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实很快就证明那胖和尚并非是随口一言。当有人悄悄潜入院落时,绯丹彤正在观察蜂巢的情况,蜻蜓蛊和蜂蛊突然躁动不安,先是绕着她疾飞,渐渐失去了准头,开始疯狂四处乱撞。蜂蛊本就没有蜻蜓蛊厉害,不多时便又撞死撞晕了小半。
这种情况从没出现过,绯丹彤又惊又诧异,才拿出药准备稳住它们,就听得外头接连几声闷响。她一时警铃大作,顾不得把控分量,匆匆洒出几包药,再顺着门缝偷偷往外一看。一个灰蓝衣袍的男子正不紧不慢的朝她的房间走去,那些看门护院的下人则横七竖八的在对方身后躺了一路。
也是凑巧了,今天要不是想起来看蜂巢,这会儿她就该在房里等着敌人上门了。
对方的脚步声轻到难以觉察,行走时衣摆几乎纹丝不乱,眼看要就要走远了,却忽然止步回头,目光直直朝她所在的方向投过来。
绯丹彤惊得退后一步,想了想直接从另一侧的窗户里偷偷爬了出去。但是跑不了几步,对方便已经追了上来,只听得猎猎衣动声几乎已经逼至身后,她咬牙回转过身,袖中毒药不顾不管地抛洒出去。此举果然有效,对方霎时退后,直到三丈远时方才堪堪停下,格挡的手臂一放下,露出来的脸赫然就是白问舟。
用于挡毒的袖子已经叫毒药烧出几个窟窿,白问舟皱了下眉,干脆将整幅衣袖悉数撕下。
“是你!”绯丹彤浑身紧绷,待发现身边的蜻蜓蛊和蜂蛊都不敢攻击对方,不由提了心质问道,“你带了什么东西在身上?”
白问舟摸出一个锦囊,里头隐约有腥膻之气传出,引得蜻蜓蛊和蜂蛊更加不安。
“这是蛇王胆。”白问舟将锦囊收回,微微笑道,“毕竟绯姑娘毒蛊都不可小觑,我不做点准备,还真是不敢来见姑娘。”
这人本该跟江齐峰一行人走在去青玄门的路上,这会儿突然有备而来,若说不是对他们起了疑心绯丹彤是不信的。是以她也不多费口舌,只将最毒的药攥在手心里,面若寒霜道:“悯心大师可还在附近,你就不怕我将他喊过来吗?”
白问舟脸上一贯的假笑消失了,他抬眼俯视绯丹彤,森冷道:“要的就是如此!”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屈指成爪,径直往绯丹彤肩头一抓。绯丹彤疼得整个人无力下滑,偏偏白问舟还不把手,又用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脸,神色莫名道:“叫吧!”
妈的神经病!倍感屈辱的绯丹彤眼泪汪汪地瞪向对方,强忍到咬破唇也不肯出声。白问舟受媚香干扰,气血浮动,恍神间手劲儿略松,绯丹彤趁机偏头甩开他的手,结果对方瞬间反应过来,改而掐住她的脖子阴狠道:“果然是妖女,难道你真的对我用了情蛊?为何我没能查出来?”
话虽然说的狠,但手下动作却有些不受控制,初时还是掐,渐渐就失了力道,转而滑至绯丹彤的后颈插入她的发间。这动作着实有些暧昧了,不等绯丹彤心惊,就见对方的脸停在咫尺之近的地方,隐含欲色的眼中尚残留着几分理智,自言自语般猜测道:“果然厉害,你就是靠这个收服的慕家主?”
绯丹彤浑身都透着排斥之意,用手抵着对方的胸膛怒道:“你若是不想死就马上放开我!”
白问舟自恃强大,闻言不屑道:“就算真是情蛊,也休想能控制我!留你一口气再想法子解蛊就是了。”说罢他神色一厉,复又钳住她的肩膀想把她带走。
就在这时变故突来,一道戾气劈空而至,白问舟方才被媚香所惑,到底失了两分警惕,发觉不对时对方的手已经抵上背心。他下意识转身躲避,又极为卑鄙的将绯丹彤往怀里一拖,竟是有拿她抵挡攻击的意味。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卿,绯丹彤跟他瞧了个对眼,见他容色酷寒,分明因白问舟怒到了极点。千钧一发之际,他急刹攻势,白问舟趁机偷袭,慕卿闪避不及,只得抬手与他勉力对了一掌。
白问舟感受到深厚的内力,意外地挑了下眉,当即丢开绯丹彤全力与慕卿对打起来。一时间绯丹彤就只见两道残影在昏暗夜色中彼此攻击,掀起的劲风令人不得不退避三尺。初时两人还不相上下,但没多久,伤势未愈的慕卿就落了下风,被白问舟当胸一击,当场呕了血。
白问舟犹不放心,还想再补两击,绯丹彤大急,诈道:“悯心大师你来了!”
白问舟闻声身形一滞,抬头没见到悯心和尚,只见铺天盖地的毒粉落下来。他急忙抬袖遮面躲开,绯丹彤趁机上去拽慕卿的胳膊,想带他逃走。
但她万万没想到慕卿伤重的连站都站不起来,而她力气又有限,扯了半天反给了白问舟时间卷土重来。
“我就猜你必定在意她,果然她一出事你便来了。”
虽然这次衣袖不曾被药腐蚀,但为安全起见,白问舟还是撕下了袖子,就那般露着两条肌筋微凸的胳膊闪到绯丹彤身后,然后一手按着绯丹彤的肩膀,一手如同逗弄猫狗般拍了拍慕卿的脸,皮笑肉不笑道:“好小子,我早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只是抓不到把柄不好妄动罢了。此番你设计于我,想要调虎离山?亏得我临时杀了个回马枪,要不然岂不是又要被你糊弄过去了?我知道你对这个女人有情,现在就给你机会选择,你若还想她活着,就乖乖说出谜图的下落!”
他半路就疑心慕卿恐怕与董家脱不了干系,不然岂会借悯心和尚的嘴说出宝藏的事情?于是一直想着回来确认一番,偏偏这一路江齐峰还盯自己颇紧,若不是筹谋几日找到机会趁夜赶回来,只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这小子如此心机,这番破釜沉舟之势,怕是想舍了一切趁自己不在时逃之夭夭,届时等他从青玄门再回来时,慕家恐早人去楼空了。
慕卿啐了口血,冷冷道:“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们!”
白问舟神情未变,却是将绯丹彤往怀里揽,恶意如有实质。暗蓄内力的慕卿眸色骤黯,忽然暴起,这番动作却不复方才刚硬凌然,而是柔韧灵巧,仿若灵蛇般朝白问舟肩、肘几处大穴点去。白问舟没有想到慕卿同修两套截然不同的内力,一阳一阴,一刚一柔,这下他总算明白自己此前为何一直发现不了问题了。
左右他要的不过是谜图,只需留慕卿一口气审问即可。于是他神色更冷,待要下重手,又有人跳出来碍事。
“阿弥陀佛。”悯心大师人未至,声先到,“白庄主这是在做什么?”
白问舟闻声不过略一迟疑,孟摘星便突然掠出,将绯丹彤和慕卿双双从他手中劫走,他微微闭眼,面上狰狞之色一闪而逝,再睁眼时又变作那和熙的模样,转头冲着悯心大师的方向轻描淡写道:“在下不过是想来找慕家主讨个说法。”
悯心大师稳若潭水的视线略在白问舟身上一扫,然后淡淡道:“老衲的眼睛还不瞎,白庄主又何必欺人欺己。”
白问舟目光骤变,阴沉的哦了一声,然后隐含威胁道:“在下还以为悯心大师早已不问世事,如今这是要出世了?”
“非也。”悯心大师耷拉着眼皮合掌道,“不过是见不得故人子孙枉死罢了。白庄主不若卖老衲一个面子,今夜暂且收手如何?”
“不如何。”白问舟狠厉道,“大师莫不是想早些去西天见你的佛祖?”
悯心大师不为所动道:“老衲虽然不济,但死前断白庄主一两条胳膊还是做得到的。不过白庄主若能暂时收手,老衲之后必不会再插手此事。”
白问舟想起这胖和尚在江湖中的传言,一时不敢妄动,神色变换几瞬,最终还是转头看着全神戒备的孟摘星,道:“既如此,那便卖大师一次面子吧。”
悯心大师念了声佛号,然后头也不抬道:“多谢白庄主。你们去吧。”
被催促的孟摘星确认白问舟并没有试图动作后,这才收敛气势,再将绯丹彤和慕卿一抱一抗,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此地。
孟摘星到底才熬过蛊毒苏醒没多久,这般拼尽全力重负赶路,不过一个时辰便有些力竭。夜色太深,绯丹彤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色,但感觉到他揽着自己的胳膊隐隐发颤,浑身热汗淋漓,呼吸更是粗重,便明白过来,急忙拍着他的肩膀劝他放自己下去。
孟摘星犹在强撑坚持,只道:“我们时间不多,若不能连夜逃出去,势必会被白问舟抓住。”
“可是你似乎很难受。”绯丹彤拿出贴身备了几日的解药,愧疚道,“定是蜻蜓蛊毒伤的吧。虽然放着不管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终究还是对身体有害,还是得吃点解药。再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你要是一口气累趴下了,我可搬不动你们两个大男人!”
孟摘星这才停下来,先放开绯丹彤,然后让慕卿靠着路边巨石躺下。
绯丹彤将解药递给孟摘星,然后迫不及待的过去查看慕卿的情况,果不其然发现慕卿咬着牙早已陷入了昏迷。她不由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只觉触手湿冷,便蹙眉担忧道:“我就说他路上怎么这般消停,伤的果然太重了。这下如何是好?”
嗷,接下去就是三人修罗场啊,卿卿又昏迷着,小孟,你的机会来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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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谜图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