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接到闻清风的电话,说是才听说文柏空家添了个千斤,马上就满月了。xiaohua1000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文辰乐,小名乐乐。过两天办“汤米酒”,也就是满月酒,问木一去不去?
这去,还是不去呢?一般这“汤米酒”也都是些妇女儿童去吃的。记得很小的时候,如果有请吃“汤米酒”,大人就会在竹提篮里垫上一层纸,舀两升米装在里面,再捡上30个鸡蛋,插上两根红艳艳的干辣椒,提起去“赶礼”,并把弟兄三人带上。吃了“汤米酒”,每人还带了两个“红蛋”回来。后来,也提米送蛋,但是还会随上二三十不等的“礼钱”。
想不到,时光匆匆。这一混自己都要吃“汤米酒”了。这木一的心里真不是一个滋味儿。闻清风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这文柏空要不是忙昏了,就是不好意思请两人。不然的话,两人怎么都不知道他家生了小孩呢?而且连个电话也没有。
不过其实这也不怪文柏空。毕竟“汤米酒”的仪式没有“圆席酒”,也就是结婚喜宴的浓重。而且闻清风和木一还都是光棍儿。身边不要说老婆了,就连女朋友也没有。所以文柏空也开不了这个口。
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毕竟兄弟一场,也管不了那么多的陈规老矩,每人随个100元礼钱,厚着脸皮去看看这小婴儿长什么样子。
这挂了电话。看了看书。不知不觉已是下午两点过来。肚子饿得慌,也不想做饭了。干脆出去吃点儿什么好了。
信步来到西街。点了碗三鲜米粉吃了。想到头发也长得有些长了,便准备去文昌理发店理个发。刚走到防疫站旁边,一行浩浩荡荡的车队急促地连续摁着喇叭过来了。
木一赶紧往右边靠,并回头一看。好家伙,不知道是那家娶媳妇儿。头车是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引擎盖上还立着一对娃娃玩偶,男的西装革履戴顶黑色的小礼帽,女的身披洁白的婚纱,脚下还有一团心形的塑料花点缀着,甚是好看。
正看得仔细,婚车缓缓地从木一身边驶过。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一位画了新娘妆的女子。当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木一的心一下就怔住了。车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云若月。
云若月也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看见木一。心里很激动,但是车上还有新郎家接亲的人。她即不能喊,也不能叫,甚至连一点儿异样的表情都不能有。只能默默地望着木一,任凭婚车把自己带向沈家。
虽然自己心里无时无刻都在想他。甚至就在刚才盘新娘头,画新娘妆的时候,她都恍惚了。多么希望站在身边的人是木一。多想问问他:我漂亮吗?但是,可惜站在身边的人不是他。所以,自己只能三缄其口,默默地任凭理发师和化妆师“摆布”了。
婚车开了过去,云若月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她要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脆弱的眼泪水流下来。木一的微笑虽然是那样的明媚,但是她的心能够感觉得到他深深的痛。
木一眼睁睁地看着婚车把云若月带走了。他也不敢喊,也不叫。甚至在对视的时候,他都不敢盯着云若月的眼睛。他怕在她的眼睛里看到她的悲伤。他努力地给了她一个微笑的表情。虽然他的心里正难过得要死。但是他想把他对她的祝福传达给她。所以他很努力地给了她一个明媚的微笑。
木一一脚跨进理发店里,只见这是一间夫妻店。店门口的小立柜上摆着一部公共电话,店子左边挨着摆了两张长木椅。长木椅的尽头是几把塑料椅子,塑料椅子头上是一个像章鱼一样奇怪的圆盘型装置,内圆里是许多灯,外圆上均匀地分布着五顶奇怪的塑料帽子。右边墙壁上是一块像黑板一样大的镜子,镜子下边是工作台,上面摆放了理发用的电吹风、剃刀、梳子、卷发桶等等。镜子面前均匀间隔摆放了三把转椅。最里边的把转椅过去三步半就是一个简易的洗发池了。因为大镜子的缘故,给人一种错觉,觉得这理发店好像大了一倍。
老板两口子热情地招呼木一坐下。旁边还有几位客人等到在,木一需要排队等候。
老板:“小伙子你那儿的人呢?之前没有看到过你。”
木一:“我之前在中果庄乡上上班,才调到县上来上班的。”
“你在县上那个单位呢?”
“安监局。”
“安检局?嗯,没听说过。是不是搞质量检查的啊?”
老板娘接过老板的话。“你说的那是质监局。人家都说了是安监局了。小伙子,是不是新成立的单位啊?”
“嗯。”
“那你们单位人多吧?”
“不多,全部一起算起来才7个人。”
“哦。那确实是个小单位哈。”
“是的。”木一有些尴尬地回答到他们俩夫妻的提问。
夫妻俩问问木一,又招呼其他的客人。反正嘴上不停地招呼客人,一会儿和这个聊两句,一会儿和那个招呼一下。基本上每个顾客都有招呼,并不会冷落了那个。边聊,手上的功夫却没有停下来。
轮到木一的时候。老板指了指洗发池。木一便懂起了。走了过去,坐到了木独凳上,取下眼镜。一个有些结巴的瘦高少年,便调好了水温给木一洗发。只是他的手法还有些生疏。可能是紧张吧,一不小心把水给木一冲淋到耳朵里去了。
“小兄弟,你冲慢点儿。都给我冲到耳朵里去了。”木一赶紧提醒他。
他一下就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呆呆地站着,显得不知所措。
老板娘很快就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赶紧打圆场。
“他是新来的。见谅哈。”
“没关系的。我没有怪他。以后慢慢就好了。熟能生巧。”
少年这才又接着给木一冲洗。洗罢取了张干毛巾将木一的头发和脸上的水,抹了个大概,然后木一自己接过毛巾,边抹边小心翼翼地走向转椅。
“理个什么发型呢?中分?偏分?还是平头?”
“剪个光头好了。”
“你开玩笑的吧?”老板以为木一是在开玩笑。
木一也不知怎么想的。原本是打算来理个偏分的。但是突然就想理个光头了。
老板娘笑着说:“咋的拉?失恋了啊?要挥刀斩情丝哇。”
其实,木一的潜意识里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但是,他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便笑着说:“主要是我的头发长得不好。听老人家说多剃几次光头,头发就长得又黑又亮了。”
老板便笑着说:“都是假的。头发和身体健康有关。气血充足头发就相对要长得好一些。另外和个人的身体本质也有关系。有些人毛发长得旺盛一些,有些人的毛发长得相对要稀疏柔弱一些。”
老板娘瞪着老板来了一句:“你今天怎么不说那句话了呢?”
木一不知内情,便插了一句话。“那句话啊?”
老板笑着说:“她说的是‘头发长见识短’这句话。”
老板娘:“你看看,还是忍不住又说出来了。”
老板:“这不是人家问我,我随口就回答了啊。其实呢,这句话大家可能把人家的本意理解错了。人家的本意其实是说:脑力劳动的人,用脑过度,头发自然就又短又少了。都给抓秃了。大家不是在遇到难题的时候都是‘妈呀,脑壳皮皮都给我抠落了啊’。可见操心多了,头发自然就少了。说‘见识短’,并不是真正的见识短,应该是操心操得少。”
这老板挺幽默的,经他这么一说,不仅把老板娘逗得“咯咯咯”笑个不停,连顾客也给逗得哈哈大笑。
笑归笑。手却没有停下来。
随着“咔嚓咔嚓”的剪发声,木一的头发便飘落而下。剪得差不多了,老板又拿起电剪剪了一会儿,然后又用上了剃刀。只听见“刷啊…刷啊…”的声音。很快木一的万千烦恼丝便落到地上去了。
冲洗干净之后,出了门。木一除了觉得脑壳有些清凉,还收获了不少过路人不断投来的好奇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