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甜味儿 第539章 九月的风有些腥

随着时间的推移，换届调整的话题，渐渐地淡出了大家的生活。xinghuozuowen取而代之的是加工资和打大牌。尤其是打大牌已蔚然成风。

老百姓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小小的西龟县城，一时间多了许多茶楼，就连麻将馆也新开了不少。而到茶楼单纯喝茶的几乎没有。基本上都是打麻将、打大牌。

参与打麻将、打大牌活动的除了一些社会上游手好闲的人，还有一部分生意人老板之类的，大部分就是机关工作人员、老师、医生这类拿国家工资的人。

就拿打麻将来说吧。以前在西龟，三五好友相约，打麻将基本上是打5元，有的也打1元2元，最多打10元的。现在打10元的，基本上就是最低的了，甚至找不到陪你打10元的。一般都是打20元的。稍微打得大一些的就是50元和100元的。

这样一来，每场牌局打下来，输赢几百元，对于参与打牌的人来说，属于“没意思”的情况；输赢几千元，那就是很正常的情况；输赢上万元，那就是要么手气特别背，要么手气特别好了。

要说加工资，增加了吃财政饭的人的收入，倒也还可以理解。但是，就拿一位普通工作人员的月收入2到3千的情况来说，似乎也不足以维持这样的打牌开销。也不知道他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至少，在木一这里是这样的。木一消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忽然发现这个世界好像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仅仅是自己的工资涨到了2千多元。这对于他还账来说是一个“双重利好”，一来欠账是固定了的，二来工资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一倍多，相对来说房价似乎就便宜了许多。另外，房价也差不多涨了一倍。实际上房子还是那个房子，什么都没有变，但是木一的资产价格便膨胀了差不多一倍。这让木一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工作之余，木一和金百合的生活重心一是带小乐乐，二便是努力寻找“发财”的机会。因为接连打击，仕途不顺。再加上自己也实在做不到“不把钱当钱”。再加上已经内心深处始终还是对权力的崇高性圣洁性抱有信仰。所以，便不再把这个事情看得那么重要了。抱定一个态度，那就是“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其他的事情，该谁去烦恼就让谁去烦恼吧。自己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另外，木一也敏锐地发现，虽然房价几乎翻了一番，但是相对而言，除了享受一下房价上涨，带来的资产价格数字上的喜悦，自己并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除非把房子卖掉，换成钱。便能够得到一些实际的东西。

但是，一旦以某个现行的价格把房子卖掉，要想再以原价买回来，几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虽然房价经过这两年的大幅上涨，已经基本上不会再出现大幅上涨的现象了，但是还是会慢慢继续上涨的。

如果一定要想享受到房价上涨的红利。必须满足四个条件。第一个条件，便是自己本身要有房住。这也是最根本的。第二个条件，必须要有多余的房子。即除了自住一套，还要有第二套，第三套，甚至第N套。第三个条件，拥有的多余的房子，取得房子的成本低于售卖出房子的收入。这样才能够有“利润”，否则不仅不赚钱，反而会赔钱。第四个条件，必须要有人出高于你购买房子的成本价购买你手里的房子。这是很关键的一个条件。即要把房子卖得出去。不然就砸到自己手里了。

木一便把自己的想法和金百合分享了。金百合也觉得木一想得正确。所以他们便意识到，自己需要拥有第二套房子。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紧紧跟上国家经济快速发展的步伐，分享到经济发展，尤其是房地产经济发展的红利。

只是两人虽然统一了思想，并坚定地认为自己的思考是正确的。自己已经摸到了社会经济的脉搏。但是，没有本钱，一切都是空谈。

所以这一时期，金百合和木一的快乐便是背起小乐乐，一家三口在西龟县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每个角落，来往地搜寻，希望能够从中发现具有投资机会的房子……

木一的好兄弟雷三金这段时间正陶醉在甜蜜爱情的海洋世界里。尽情地享受爱情的芬芳。不过，很快他也就“名草有主”了。被在县委办实习的小美女杜雨丝降服了。而和杜雨丝一同在县委办实习的另外一个小美女陈丽，因为杜雨丝的胜利。她便退出了雷三金和杜雨丝的世界，也离开了县委办。到社会上去做起了推销酒的工作。而杜雨丝则继续留下县委办做了一名临聘人员。不过她的终极目标，一是和雷三金终成眷属，二是考上公务员，跟上雷三金的步伐，就像是公主和王子终于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一样。

张东米与木一和雷三金两人相比较，他的爱情之路似乎更加坎坷曲折一些。见自己的好兄弟不是娶妻生子回归家庭，便是左拥右抱陶醉花丛，张东米把自己的乐趣转移到了打大牌上去了。

为什么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呢？因为与他一同进入政府办的阎华已经提拔为法制办的副主任了。虽然法制办副主任看上去就是个闲职，也没有什么权力，甚至干的工作还和以前的秘书工作一模一样。但是，终究是被提拔为副科级干部了。然而自己却还是依然原地踏步。

张东米自我总结。自己工作能力并不比阎华差，加班加点比阎华多，给领导干的活儿，无论公活儿，还是私活儿都比阎华多。凭什么他被提拔了，而自己没有被提拔。除了阎华比自己更圆滑，更善于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而外，更重要的便是阎华经常和2楼的领导一起吃饭打牌。

不过阎华和自己的工资收入都是一样，他又哪里来的钱和2楼的领导一起吃饭打牌呢？张东米经过仔细的观察，甚至是调查，终于搞明白了。阎华的老婆就是在荷花池做生意的，也就是他老丈人家特别有钱。但是在农村，老丈人家有钱也不会分给女儿和女婿啊。

他又继续深入调查，总算是弄明白了。这阎华的老婆许美枝就原本是有个弟弟的。但是后来骑摩托车出了车祸死了。所以老丈人一家便只有了这么一个女儿，再加上这许美枝就像林黛玉一样，是一个病弱的娇柔女子。所以父母承受了丧子之痛后，便把全部的爱转移到了女儿许美枝身上。而他们对女儿表达爱的方式便是给钱，简单粗暴有效。而许美枝对阎华的爱的表达也是简单粗暴有效的方式——给钱。

等张东米把这一切弄清楚之后。他却有些不甘心。他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也要混出个模样来。于是他也选择了去跟2楼的领导一起吃饭打牌。

一开始，自己还有一些积蓄。倒是能够勉强维持。慢慢地自己的经济状况就开始恶化了。他开始向朋友借，向大哥借，向母亲要。这样，又勉强维持了一段时间。慢慢地，张东米的内心开始变得焦躁和扭曲……

他开始变得几乎是“五毒俱全”了。抽烟、喝酒、赌钱、洗脚、按摩……变得满口脏话，荤段子张口就来。尤其是赌钱上了瘾。每每夜深人静，把钱包输空了，回到武曲街的出租屋，他都自责懊恼不已。但是天一亮了。只要有人一约，他又想方设法弄点儿钱去整上几把。

慢慢地，他似乎变得成熟了。但，却便得更加消沉了。甚至，开始刻意回避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木一和雷三金。仿佛他们两人的幸福，是在像自己炫耀和示威一般。他忍不住就这样去想。所以他不想见到他们。哪怕是他们偶尔约自己聚一下，他也总是以“领导喊加班”为借口给推掉。

他的目光也开始变得不再透明清澈，而是充满了邪恶的想法。尤其是看见稍有些姿色的女子从领导的办公室出来，便在脑海里幻想出一番香艳的画面，恨不得马上变成领导，把她们压在身下，尽情释放……

木一他们单位的风气也变了。红军局长“退居二线”之后便很少来办公室了。单位又调了一位在公安系统里出了些纰漏的同志进来。不过，他和红军局长年龄也相仿。也算是享受“退居二线”的待遇——不来办公室上班。

在钱局长的带领下，茅、沈两位副局长，加上中普镇调来的田壮壮，他们四人组成了稳定的“麻将圈子”。基本上只要县里面不开会，局里面没有什么需要在办公室处理的事情。他们就会找个地方象征性地检查一下工作，然后找家农家乐或者茶楼，煮盆麻辣面吃个中午，便开始打麻将，玩到下午吃了晚饭，如无其他事情则再来一场“夜麻将”。

有时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也会提前打电话给木一。木一也不好推辞。因为，天天在办公室干工作，已经把木一干得几乎与世隔绝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客观上已经被孤立了出来。所以他还是要去参加吃饭的。不然，那就真的彻底变成孤家寡人了。

而有时候，钱局长也会带个别人去陪常务副县长金开路玩上几圈“工作麻将”。

而红军局长的儿媳妇阿布阿依木则因为生小孩的缘故，回家去休产假了。

这样一来，办公室里便经常只有木一一人独守。无尽的文字材料，无尽的统计报表……让木一沉浸在这枯燥寂寞的海洋里无法自救。

过了一段时间，西龟又刮起了一阵“生意风”。归结起来，基本上可以分为五大类。

一类便是开宾馆酒店。有些领导干部，或者工作人员，以亲戚朋友的名义，实际上他们才是幕后老板，要么租用国有资产来开办宾馆酒店，要么前往海昌，甚至丽江，转租或者搭伙开办宾馆酒店。为着这个事情，木一还把海万贵大舅的女婿木清云给得罪了。

因为，木清云找到木一要借木一和金百合的工资卡去贷款来投资开宾馆，并许诺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按时把木一和金百合的工资转给二人。这个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毛病。对木一和金百合也没有什么损失。反正你的工资是多少，人家每个月转给你就是了。

但是，排除木一和金百合每个月都要存钱还账不说。他们也有着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他们一直在努力寻找可以投资的房子。一旦找到了，就会想要钱。而目前来人唯一能够筹到钱的途径，便只此一条——工资卡贷款。

所以木一拒绝了木清云借两人工资卡的要求。木清云并不死心，又搬出妻子海霖虹来做工作，希望至少借一个人的工资卡给他们去贷款。那样就算他们宾馆生意周转不灵，一时转不了工资给木一和金百合，他们还有一人的工资卡来维持生活。但是就是这样木一也还是拒绝了。这样便把木清云他们给得罪了。得罪就得罪吧。木一也只能用和大智家里的那句“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来安慰自己了。

就连金百合的堂姐金艳丽他们家也跑到了丽江去开宾馆。

红军局长的干亲家，在电力公司下边有套住房。原本是租给了一个老板开鱼火锅的。见老板生意很好，便想了些法子，迫使老板干不下去。然后自己收回来，又和红军局长家合作，连招牌都没有换，便继续开鱼火锅了。一开始的时候，大家朋友同事都很给面子，纷纷前往就餐，就连其他回头客也不知道换了老板，依然前往就餐。只是，可能经营不善吧？红火了几个月便经营不下去了。

茅局长也在一中下面的门市里开了家夜啤酒烧烤店。只是经营的没有什么特色，味道也很一般，请的服务员也不得力。开张三月，便亏损关门。

钱局长的生意要独辟蹊径一些。他租下了物资公司的一间门市，交由从水泥厂下岗的老婆经营，开了家矿山机电设备店。虽然店名是这样的，但是卖得东西可丰富了。什么机电设备、电线电缆等等，甚至连安全帽、手套、矿灯、安全警示标牌等等应有尽有。生意甚好。这让他不得不又再租了个门市。而且单位的公车便成了他进货的运输车。经营有方，生财有道。钱局长的生意越做越大，老婆自然是照顾不下这生意了。他又请了几个亲戚前来帮忙。

因为方方面面的原因，钱局长很快便赚了很多钱。而此时的钱局长，格局越来越大。并不满足于这小小的生意了。而是和其他人合作，把水泥厂矿山承包了下来。露天开采石灰石矿，然后供应给水泥厂生产水泥。这样一来，钱局长的财富便膨胀得更大了。钱局长也比当副局长的时候更加膨胀了。

因为在西龟那小小的县城，钱局长也算得上是富翁了。很快他便得到了一个更大的政治荣誉，成为了西龟政协常委。钱局长似乎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星星。亮闪闪地发着光亮。

初秋的九月西龟迎来一批特殊的人员。他们便是“特岗教师”。什么是“特岗教师”呢？其实这是中央实施的一项对中西部地区农村义务教育的特殊政策。通过公开招聘高校毕业生到中西部地区“两基”攻坚县、县以下农村学校任教，引导和鼓励高校毕业生从事农村义务教育工作，创新农村学校教师的补充机制，逐步解决农村学校师资总量不足和结构不合理等问题，提高农村教师队伍的整体素质，促进城乡教育均衡发展。

“特岗教师”的到来，给西龟的教育事业注入了一股新鲜的清流。他们那充满青春的脸庞、纯真的笑容、活力的身体，无不吸引着大家的目光。

而这些“特岗教师”大部分是“外地人”，尤其是以女教师居多。其实外地的经济条件和社会发展相较于西龟的发展，那是要好得多的。西龟除了县城和所谓的“五镇一乡”条件还算是勉强可以。其他的地方那就要比他们所能够想象的艰苦还有艰苦很多倍了。

手机信号没有或者不稳定，自来山泉水时有时无，电更是经常无缘无故就停了……还有语言不通，还有自然环境恶劣，还有生活习惯的差异……当新鲜感很快过去之后，剩下的便是深深地失落和孤单。有的人不惜冒着违约的风险，卷起被子就走人了。而那些没有勇气走的人，便只能留下来和这命运继续进行抗争。

美女到了那里都是美女，都是稀奇的资源。而美女也是人，都渴望在好的环境工作，过好的生活。哪怕只是能够逛逛街，买点零食水果，洗个热水澡，也能让他们感动不已。

于是乎，一些有钱人，一些领导便开始关心起这些远离故土，前来西龟支援教育事业的美女“特岗教师”。送上无微不至的关怀，有能量的便给美女调整一下工作，比如从边远的山区，调整到县城附近的学校。能量更大一点儿的便调整到县城里的学校。再送上些浪漫的礼物，甜蜜的赞美。一些美女便沦陷了。

这钱局长也不落时髦。也关心到了一位老乡，相互认了干哥哥和干妹妹。而且，钱局长还把这干妹妹带起参加各种饭局。一来二去，便给干妹妹在县城租了一间房。一不小心，便把干妹妹的肚皮弄大了。

这可是一件让钱局长既头疼，又害怕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好，那可就会身败名裂啊。自己现在得到的一切也会化为乌有。

钱局长有了烦恼，钱夫人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是看在靠着钱局长能够大把大把轻轻松松挣钱，自己也能够过上打大麻将、出入美容院、锦衣玉食、花钱如流水的生活的份上，她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钱达桥自己能够摆得平，不带到家里来影响自己的正宫身份，由他去吧。

钱局长干妹妹肚皮的变化，和饮食口味儿的变化，怎么能够逃得过学医出生的田壮壮的眼睛呢？这让他看到了一个向领导效忠的大好机会。为领导分忧，便能取得领导的信任。那不是说得为领导分担工作的忧，那是你的本职工作，领导不会觉得欠你什么的。那只是你干了该干的事情而已。要给领导干点儿，不那么光明，甚至不那么光彩的事情，那你才会让领导对你刮目相看，引为心腹。

田壮壮有了想法，便多敬了钱局长好几杯酒。散场回家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见四下无人，田壮壮悄悄地问了句钱局长：“你妹妹有货了哦？”

这可把钱局长的酒吓得半醒。但是田壮壮接下来的话便瞬间将两人的关系变得无比紧密。“我老婆是妇产科的，可以帮上忙。”

钱局长那真是看见了“救星”啊！紧紧地握住了田壮壮的手，连说：“好兄弟！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