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英頸子上散出的香氣像綿延的錦帶,纏繞住徐潤的鼻尖還有嘴唇。
贞香睁开眼镜,看着徐润的脸在她面前,美丽得有些不真实,她伸手,摸着徐润泛红的脸庞,仰起头,去迎接那一弯弧线。只是指尖的触碰,就像变了什么魔法,把一千只蝴蝶装进了她的身体,那些缤纷的翅膀扇动起来。
带她回到了春日的山野间,绿芽破土,藤蔓交缠,在瀑布奔流的迷蒙雾气里,十指交缠,在微暖的涓流交汇处探寻着别有洞天,在震耳欲聋的瀑布奔流声里,不闻不言不思不念,只看见那双眼睛近在咫尺,不动声色,却笑着,仿佛沉吟着一句,“哪怕到地府里面,也记得,我在你旁边。”
红烛还亮着,忘了身在何方,身体像是坠向了一朵巨大的棉花,软软的,直到被另一只手托住。
她亲吻她的指节,谁是谁?她拢散了她还盘起的发,流云一样轻盈浮动的发丝流泻而下,抚摩着她的面颊,她也是她。她支起胳膊甩动卷曲的发丝,清爽的香气,恬淡也甜美-她是莞尔的少女,乌黑的眸子里只刻了情人的眼眸。
她用眼波深处泛起的涟漪作证-她是为她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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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裡,正祖大王端詳著書房裡懸掛著的尚儀成氏的畫像,幾乎相信了這是個淒美的傳說,在幾百年之後依然會在人們的口中流傳著這份無從追溯的難捨。可是此刻,沒有人會明白,甚至沒有人會知道。明早就有人護送她離開,一入宮門便是條不歸路,出去了也一樣,他倆相識了十三年,卻不是甚麼“門當戶對”“兩小無猜”的姻緣,不足以用一個“青梅竹馬”一個“情投意合”來說服世人肯定他們的“兩情相願”。
他是朝鮮的王,但他能為自己做的卻只有從這座監牢撬出一道縫隙,放走他魂靈裡最後的一抹自由和純淨,他渴望她能選擇留下來,但那對翅膀不是屬於他的。
沒有人會明白的,他可以感覺到切齒的恨意早已如寒冰做的尖刀刺i進了他的脊髓,當他的嘴角最後一次溫暖地上揚,悲傷,憐憫,牽掛......都將從他的世界裡被抽離。
從明天起,他-李祘,再也不會背著人情道義的包袱,也沒有人可以牽制住他-只因為他也是肉體凡胎的人。
明天,他就是真正的君王,萬萬人之上最寂寞的統治者。
捲起畫軸,試著把十三年的記憶也一同收藏起來。窗外的月光縹緲得經不起任何推敲,路是濕的,但還沾不濕靴底,不需要任何人為他引路,也不需要聽到窸嗖的腳步竊竊地跟在後面,白色披風在身後如瀑布倒映著稀薄的月色。輕快地躍上陡然聳立的假山,它微縮了宮外最層巒疊嶂的險峻,在兒時,這裡便是世界的至高點,也是他超脫凡塵的安身之所,現如今,他極力眺望著宮牆外邊-暗夜無疆。如果沒有人可以聽到,他一定會扯著喉嚨嘶吼,一直到聲嘶力竭地跪倒在釘板一樣扎人的山尖上。
寒冷的空氣痲痹了他的鼻腔,酸酸的,逼他張嘴呼吸,呼吸異常急促,好像漂流在一池刺骨的冰水裡一樣,他的嘴唇變得乾燥易碎,肢體也快要凝做石像,白色的披風背棄了他的肩背,鬼魅一樣撲向了螢火般的濕地。
“我要是您,可不會站得那麼高哦。”
正祖大王凝神,看見尚儀成氏不知甚麼時候來了這裡,仰著頭,對著月光灑脫地笑了,隱約著兒時稚氣的面容,
“你要上來嗎?”他開口,聽到自己兒時的聲音,“陪我站在朝鮮最最高的地方。”
“會看到甚麼?會看得到我嗎?”她拉一拉略顯單薄的衣衫,假裝若無其事地問。
“不會!”
仰視的目光連接住俯視的雙眼。
“明天以後,再沒有人會被允許爬上這裡。沒有必要了,不是嗎?”
“......可以把您的手借給我嗎?”她說,試圖爬上假山。
他猶豫著伸手,終把她拉到了自己身旁。
“即使覺得害怕,還是想讓自己和您並肩看過一樣的風景......”她努力看破前面的黑暗。
他默默轉頭看她,“要是前面根本沒有風景呢?”
一陣沈默。
“那,請您允許我,用我剩下的時間都只望著您,就像望著太陽,月亮和星星一樣。”
“......為甚麼?”他顫抖地問,“你不害怕了嗎?它們的光芒或許都不是為了一個人而朗照的......”
她笑了笑,“我聽信了一個痴人的話,那個人說,如果相愛即使為之錯到了十八層地獄裡也無所謂。我或許還沒能那樣瘋狂,但是,我想,如果我的眼裡只裝下了今夜的月,即使再朦朧,再遙遠,再短暫,我也可以相信-它是只為了我,在天空最高的地方暸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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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删节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