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连在一起的两户人家的房子。xiashucom在这个村子的边缘,已经快靠近山脚了。是水巷最深处一个比较隐蔽,又相对独立的地方。在院门上重重地敲了一下,然后就有人来开门了。打开院门,把摩托车推进去,绕墙推到屋后去放起。模模糊糊地看到后面挨着停放起许多摩托车。
姜正拉了一下我,悄悄地说:“记到了哈。放摩托车那里有个后门。如果一会有警察来,他们多半是从那里跑。我们不要跟他们一起跑。摩托车过去点儿是一段垮了一点儿的矮墙。隔壁没有人住的,我们可以翻过去,随便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等警察去追其他人了,我们再翻转来骑摩托车跑。”
我听他这样一说,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也小声地说:“这里是搞什么的?怎么会有警察来。”
他说:“赌钱。警察最喜欢抓赌钱的了,有‘搞头’。”
我说:“那还是不要去了。万一被抓了,留个‘案底’不好得。”
他说:“怕个球哦。一般不会有人知道的。就算有人‘点水’,也只是对组织者给以拘留或者罚款,其他的人最多把钱没收了,教育几句就放了。”
说完,拉着犹犹豫豫的我就绕到前门进屋去了。
进屋一看,里面除了一盏昏暗的灯亮着而外,并没有什么人啊。
姜正指了指一个还是毛坯的水泥楼梯,然后就朝那里走过去。走在这个既没有用水泥抹平整,也没有安装护栏扶手的楼梯上,我蛮害怕的。怕一不小心踩空了掉下来,那可要摔惨。所以尽量靠着墙壁走。
上了楼梯,入眼的是黑压压的一大群人。他们或蹲或坐在很小的凳子上,围成一个大圆圈。圆圈中心有一个人,地上有一块儿石板,石板上面有四枚“小钱”(外圆内方的清朝铜钱)。另外还有一个人在地上“捡钱”。
走到他们旁边,赌徒些自然地挪了点空位置出来。姜正拉我蹲下来和其他人一样围起来。其他人继续专注地投入到赌博游戏中。
姜正从裤兜里摸出一大把钱,全是卷曲过又整理齐展的“大团结”,估计有两千多块吧。我看姜正和其他人一样,都是左手抓着一大把钱,右手抽了一张放在自己面前的地上。这就是“下注了”。庄家就是圆圈中间的那个人,旁边的人不知道是搞什么的,感觉像是庄家的助手。因为他在帮着庄家捡钱。
我仔细地看了看,这些赌徒,穿着打扮都是农民。有的抽烟,有的喝酒,有的人手里钱多,有的人手里钱少。但是,地上看见的和他们手里拿着的都是百元大钞,根本没有什么十块二十块甚至五十块的钱。
我悄悄问:“怎么全部都是‘大团结’?”
旁边的人估计是听见了,说到:“一听就知道你你小子是新来的,不是‘大团结’,难道还要给你补个十块八块的啊?”
姜正说:“在这里,不要把钱当成是钱,它们就是一张一张的纸,就是个玩游戏的‘道具’。只有散场了,它还装在你包包里的,那才是钱。”
旁人又说:“那也不是钱。只是暂时装在你包包里罢了。今天在你包包里,明天可能就在别人的包包里了。”
我自己也没有钱,姜正要拿点儿给我赌,我没敢要。我怕输了没有钱还他。就在旁边看他们玩儿。
原来这个游戏,是那个助手组织的,他才是老板。每次下注后,无论输赢他都要从赌注里抽掉一张。这就是他们说的“敲钵钵儿”。然后庄家在闲家下注后,就从石板上捡起四枚小钱,两正两反整齐地平放在右手手心上,然后轻轻用力向上抛,让小钱在空中翻滚后落在地上的石板上。闲家们的目光全部聚集在这四枚小钱上。
小钱一抛,众人凝神静气。小钱落定,众人或欢呼雀跃,或摇头叹息。欢呼时一般都是庄家赔钱,闲家赢钱。叹息时一般都是闲家输钱,庄家赢钱。也有闲家赢钱时叹息的,他们是叹息自己下注下少了,赢少了。
看了半天,我还是没有搞明白他们究竟是怎么计算输赢的。也没有搞明白这个庄家要当到什么时候才不当。因为我看见他们不知道玩了多少次,就换庄家了,闲家里出来一个人替代先前的庄家。感觉庄家和闲家的的角色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只是每次的赌注都比较大,少的下一张,多的有下十张二十张的。闲家面前的钱如果输了就会被“敲钵钵儿”的帮庄家收到盆子里去,输了也会从盆子里拿钱赔给闲家。那钱基本上都是慢慢地一盆,也许有好几万,甚至更多吧?反正有输有赢,也有不输不赢的平局。只是“敲钵钵儿”的是固定的,他的利益也是固定的,他每次都有至少一张的收入。如果庄家大赢,还会多抽几张给“敲钵钵儿”的。
见要有人输完了钱,就会有人上前去“放水”。“借水”的人,只需要打个“借条”,写上:“今因做生意需要,借款XXX元,大写XXX元整,日息5%。借款人:XXX。X年X月X日。”然后按上红手印,就能从“放水”人手里拿到钱去赌了。
见一个赌徒从“放水”人手里借了一万元,但是拿到手里的只有九千。我问姜正这是什么情况。姜正说:“这个是‘规矩’,借出来就收两天的利息,一借一还算两天,那怕现借现还都是这样的。”我心里暗暗地算了一算,一天五百,十天五千,二十天就是一万。按他们的算法十八天本钱利钱就翻一番了。太恐怖了!
我看别人赌钱,自己又没有钱赌,蹲在地上也是腰酸腿麻的。就不想耍了。给姜正说想走了。姜正说:“尽量不要走,不然出了事情,别人会怀疑‘点水’的。你实在不想看了,楼下有床,你去那里睡一会儿。赌完了,我来叫你。”
遂下楼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