板，不知这天花板外，高空之上，是否也有一双眼睛，看着他们在这笼中垂死挣扎呢？

啧了一声。

真想，挖出那对眼珠子啊。

“怎么了？”

王旭下意识后退一步，刚刚一瞬间，他感觉到刺骨的杀意，这是在这个世界后，生长出的天赋。

“没什么，”陆壹白露出个掺着砒/霜的甜蜜笑容，“好像到时间了。”他伸手指向计时器。

王旭回头的瞬间刚好叮了一声。

［1:10］

20分钟，居然没有再减少时间吗？

王旭跟陆壹白站在收银台前，对面站着收银员，陆壹白掏出个发夹，还没放在桌面，就听到收银员道，“本店即将关闭，请慎重选择最后的商品。”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陆壹白恍然大悟。

在幼儿园的时候，陈袁他们就说过，玩家会一批一批进入副本，但是在这个副本里从始至终只有他们几个。

陆壹白推测这个问题是否跟副本规则有关，现在可以证明：是。

幼儿园副本以楼层跟教室，划分数块区域，玩家投放人数很多，死一批进一批。

但是这个副本，一共就这么三轮，个位数玩家刚刚好，比起死几个进几个的模式，更适合全灭。

陆壹白收回发夹，“有时间限制吗？”

收银员往上指，咧开嘴巴，“下次提示铃响起的时候，店铺就要关闭了。”

“为什么不二十四小时营业呢？”陆壹白不由得发问。

收银员一愣，“从来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他露出一副小心机被发现的欣慰表情，回答陆壹白，“因为这里不是便利店。”

从来只听说便利店有24h营业，哪里有小卖铺24h营业的？

“我受够了996，现在，”他有些回味道，“休六上一，工作绝不超过两个小时。”

王旭愣了一下，他还是头一回在鬼怪身上听到有关生前的事情……不对，鬼怪也有“生前”？

“好家伙，生产队的驴听了都要落泪的程度。”陆壹白发出感叹，并双目湿润，张嘴就来，“我生前工作没有休息，从天黑工作到天亮，再到天黑。”

“生产队的驴听了都要落泪的程度。”收银员把话还给陆壹白。

由此，不由感叹文字博大精深，一个落泪在羡慕哭了，一个落泪在感同身受吧——大概。

废话过去两分钟，王旭听不下去，之前的想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恐两人继续交谈，连忙将陆壹白拉走。

陆壹白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下一秒，平静道，“我不准备换钥匙，我付不起价钱。”

王旭到嘴的话吞了回去，这种事情不应该你我先相互简单拉扯，然后再极限拉扯，最后再分个结果出来吗？

为什么现在就这么直接直白直抒胸臆？！

王旭支吾两声，不知道说什么。

陆壹白对他的反应装作没看到，继续说道，“绝不工作超过两个小时，也就是说，我们还剩下最多46分钟。”

王旭点头，“你不换钥匙，你不怕死吗？”

“不怕啊，”陆壹白张口就道，“我就是主动过来的。”

自//杀？

王旭目光变了，想说什么又觉得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说的，最后叹了口气。

自//杀是不可能的，什么时候都不可能的，陆壹白这辈子唯一怕的就是死，现在对脖子被拧断这件事还有些阴影呢。

“我有想换的东西。”

他目光突然间变得有些复杂，像是怀念又像是隐忍，看着最后一排。

王旭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最后一排，那里有什么能比钥匙更重要？

很快，王旭想起来了，那里摆放了整个货架的玻璃瓶，里面放满了不同玩家的某一部分。

难道，他不由得发散思维，那些商品里有他认识的“人”？

陆壹白垂首敛睑，不动声色将王旭的神态收归眼底。

不知道这次他能不能赌赢呢？真是的，偏偏他这个人怕死，不然这场赌局，他胜率应该更大的。

赌的就是两人谁先忍不住换那把钥匙。

“你要换一个物件？”王旭问，“宁愿就在这里，也要换那个物件？”

“是的。”陆壹白坚定道，“我在那个世界孑然一身，来到这里以为能够找到……”他顿了顿，“现在，对不起，我必须要换走它。”

王旭定定看着他，似乎想要找出他编造的痕迹，毕竟从流伊的中二开始，他就在不停编造故事。

但是无论他怎么看，只在陆壹白眼睛里看到了坚定，他是真的不准备兑换钥匙。

陆壹白正如他表现的那样，没有丝毫的心虚，因为他真没打算换走钥匙。

王旭信了，这个结果让他更加焦躁，“可你就算拿到了东西，不能离开又有什么……”用处。

话没说完，他看到陆壹白带着歉意的目光，骤然失声。

这一点他说错了，一人拿到钥匙，全部人都能离开，所以陆壹白根本就不用担心能不能离开。

只要他去换。

两人之间流淌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王旭一句脏话堵在嗓子眼出不来，因为他该死的！感同身受了！

“你要换什么？”

王旭问。

这是一场试探，也是一次妥协。

陆壹白自然听懂了王旭的意思，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干涩道，“谢谢。”

……

陆壹白在前面带路，踩着杨构留下的印记走到杨构停下的那半个手掌的玻璃瓶前。

之前距离不近，陆壹白也没有仔细看，现在距离近了，才发现这半个手掌形如枯爪，像是老树皮包裹着骨头。

毫无疑问，这是属于老人的手。

陆壹白抚摸着瓶身，像是抚摸透过瓶身感受里面的手掌，他嘴唇动了动，只发出一声气音。

王旭就站在陆壹白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就能感受到那股浓厚的情感。

陆壹白背对着王旭，在某个不能自控的瞬间，将额头抵在玻璃瓶上，垂下的眼眸溢出遮盖不了的雀跃跟兴奋。

他赢了。

陆壹白不由在心里为自己的胜利欢呼，再说一次，他赢了。

陆壹白的故事从不是毫无价值的废话。

正如看到收银员拿出老式水壶，他立刻用一段杜撰的故事给贴纸增加价值。

在跟王旭的拉扯里，他利用了王旭的手链，编织了新的故事。

银手链是细链条，上面有心形跟星月形小装饰，女士款式，而且是年轻女士的款式。

如果是王旭的个人爱好，这条手链就没有那么大的价值，它最多算是喜爱之物。

排除这个因素，手链的主人就另有他人，且大概率是属于一位跟王旭关系不菲的年轻女性。

随身携带亲密恋人/家人的手链，对于新玩家有恻隐之心……王旭的弱点简直不要太明显。

一个为了家人宁愿不要自己性命的新人设，一个痛失唯一亲人走向极端的可悲故事。

这个故事能让王旭像生产队的驴感同身受昼夜不分的工作那样，感同身受他对某个“家人”的感情。

巧了不是，瓶子里有个年迈如枯爪般的手，陆壹白第一个故事里有个“爷爷”。

更妙的是，因为他的不顾生命，不论王旭有没有故事打动，打动程度有多深，都断绝了让他去换钥匙的念头。

除非王旭像他一样没有道德，或者宁愿不要命也不能吃亏。

偏偏王旭是个会对新玩家都会出手帮忙的人，也不是个为了一口气不要命的人。

王旭不知人心险恶到什么地步，这次连最后的疑问都没有了。陆壹白在上这里之前就提到过爷爷，虽然是编造故事里的主角，但是人在突发情况下，会下意识说自己最熟悉的事情。

哪有人张口就是一个假故事呢？

恐怕他是到后排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爷爷的手掌，毕竟残缺的手掌还挺好认的。

“节哀。”王旭安慰道，“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还应该继续。”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陆壹白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又或者是希望手链的主人听。

陆壹白摸了摸憋出来眼泪，不好意思道，“让你见笑了。”

他抱起来玻璃瓶，“这样吧，你先换，如果你换不了，我再换，”他苦笑一声，“到时候咱两不是一起走，就是一起留下。”

王旭刚要点头，目光突然顿住，表情缓缓变得惊惧，像是看到什么可怖的东西。

陆壹白隐约有个猜测，他抱着玻璃瓶朝着王旭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张柱。

张柱被缩小到婴儿手臂大小，塞在一个透明玻璃瓶里。

面部肿胀青紫，分明是窒息而死，或者说是缺氧而亡！

“原来是这样，”陆壹白道，“偷窃就要赔偿。”

还回去远远不够，要足够价值的赔偿，可一个人，什么东西最有价值？

自然是他的命。

难怪这里没有任何监视，因为不需要，只要偷窃，就会被发现，被赔偿。

可惜没有监控，有的话，起码能够提醒玩家，这里不允许偷窃行为，至少不允许明面上的偷窃行为。

但是没有监控，收银员又是除了购买时间，对于玩家们的行动不管不问的态度，给了玩家环境宽松的错觉。

原本这也没什么，因为离不开副本，偷窃也只能在拿到钥匙后进行。

但谁能想到，间接毁坏玻璃球，也算偷窃呢？

“这不算偷窃吧，”王旭道，“是毁坏未购买商品。”

陆壹白倒不觉得，因为张柱的目的是得到商品，而不是毁坏。

不过，他无所谓道：

“不论是什么，赔偿的标准在这里放着了。”

张柱令人唏嘘，但通关还要继续，两人回到收银台前。

陆壹白将玻璃瓶放在收银台上的时候，王旭发誓，他看到收银员瞳孔地震了。

“你要，换这个？”

说话都磕巴了一下。

陆壹白没回答，看了一眼时间：［1:15］。

“这个钥匙是我们想要的钥匙吗？”陆壹白拿起玻璃球，放在右眼睛前观察。

收银员没有回答。

王旭猛地反应过来，按照常理来说，张柱应该在拿到钥匙的瞬间，就能够离开这个副本，但事实上张柱被永远留在了副本里。

是钥匙有问题？

“这个问题不能回答？”

陆壹白好奇问。

收银员依旧没有回答。

“那么，请你帮我们拿出能够离开小卖铺的钥匙。”陆壹白道，“这应该属于你的职责范围内吧。”

不等收银员开口，陆壹白又道，“别说不可以，睫毛膏你可是帮忙指路了。”

王旭闻言复杂地看向他，所以他之前那些行为，都不是瞎胡闹吗？

陆壹白不知王旭内心复杂，笑嘻嘻看着收银员，等待他的动作。

不想收银员盯着他，然后伸手从陆壹白手里拿出玻璃球，放在陆壹白面前的桌面上，一字一顿道，“客人，您要的东西。”

“谢谢，”陆壹白完，扭头对着王旭道，“这么看来，只有正常途径得到钥匙，才能够发挥他应有的作用。”

王旭复杂道，“啊对。”

“这位先生，”收银员突然对着陆壹白道，“您身上有足够兑换这个商品的东西。”

“当然，”陆壹白反应极快回答，“谁身上没有呢？”

“不……”

“怎么？”陆壹白打断收银员的话，反问道，“不会要待价而沽吧？”

他笑嘻嘻问，“等价交换的没有你情我愿的前提吗？”

王旭看着两人，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陆壹白没有跟他解释的想法，他也没办法去跟王旭解释，因为解释就代表赌/桌崩盘。

收银员的话一定不是指他的命，或者所有玩家都能支付起的价钱。

他这时候突然开口，恐怕除了自己拉仇恨之外，就是想要得到这个东西。

陆壹白现在甚至开始怀疑，在刚进副本的时候，杨构不小心推倒了收银员，导致收银员脑袋掉落，滚落在他脚下，这件事，真的只是意外吗？

仔细想想，收银员未免对他态度太过不同，只是因为他在整个副本里个人行为独特，所以这种不同，容易被人忽略。

可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举止行为，而是他怀有收银员想要得到的东西呢？

收银员一再强调只要支付起价钱，就能够兑换这里所有的东西——是否也是这个原因？

陆壹白思索他身上有什么玩家都没有的东西。首先，排除所有从玩家身上得到的［时间］［武器］；再次，排除玩家能够得到的［道具］。

那么只剩下［钥匙］［类似模拟系统的系统］［他是活人］

钥匙换钥匙，说得通，但应当没有这么迫切需要。

毕竟他不一定知道是什么地方的钥匙，就算知道，一个没有物资有不少鬼怪的幼儿园，未必比这个小卖铺好。

模拟系统，这里的规则很明显，系统凌驾于玩家、鬼怪之上，收银员能发现系统的可能性很低。

当然如果真的被发现了，陆壹白无话可说，只能痛骂系统垃圾。

最后就是［他是活人］。

这个理论上最为符合，因为在玩家都是亡人的世界里，他这个活人显得格格不入的同时，又是那么与众不同。

问题就在于，玩偶们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收银员就能发现吗？

所以，别人都没有，只有他有的，会是什么？

“我用时间买钥匙，”王旭道，“能买吗？”

“您有多少时间呢？”

这就是可以的意思，王旭松了口气，他试图讨价还价，“需要多少？”

收银员咧开嘴巴，不言不语。

“15天。”

“不够呢。”

“28天？”

“不够呢。”

“35。”

“不够。”

王旭停了下来，扭头看向陆壹白，不想陆壹白刚好低头。

陆壹白故意的，他猜王旭肯定不止35天，而且，他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去做。

［只能招聘土著？］

【是的呢，您只能招聘本地人进行工作。】

［黑户不行？］

【我们是正规公司呢。】

真是好大一个笑话，招聘鬼怪的系统，说它是正规公司，陆壹白都不敢这么扯。

陆壹白没有要问的了，听到王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哥们，你有多少时间，咱们凑凑。”

陆壹白怀疑这个是不是这个副本的生路，玩家们凑够时间将钥匙“买”下。

但平衡，又是平衡。

既然有这么一条明显的生路，这条路就不会这么好走。

果然陆壹白的20天，加上王旭的45天，都没能将钥匙拿下。看收银员的样子，价格还有的填。

这条生路，陆壹白大概知道具体了：进副本所有玩家的时间，能够购买钥匙。

所以有一位玩家玩家死亡，这条生路就算是堵死了。

［1:19］

陆壹白问，“能凑其他物品吗？”

收银员，“天平两端价值相等的商品，才有资格进行兑换。”

时间跟玩家的生命息息相关，还有什么能放在天平另外一端呢？

王旭拿出银链子，“这个可以吗？”

看到银链子的瞬间，收银员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面目狰狞扭曲，“你耍我？”

同样的手链换走了代表生命的商品，现在这条的出现，岂不是说明上一条的价值，没有它表现的那么珍贵？

陆壹白也没有想到王旭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掏出手链，这不是明摆着把收银员的脑子往地上踩。

其实王旭也没有别的选择，他身上除了他自己，就剩下这条手链跟各种道具了。

很明显，道具没有价值。

“你耍我！”收银员朝他伸出手。

“怎么了？”陆壹白动作极快，伸手用玻璃球挡了一下，不满道，“一个男人，不能拥有两个重要的女人吗？”

收银员愣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这种可能性，神色古怪看着王旭，“脚踩两条船？”

“不，不是！”王旭脸憋得通红，好歹谎话有了前言提要，能顺利编造出来，“一个妹妹，一个女，女朋友。”

懂了，陆壹白心满意足。

手链是属于妹妹的，而且听语气恐怕这人还没有过女朋友。

啧。

生而单身，往后会一直单身的陆壹白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

［1:20］

计时器叮了一声，时间到了。

“是否继续交易。”

收银员的声音变得无比阴冷。

被关在门外的黑雾翻涌滚荡，似乎下一秒就如海浪拍打而来。

“换换换！”

王旭没得选。

“已检测出您身上能够兑换商品价值的物品，48天时间加上……”

陆壹白看到收银员充满恶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听到收银员说，“您的生命。”

时间像是被无限放慢了，以至于陆壹白能够清楚看到，王旭下意识看向他的位置，眼眸里有惶恐跟一些其他什么东西。

然后，从王旭身体里浮出一道白光，看向他的那对眼睛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啪——”

王旭的身体倒在地上，掉进地面骤然出现的黑洞里。

地面合拢，了无痕迹。

随后，陆壹白看到收银员用一个通体漆黑，婴儿拳头大小的瓶子，将白光收了进去。

这不禁让陆壹白产生联想。

从人的身体里出来的，又代表着生命——灵魂。

那团白光，莫不是就是王旭的灵魂？

他的灵魂也如这般？

纯白无垢？

时间重新回到陆壹白身上，黑雾翻腾的动静越发的大了起来，大到他甚至能够听到声音。

“本店即将打烊，请闲杂人员尽快离开店铺。”收银员客观冷静道，眼眸里充斥着贪婪跟兴奋。

“你不想要我身上的东西了吗？”陆壹白俯身，手臂撑开，双手抓着收银台两边，上半身贴着收银台，几乎可以说趴在收银台的桌面上。

微仰头看着收银员，他的表情又焦又躁，他的语气又快又急，浑身透露着一股可以趁火打劫的气质。

“抱歉呐，”收银员微微昂首，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充满恶意笑道，“您恐怕不知道呢，我们店铺有回收垃圾的习惯。”

这话说得难听委婉，陆壹白听懂了，他死了，身上的东西自然就被收银员得到了。

陆壹白要笑了，这是打着白嫖他的心思。

黑雾开始往屋里蔓延，却不像想象的那样海浪翻涌而入，而是一缕一缕如同一条条黝黑小蛇游荡入门。

“你怕不怕黑雾缠身呢？”

陆壹白脸上的焦急褪去，露出笑脸。

副本外、公寓外全都是黑雾，难不成仅仅只是困着玩家吗？

怎么可能？

玩偶们甚至不能跟着他到这里，说明黑雾对鬼怪同样有效。

不等收银员回答，陆壹白猛地翻坐到收银台上，双腿盘着，单手抚摸着装着残缺手掌的玻璃瓶，漫不经心道：“怕不怕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因为那是后面需要考虑的问题。”

收银员的表情收敛，吊着眼盯着陆壹白。

陆壹白不计前嫌大方地冲他笑了一下，“现在我们来讨论现在应该讨论的问题。”

说话的工夫，黑雾小蛇已然到了收银台下。

收银员不知道陆壹白在打什么主意，但是他看得出来，到了这个时候，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着急。

“什么问题？”

收银员终究没忍住。

陆壹白往前动了动身体，几乎贴着收银员，道，“我不跟你交易的话，你又下班了，现在你是不是属于休息时间呢？”

上一个游戏时间能徒手拧掉天灵盖的洋洋玩偶，在休息时间只有被其他大玩偶围殴的份。

眼前这个呢？

不论初见被推倒在地这件事是真是假，都是肉眼可见的事实。

一推就掉头的娇娃娃，未必不能碰一碰。

陆壹白手肘撑在玻璃瓶上，手掌托着侧脸，另外一只手翻转着匕首，歪着头看收银员，怪腔怪调地说道：

“李先生，不知道，你、我，谁强？谁弱？”

生产队的驴来自网络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小卖铺［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