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点头,出门去请人。
慕云月还是懵的,她今日来,不过是想打探一下林榆雁,没打算待太久,更别提留下用饭。且她和林家人也不熟,就这么贸贸然同他们一道吃饭,委实尴尬。
可,若是能再见到那人……
慕云月抿唇踟蹰,心房像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地飞快跳动。小丫鬟都已经跑出视线,她也没能真正开口拒绝。
等人的当口,卢氏又拉着慕云月问了许多话,有关于她的,也有关于慕家的。
慕云月能答便答,若是不好回,便笑着假装吃茶。
卢氏是个机灵的,这种时候也不会多为难,只摇扇上下打量她,越看心里越称意。
都说帝京有两颗明珠,一个生在了薛家,一个投在了慕家。且大家还一致认为,无论容貌秉性,薛家大姑娘都要远胜于慕家这位。
卢氏却不敢苟同,如今见了真佛,她就愈发坚信,外头那些人是真真瞎了眼,见着了这样的沧海,居然还能瞧得上其他小水沟。
她家那浑小子,就缺这么一位模样、品行、出身样样拔尖儿的主母镇着。
有了这念头,卢氏再看娄夫人,便更加不顺眼。
娄夫人几次想插嘴,重提柳茵茵一事,她都含混带过去,压根没打算再帮忙。
陈氏也在旁边敲缸沿儿,见缝插针地跟着一块奉承慕云月,坚决不让娄夫人开口。
娄夫人满肚子话无处可说,憋都快憋死,抻着脖子坐在那,活像一只被堵了嘴的土拨鼠。
精心捯饬过的衣裳妆容,不仅没法儿给她添彩,还衬得她狼狈至极。
这时候,派去请林榆雁的丫鬟也回来,却只有她一人。
卢氏不由皱眉,“世子呢?”
小丫鬟战战兢兢道:“世子他说、说……说他今晚还有约,就不过来了,让奴婢给慕姑娘带声好。”
卢氏的脸登时拉了下来,“他去哪儿了?”
“广、广云台。”
众人脸色皆变。
广云台是帝京最有名的妓/馆,里头的姑娘个个貌比西施,身段袅娜,便是柳下惠去了,也会醉生梦死,不愿出来。
帝京泰半男人都是广云台的常客,林榆雁更是常客中的佼佼者。当初一掷千金买下花魁□□宴的事,到现在还在街头巷尾流传。
便是如今,他也未曾同那位花魁分开。
卢氏脸色难看至极。
屋里的气氛也随之凝滞,丫鬟们纷纷缩起脖子,不敢言声。
陈氏和娄夫人也都乖乖收了声,不敢再斗嘴。
毕竟这位长宁侯夫人看似温柔娴雅,内里却是个强悍的,真发起怒来,谁也消受不起。
慕云月琢磨着广云台三个字,却是想到了其他——
她虽不了解林榆雁,但她隐约记得,前世卫长庚灭薛氏一族,就是林榆雁带头,帮卫长庚屠尽薛氏满门。
甚至还亲手斩下薛明娆的首级,用三根长铁钉,将头颅钉在薛府大门上,供满帝京的人瞻仰。
林榆雁一向怜香惜玉,哪怕对方是薛氏女,平日路上遇见了,他至多也就不搭理,绝不会让人家下不来台,更不会下此狠手。
慕云月也是后来听广筑里的丫鬟们提起,才知这位林世子外表看似风流,心里实则一直藏着一位姑娘。
只因对方出身风尘,他们才没能在一起。
而那位姑娘,就死在薛明娆之手,所以林榆雁才会这般痛恨薛明娆。
那姑娘死后,林榆雁便发誓终身不娶,秦楼楚馆不去了,身边的侍女也被他遣散了个干净。长宁侯逼他娶妻,把他打到卧床一个月,他也愣是不肯改口。
-“我心里也有一个人,相见,却似不见。”
那夜的话语重新回荡耳畔,慕云月不自觉握紧团扇,扇柄的杏花浮雕在她柔嫩的指腹刻下深痕。
而今看来,他说的那个心上人,应当就是那位广云台的花魁。
倘若他就是恒之,那前世,他将自己安置在澄园的时候,是不是也还在同那位花魁往来?
怪道有时,他会毫无征兆地突然离开,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她怎么也寻不到人,问身旁的丫鬟,她们也都支支吾吾……
慕云月垂下眼,心里酸酸胀胀,像进了卤水。她说不清为何会有如此,直觉自己要是再在这里待下去,眼泪就要控制不住。
“既然世子不在,那云月也就不叨扰了。如今家父家母都不在京,家里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处理,这便告辞了。”
卢氏也挺不好意思的,自己主动留人吃饭,结果竟闹成这样,她虽很想说“没有他,咱们几个一块吃也成”,但也实在张不开口,只能道:“那便改日吧。等哪天侯爷和郡主回来,咱们两家再凑一桌吃顿饭,全当是给他们接风了。”
慕云月礼貌性地点了下头,带着采葭,行礼退出门。
娄夫人也不好意思再留,草草告了个别,便低着头灰溜溜跑了。
*
从花厅出来,天又下起雨,阶前檐下都泛起一层朦胧薄烟。
慕云月是坐马车来的,倒也无所谓这些雨水,娄夫人却不是。
如今开国侯府只剩一个空架子,日子拮据得紧,马车也只剩一辆,早上的时候刚好叫娄老爷调去用了,娄夫人只能步行过来。好在两家离得不远,否则她身娇肉贵,怕是真走不下来。
可现在下雨,娄夫人没带伞,是不好再徒步走回去了。
好在娄家虽败落,留下的仆人还是能干的。眼看天要下雨,他们早早就赁了辆马车,停在长宁侯府前等候。
驾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娄知许。
慕云月同娄夫人一道从大门出来,就同他撞了个正着。
校场之事过去已有大半月,两人一直没再见面,今日陡然重逢,慕云月不由愣住,没意料他会出现在这儿,也没想到他竟瘦成了这样。
眼眶凹陷,颧骨凸出,那双本就冷漠的凤眼便显得更加凛冽,失了原本的俊秀,只剩挥之不去的阴郁,让人望而却步。
右手食指还绑着纱布,一见到慕云月,他也愣了下,伤指下意识动了动,眸光随之幽深。
娄夫人适才在花厅里受足了气,这会子见儿子过来,有人给自己撑腰,人立马抖起来,再看慕云月眼下呆怔的模样,俨然又是叫自己儿子迷得神魂颠倒,她便更加鄙夷,阴阳怪气道:
“走吧,我的儿,人现在攀上高枝儿了,可不稀罕再跟咱们一块淋雨。就是可惜了,人长宁侯世子有自个儿的想法,宁可要一个妓/子,也不肯要她。”
“你胡说八道什么!”
采葭气恨往前一步。
娄知许闻言也晃了晃,剑眉深深挤出一个“川”字,却并未在意其他,只无声喃喃着“长宁侯世子”,愕然又愤怒地看向慕云月。
慕云月没有心思跟他们纠缠,冷笑一声直接怼回去:“淫/者见/淫,也只有一门心思想攀权附贵之人,才会认为世间所有人都和她一样。”
“你!”
娄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万没想到她刚刚在屋里挤兑人,还知道拐弯儿,现在竟把话说这么直。
果然是戏子做派,没人看着,连装都不装了。
娄夫人哂笑,启唇就要反击。
一颗石头子忽然从巷子里飞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娄夫人额角。
“哎哟!”
娄夫人捂着头,唉声不断。
娄知许一下醒神,大喊一声“母亲”,慌忙过来扶她,恶狠狠朝着石头子砸来的方向大呵:“何人在次放肆?!”
慕云月和采葭也茫然转头看去。
但见慕、娄两家的马车中间,不知何时来了个小女孩,五岁左右,头顶冲天辫,一手撑伞,一手叉腰,小肚子挺得高高的,嘴巴也噘得高高的,小下巴更是快要昂过冲天辫。
娄知许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厮杀的悍将,周身气势骇人无比。
小女孩却丝毫不怵,甚至还朝他哼了声,不屑道:“再欺负我嫂嫂,我连你的狗头也一起打爆!”
“嫂嫂?”
众人愣住,不知她在说什么。
她却打着油纸伞,颠颠跑到慕云月面前,拉住她的手,仰头朝她一笑,露出两颗甜甜的梨涡。
慕云月猝不及防被可爱到,也回她一笑,俯下身来,刚想问:“你是谁啊?”
小女孩便举起她的手,蹦跳着,不停朝巷子深处挥舞,拼命喊:“哥!哥!我找到嫂嫂啦!”
巷子尽头,一道颀长身影出现在雨幕中。
一身玄衣,通身不饰,油纸伞上的红杏绘纹,就成了唯一的鲜亮,仿若烟雨画卷中人,穿过孟春连绵的雨,踏破巷子洼地积聚出来的雨水,缓缓朝她走来。
面具遮覆了他半张容颜,却丝毫折损不了他镌刻在骨子里的尊贵和强势,抬伞昂首间,眸底的气势就逼得人膝窝发软。
娄知许和娄夫人本能地闭上嘴,不敢言声。
慕云月认出他面具下的那双眼,也愣在原地。
小女孩却还拉着她,邀功似的喊:“哥!我刚刚从老妖婆母子手里头,把嫂嫂救下来啦!你快夸我,快夸我!”
老妖婆母子:“……”
慕云月也:“……”
太尴尬了!太尴尬了!
自己怎么就成她嫂嫂了?那人心里明明另有其人,再这么喊下去,自己还怎么见人?
慕云月绞尽脑汁,琢磨该怎么让小女孩住嘴。
卫长庚却轻笑了下,曼声道:“知道啦。”
声音如同宝石落在丝绸上,华贵中带着几分少见的慵懒,撩得人心头发痒。
竟是承认了……
僚机二号(mini碰瓷款)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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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青丘狐族小公主,竹晞生来便是半神之神,稍加修行就可飞升成神。
奈何她在娘胎里受过伤,灵根有亏。亲朋好友一个个都得证天道,只她努力了三万年,依然是个半神。
大家当面敬她公主,背地里却没少嘲笑她。
一次情劫,竹晞遭人暗算,和同样下凡历劫的渊海水君之子阑夜,经历了一场虐恋情深的狗血戏码。
为了阑夜,竹晞“甘愿”上仙山偷药,下弱水寻宝,末了还是被阑夜剔去仙骨,抽走神髓,只为救他的真爱锦鲤小仙。
最后他们双宿双栖,竹晞却从神女堕为狐妖,被瞎眼的除妖师关进锁妖塔,每日都要遭受七七四十九道戾雷焚身之苦,直到灰飞烟灭。
*
被不留姓名的好心人从锁妖塔救出,竹晞整个狐都消沉不少,想干脆摆烂到底,狐狸洞里的几个老家伙却不干了。
“区区一个渊海水沟沟里的小仙,也敢这么欺负我们阿筠,真当我们青丘无人吗?!”青丘国主,竹晞的亲哥哥气道。
妖魔两界共主,竹晞的好友也为她打抱不平:“小竹子莫怕,本尊这就打爆那阑夜的狗头,让他跪下管你叫爹!”
就连三万年前,竹晞随手在人间救的小孩,如今神族的战神,也特地走遍四海八荒,搜集天材地宝,只为哄她高兴。
对此,某位天族太子·竹晞的毒舌竹马·澄冰,却冷嘲热讽:“关进锁妖塔都没死,真可惜,差一点点就为民除害了。”
可话虽这么说,他手臂上的血色烧伤却分明刺眼——赫然就是锁妖塔独有的戾雷,留下的痕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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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再遇娄知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