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骁被丑的眼疼,抹抹眼角,正欲拔腿往里走,一偏头,正瞥见小谨言呆成木桩子,瞪眼张嘴,一副神识卷了铺盖出走的样子。
“哎,醒醒”,戚骁在人面前晃晃手,“亲,下巴砸我脚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忽地,谨言万般柔弱地抽搭一下:“完了真完了,少爷脑子里的水果真是排不干净了…”
戚骁:“……”
“走了”,戚骁拍他几下,走了两步没忍住,丹里丹气地补了一句,“伤自尊了。”
少爷捏怪的语调并非临安方言,说不清哪里勾人,就是能让小谨言破涕为笑,他摇了摇头,劝道:“少爷,奎二爷和孙姨娘跋扈惯了,今日何必招惹他们,一会儿怕是又要借题发挥了。”
“无妨”,戚骁摆了摆手,正要继续走,小谨言一个字音却让他的动作顿了顿。
“你说他叫什么二爷?”
“奎,奎二爷”,谨言比画,“上面一个大,底下两个土。”
戚骁愣住,似是想到些什么,停了半晌,才幽幽道:“这么偏僻的字,竟然还有挺多人喜欢叫。”
谨言侧目,轻歪了歪头:“有谁跟奎二爷同名么?”
戚骁一哂:“没谁,走吧。”
他话音尚未落地,内院里突生了一阵噪杂,再望过去时,一批家丁正护着一人冲了出来。
正是来势汹汹的孙氏。
戚骁把小谨言拉到自个儿身后,和这一批人坦然相对。
他眯着眼,远远打量这主动出来,省了他百步多的路程的孙姨娘——倏地,戚骁惊愕住了一双眸子。
他嘀咕了句什么,似是夸奖了谁,小谨言没听清,正想问问,戚骁却已不动声色地掩住了情绪。
小谨言偷盯着他的侧脸下颌,心中想法愈加笃定。
不多时,孙氏奔至二人近前。据说她名唤孙秋雨,倒是人如其名,哭起来梨花带雨。
戚骁心里放松,又琢磨着事,一时不察,被嘴快的孙氏抢了先。
她哭闹:“濡少爷,你今日何苦如此为难奎儿!我娘俩在这深宅大院里已是相依为命,从不敢招惹事端,今日好好走在路上,濡少爷竟然如此……如此辱打奎儿,我真不如一头撞死!从此省了你的心!”
戚骁承认,孙秋雨的一套连招确实是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他甚至想立个字据,以证明这般模样的孙秋雨,跟他戚骁一整个没有关系。
琢磨透了其中关窍,戚骁心里不轻,连血液都往脑袋里多冲了点,他嘴上捡个必杀技,看向唐奎的目光却复杂多了。
他陪着演:“省省吧孙氏,今日来,我本是有一些事情要问问你,我劝你让那些家丁退下,不然有些话让他们听了可就对姨娘不好了。”
戚骁的目光扫过众人,刻意在唐奎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孙秋雨紧紧蹙眉,几乎在瞬间就注意到了戚骁不善的目光,她面色剧变,盯着戚骁的墨黑眸珠里,透出不属于深宅妇人的森冷杀意。
她扭头:“下去,我与濡少爷有话说。”家丁面露迟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唐大少爷让缺德子做的,戚骁看着胳膊肘都拐到三门外的唐府家丁,满脑子都是一句,太失败了。
他不多想,利落地摆了个请的手势,选了就近的书房,示意小谨言不用跟着,自己先钻了进去。
唐老爷一身的铜臭气,为了磨磨皮囊才附庸风雅的安排一间书房,里面汗牛充栋,可惜无甚用处。
戚骁捻了本落灰快三尺的游记出来看,随手一翻,竟是讲了上一位戚将军风流往事的章节。
哦豁,他爹。
戚骁俊脸冷漠,一边祈祷不要长针眼,一边迅速将游记塞回灰堆,正巧听见珠钗乱响的孙氏在阖门。
得,听着可像谁家编钟响了。
戚骁本想劝劝她下次少戴点,可就在这瞬息之间,冷铁划鞘之声惊现,孙秋雨手中寒芒一闪,身影快到不可思议,一把匕首“噌”的抵在了戚骁的咽喉处。
行罢,编钟造反了。
戚骁任她抵着,不做反应。
孙秋雨再不是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容,她眼尾尚泛红,眼中却阴狠至极,开口时,竟女声变男声。
“唐濡,你我本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越界了,我只能送你走了!”他低声,刀尖压着戚骁颈脉,刻出一道明显的血线。
戚骁没有躲避,甚至没有惊讶于孙秋雨大变女男,他声音森冷,开口反问:“孙秋雨是吧,今日出门可带脑子了?若唐濡今日死在这里,你也没命活了,懂吗?”
“我的命不重要,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奎儿身上,你找死!”孙秋雨声音嘶哑,吐字微颤,极度惊恐之下竟完全未注意到,戚骁用的是唐濡死在这里,而非我死在这里。
“你不会再活着出去了”,孙秋雨临了加了一句。
戚骁沉吟深思,直觉心累,他仔细打量着面前人,万分笃定自己没识错后,才堪堪开口:“孙七!你这破匕首还是我给你的呢。”
他下颌轻抬,对着匕首根处一手工刻划的秋字点了点:“喏,我给刻的。”
他也加了一句:“你把我刮了,你会被揍的出不去的你信不信。”
孙秋愕住了,他惊疑不定,心中盘算的带唐奎跑路的想法被全部抛掷脑后,一双女子般昳丽的眼眸透出疯人般的癫狂与震骇。他不可置信,眸光发颤收缩,眼中甚至蓄上了泪水。
他好像听到,唐濡叫他——孙七。
“你找死……”孙秋握着匕首的手愈发紧,他掌心出汗,只觉得越紧越握不住。
他仍然拼尽全力死死抵着戚骁的脖子。
“你——你他妈到底是谁!”
如果面前此人有一个字说不对,即使他武功比不上九卫的其他几人,他也会拼死结果了他,给奎少爷换一条生路。
但如果不是……孙秋向来最憋不住的泪珠子,丢人地顺着他姣好的女面一滴滴坠下。
戚骁默叹,目光转而柔和,看着眼前扮作妇人的孙秋,似曾相识感回荡在四肢百骸,熟悉的画面一一闪过,他恍惚失笑。
“你怎么还比大姑娘能哭,别急,我有一个算长的故事,等我讲给你。”
丹里丹气——指路小品《钟点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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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