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绯丹彤有些怀疑自己是眼花看错了,但无论她怎么瞪眼努力看,巫天那原本绣满蜻蜓的衣摆已经空无一物了。
她震惊的无以复加,再抬头,就见半空中悬停着许多赤红的蜻蜓,半透的膜质长翅很是艳丽,发出嗡嗡的振翅声。
不对,这些根本就是活物!
巫天口中念念有词,一手抓着绯丹彤的手腕不曾松开,然后用另一只手拿起小刀,径直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下。
绯丹彤在他拿刀的时候就不自觉紧张起来,谁知他割的竟是自己。他割的不算深,伤口处滴滴答答地流了些血,半点不漏的全进了正下方的白瓷碗中。等血堪堪铺盖住碗底的时候,他手下用力,带着绯丹彤的手就往碗里沉:“你见过那个小姑娘和小二,而那小姑娘对你的气息又十分敏感,正好可以帮着占测他们的行踪。现在你只管在心里想他们的样子——”
话音未落,温热微粘的触感就自指尖传来。他借她的手指在碗底来回勾画,不多时碗底出现了一个红底白纹的图案,细看有些像眼睛。当最后一笔画完后,他提腕引着她的手指,轻轻在那眼珠的地方点了下去。
点睛的刹那,碗底变异顿生,血顺着纹路缓缓朝一个方向蔓延,眼睛的图案消失了,转变为一枝伶仃的小草。
“有线索了。”巫天轻笑一声,放开绯丹彤的手,然后将碗托在掌心朝边上一伸。
蜻蜓一只接一只飞入碗中,略沾了点血便要往外飞。
苗玉婵适时起身开了房门放它们出去了。
绯丹彤不懂巫术,从占测术开始到蜻蜓全部飞走,她都是一脸惊奇兼迷惑的模样。等苗玉婵上前为巫天擦药的时候,她这才迟疑道:“这是已经完成了?”
巫天斜眼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嗯,不但占测出了那蛊师的方位,而且还已经放出蜻蜓追踪他的行踪,明天应该就能找到人了。”
“明天?”绯丹彤难以置信道,“这么快?”
巫天轻哼一声,自负道:“我的赤蜻虰能日行千里,自然快。”
方才看见蜻蜓绣纹变活物的场面着实印象深刻,这会儿听他提起蜻蜓,绯丹彤连忙寻求解答:“那些蜻蜓是你养的蛊虫吧?它们是活的吗?还是你用巫术变出来的?”
兴许是她问的问题都太显而易见了,巫天根本懒怠回答,倒是苗玉婵忍笑道:“那些蜻蜓可是我们巫天大人的爱物呢!平日都停在他的衣摆上假装苏绣,等要用时,才会飞出来做事。”
说话间巫天手上的伤口已经上好药,起身就朝外走。苗玉婵和侍女们也捧着东西跟在后面。
现在尚是子时,距离天亮还有些时间,众人在过道上分散开来,准备各自回房休息,只等明日找到蛊师一行就去抓人。
绯丹彤生怕再次被袭击,有心跟苗玉婵呆在一处,不想在入门前被苗玉婵挡在了门外:“你做什么来我这里?快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我怕又来个人蛊啥的袭击我!”绯丹彤双手合十央求道,“反正我们同是女子,不如一起住一夜吧!”
苗玉婵挑了挑眉,无情拒绝道:“不行不行,这几天你肯定需要燃香木驱蛊虫压血气,但我们身上都带了蛊虫,用不得那种香木。你要是真害怕,就去找巫天大人吧!”
说罢飞快关了门。
吃了闭门羹的绯丹彤忧愁地拖着脚步往回走,心里满是抗拒。那房间都让人蛊闯过了,她根本不敢继续住啊!
如此纠结了一路,临到房门前,她忽然感觉右手手腕一紧,似乎什么东西在扯她。
她先是一惊,连忙抬手轻挣,然后回头一看,就发觉自己身后不知何时跟来了一群的萤火虫,正群聚在长长的丝带尾端不肯离去。
她觉得奇怪,想了想伸手将丝带扯回来细看。群聚的萤火虫顿时飞散来了,但见点点萤火时明时暗,恰如缩小的天上银河,在昏暗的走廊里闪闪发亮。
借着萤光,她瞧见浅色的丝带尾端沾染了几滴血渍。她盯着那血迹怔了片刻,才想起刚才巫天恰是抓了自己的右腕,因为有丝带阻隔,他并没有碰触到自己的肌肤,当时还安心了一下,这些血大概是后来他割伤自己放血时不小心沾上去的吧?
游移中的萤火虫逐渐又聚拢过来,缠在丝带上不肯离去。它们是巫天养的蛊虫,本能就会对他的血有反应。先是一两只,然后是三四只,每次眨眼,凑过来的萤火虫便会增加好些,不多时丝带尾端便又凝聚出一大团,咋一眼瞧去,就像是飘浮的灯笼似的。
绯丹彤忍不住笑了笑,捻着丝带的手指略松了劲,竟有些舍不得将它们再次驱散了。
就在她犹豫之时,“灯笼”动了,以一种轻柔又缓慢的速度,牵引着她缓缓朝前走,如同引路人。
她偏头抬手,难得又起了兴致,由着这些萤火虫带自己走。反正她也不想会那个房间睡觉,反正就在这个过道上。
不知道它们要带自己去哪里呢?
她这般想着,跟着它们一路走下去。大约走过四五道房门,萤光团颤动几下,而后无声飞散开来。
面前多了一堵人墙,对方玄色的衣衫半融在暗色中,仿佛夜色就是他身外的斗篷一般。
绯丹彤微讶地抬起头。
巫天垂眼看她,白玉面具在幽暗中隐约可见轮廓,但那双惑人的眼睛却笼上了暗影。
绯丹彤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她觉得这个人不好相处,一个不留神就态度大变。未免被对方责问,她连忙抢先将丝带展示给对方看,并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往这边来的!丝带上沾了你的血,结果你的蛊虫就缠着我不放了——”
“哦?”此刻的巫天,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了三分,微微沙哑的尾音听得绯丹彤脊背都有些酥麻起来。
难辨喜怒的巫天以指夹住丝带中段,接着一点点往下滑动,及至快到末端时,他方才卷着丝带往自己跟前拉。
丝带渐渐绷直,腕上开始感觉到了丝带勒紧的感觉,她只能配合地抬起手。
巫天将丝带尾端凑近鼻尖轻轻一嗅,然后淡淡道:“确实沾了些血。”
绯丹彤霎时松了口气,不想巫天收紧手指将丝带又往他的方向轻轻一扯。
“哎呀——”猝不及防的绯丹彤被猛拉一下险些站不稳,于是她下意识低呼一声,又蹙了眉不快道,“你可以放手了!”
“不行。”巫天冷冷道,“这东西沾了我的血,已经是我的东西了,你解下来给我。”
绯丹彤几乎要气笑了,当即也沉了脸冷冷道:“你不讲理!这明明是我的东西,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你要是担心上头的血会给你惹来麻烦,我当着你的面把它洗干净就是了!”
巫天对她的建议未置可否,只是再次收紧了手指,好似在无声坚持。
绳结早已散了,丝带擦着肌肤缓缓滑动,绯丹彤暗暗叫糟,连忙转腕抓住腕间这头,急道:“我保证洗得干干净净的!反正我对你的蛊虫半点兴趣也没有,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用你的血把你的蛊虫引走的!”
说着她随手指了一个房间,催道:“我们现在就去找水洗!”
巫天循着她的手瞥一眼,然后轻笑出声道:“你确定你要去?”
“确定!”绯丹彤咬牙不忿道,“走啦!”
“既然你坚持——”巫天率先迈步,同时动了动手指扯动丝带低低笑道,“那就依你,过来吧。”
他身高腿长,一步足有绯丹彤的两步大,她根本就跟不上他的步伐,一路踉跄着被拉着走。若要勉强形容一番,那她就仿佛待宰的小羊羔,就那么被屠户牵着缰绳强行拉走的感觉。
结果等进门看到屋里的摆设的刹那,她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屋角的火盆早在巫天进门时就自动燃烧起来了,房中装饰十分简单,唯有房间正中铺的那张偌大的羊羔皮毯子格外显眼。上头微黄的羊羔毛打着细细的卷儿,若是赤脚踏上去,必能软和到叫人恨不得马上躺下去回来打滚。
巫天松开了指间的丝带,三两步走到毯子上,就那么大刺刺斜卧在上头,而后一手支头,一手指了指桌上的茶壶,对绯丹彤懒洋洋道:“那里有水,开始吧!”
看着巫天这般自在的模样,绯丹彤不禁内牛满面。她运气当真背到家了,随便一指,就指中了巫天的房间。
嗷嗷,要开始对手戏啦!一会儿努力滚键盘,还有一更,尽量赶在12点发,最迟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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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巫蛊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