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书家那闺女,以前都鼻孔朝天的,这次见了我可客气呢,还朝我笑了笑,叫了一声周大姐。我听说她现在成了镇上的代课老师,一个月能挣不少钱呢。”周东梅挑了挑眉,一脸暧昧地说:
“你们说她这啥意思呢?”
周东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大姐,她啥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姐得想明白一件事,我是你弟弟,你要把握好自己的分寸。”
“周东阳,你居然这么说你姐!”
周东梅声音一下高了上去,尖厉地要把房顶儿刺破,随后她就开始老一套,撒泼,抹泪儿,痛诉当年她为这个家干了多少活儿。
周东阳脸色丝毫不变,上一任老婆是个精明的,跟大姐斗得不相上下,但姜甜那小丫头一看就是个怂的,他若不提前给竖起防护网,不被大姐欺负才怪。
周东梅男人悄悄拽了拽媳妇儿袖子,那意思是差不多得了,你弟弟这次是来真的了。
周大娘瞅瞅闺女,又看看儿子喜怒不明的脸,得,还是不掺和了,越掺和事儿越大。
周东梅哭了一会儿,见弟弟没像以前那样来安慰劝说,心里有点儿不安,莫非她真是管得太宽了?
周东阳估摸大姐也闹得差不多了,开口道:
“大姐,你对这个家的贡献我都记着,但现在我已经成人了,这个家的责任理应由我承担,我已经是一家之主,大姐却总想让弟弟还像小时候一样,处处听你的,你想想这样对吗?”
周东梅不吭声了。
周东阳继续说:“虽然我是一家之主,但家里也少不了大姐帮着操持,找媒婆提前的事儿,大姐就帮弟弟张罗一下吧。”
周东梅就是嘴上的功夫,真到事儿上心里还是仰仗弟弟拿主意的,周东阳真发起火儿来,她也是真怕。
第二天,老老实实去找媒婆了,冬天是说媒旺季,四里八乡的媒婆们都是马不停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想说媒得预约,刘媒婆给安排的日子是腊月十二。
趁这段时间,周东阳跑了趟小仙镇派出所。
张所长亲自接待。
“东阳,你小子行呀,刚一转业就成了市棉纺厂一把手。”
周东阳笑得很谦和,“都是领导器重,——对了,我倒是听说你这边似乎要更进一步。”
张所长目光微动,心说这小子消息倒是灵通的很,不动声色地说:“小道消息,当不得真,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周东阳笑了笑,
“有件事儿,总觉得不大妥,过来提醒你一下。”
“什么事儿?”张所长追问。
周东阳轻描淡写,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一小姑娘被一帮人造谣,被逼得跳了河,家里人被逼得没活路了,扬言要玩儿鱼死网破,这种关键时候,你这辖区内真出了什么事儿,总归影响不大好。”
顿了顿,他又继续,
“听人说那小姑娘跑去找妇联,妇联打算把这事儿当成迫害妇女的典型来抓,一来二去,这事儿越闹越大,……”
下面的话,周东阳没说。
张所长也是锅里的老油条,那里会听不出话外音儿,事情闹大了,被有心人拿这事儿做文章,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只要影响了他声誉,目的就达到了。
他脸色郑重起来,极为诚恳地向周东阳道谢,
“东阳,兄弟记下你这人情了。”
周东阳忙摆手,“别,我也有私心,这小姑娘我认识,说起来倒是我有求于你了。”
张所长哈哈一笑,“你小子,我就喜欢你这分坦诚,不过一码归一码,该天再登门道谢。”
周东阳状似随意地提醒,
“对了,小姑娘乖巧老实,平时也没得罪过什么人,更没挡什么人的路,倒是有三个追求者跟她有纠缠。”
张所长忍不住手指轻点桌面,
“你说你小子,还真是七窍玲珑心肝,放那儿都是人才。”
周东阳拱拱手,
“我还是赶紧撤吧,省得被你夸得找不着北。”
……
李贵做梦也想不到,他就造了个谣,居然严重到要坐牢的程度,他只不过恼恨姜甜看不上自己,想着把她名声搞臭了,就可以不花一分钱彩把她弄到手而已。
当老王把手铐给他拷上时,竟然哆哆嗦嗦当场瘫在地上,他这辈子算完了,进去一趟,就算出来了,这坐个牢的名声却是一辈子洗不掉了。
虽然定了罪,但还得押着他回村儿一趟,趁此机会给姜甜恢复名誉,顺便做一下普法教育。
方圆几十里出现了第一个因为诽谤罪情节严重坐牢的,虽然只判了3个月,但也足够威慑那些随便编排人家是非的。
尤其张所长要卖周东阳人情,故意给姜甜撑腰,表示出对姜甜同志的这个事非常关心,以后再有此类事件,绝不姑息。
老姜家一家子全程都是懵的,顾不上追讨李贵儿,围着张所长千恩万谢。
张所长目光在姜甜身上略略停留一下,心说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认识这么些年,这小子表面谦和,心里傲得跟啥似得,什么时候见他为别人出过面呀。
得,好人做到底,总不能叫他做好事不留名。
他说话十分有水平,没有挑明,却话里话外往周东阳身上引。
王桂花又不傻,在他十分有技巧的引导下,立刻想到了周东阳,不由高声说道:
“张所长,您说那人是不是叫周东阳。”
张所长笑笑,
“婶子,这可是您自己猜得,别到时候那小子嫌我多嘴多舌。”
把个王桂花给激动的,闺女这是烧了几辈子高香哦,找了这么好一男人,别人家为你做点儿啥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倒好,不吭不声把这么大一难题帮你解了,还藏着掖着不想让你知道。
这也导致后来无论姜甜说啥,王桂花都坚定站周东阳这边,认为是自家闺女的不对。
周围人见派出所所长和王桂花谈笑风声,看向老姜家的目光慢慢变得不一样了。
老姜家头顶阴云翻滚的天哗一下亮了,王桂花抱住闺女呜呜呜哭了一顿,上了三炷香,感谢各方神佛保佑。
姜甜有种中了彩票的错觉,她没想到,随随便便钓个男人,竟然还是个锦鲤。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生活就像□□,不能反抗就好好享受,姜甜觉得像自己这种废物渣渣,还是适合“享受”,无非是出卖色相而已,一回生二回熟。
再说她跟周东阳还真说不好谁吃亏多一点儿。
腊月初八,王桂花带着姜甜去赶集,得买点儿必要的东西,过两天周东阳来提亲,家里该搞的面子工程还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