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迫参加这个“高手大会”的人,早已愤愤不平,趁着漆黑一片,登时便向外闯。xiaoxiaocom少数贪图富贵的人,由于听得完颜长之要把所有的人都关在“王府”里一个个的审问,心中害怕,也是但求逃得出去,不敢留在“险地”了。
黑暗中虽然大家都看不见,但参加“高手大会”的人十九是彼此认识的,因为他们都是金京各个武术门派的著名人物,平日常有来往,声音笑貌,熟悉之极。此时不见面貌,但听声音,也可认得出来,混战中对方只要说一声“是我”,他们辨出是熟人的声音,立即就换对手,杀向“王府”的人。
首当其冲的是弓箭手,弓箭手没有别种兵器,只有用手上的铁胎弓招架,这就更容易识别了。不消片刻,已是把他们杀得东躲西藏。再过一会,杀到四面大门。“轰轰隆隆”的撞门声音此起彼落。但这四面大门,门板都是铁铸的,要把它撞破可就不容易了。
完颜长之喝道:“外面还有三重门户,你们跑出这个大厅,还是逃不出我的‘王府’。我劝你们安份一些,各归原位吧。待会儿灯火着了,谁坐在原位的我就恕谁的罪。”
完颜豪躲在一个角落里,不知如何是好。忽地有人欺到他的身边,他也不管是敌是友,摺铁扇一挥,便点那人穴道。
完颜豪的本领本来不弱,尤其点穴的功夫得了“穴道铜人秘笈”的真传,更甚了得。“卜”的一声,点中那人胸口的“璇玑穴”,正自欢喜。不料那人非但没有倒下,反而哈哈笑道:“小王爷,你刚才不是喝令我出来吗,如今我特地来会你了!”说话的这个人,正是“笑傲乾坤”华谷涵。
原来华谷涵在灯火灭熄之前,早已看清楚了他所在的方向。不过华谷涵在还是试了几个人功大之后,才找着他的。他让完颜豪以独门的点穴手法点到穴道,人的正是怕捉错了人。他以上乘内功封闭了全身穴道,完颜分这点功力如河能够门他。
完颜豪听得是华谷涵的声音,这一吓当真是吓得魂飞魄散。说时迟,那时快,笑傲乾坤已是夺厂他的铁扇,抓着他的双手拗过背后。
完颜豪叫道:“爹爹,救我!”完颜长之听声辨向,飞身扑至,却已迟了一步。
笑傲乾坤哈哈一笑,把完颜豪当作盾牌,向前,一推,说道:“王爷,你要不要你这宝贝儿子的性命?”
完颜长之缩手不迭,还幸他的武功亦已到了可以收发随心的境界,这才没有误伤自己的儿子。
完颜长之怒道:“笑傲乾坤,好歹你也算得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怎的欺侮小辈?”
笑傲韩坤笑道:“多谢王爷夸奖,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岂有他哉,王爷,你有嘴说我,你山不想想你自己。”
完颜长之道:“我怎么样?”
笑傲乾坤道:“你是金国的御林军统领,号称金国第一高手,却怎的还要仗势欺人,要害这许多人的性命?好,你说我欺侮小辈,那么有胆的你和我单独分个高下。过了今日,随便那一天都可以。但地点可得由我指定,不能在你的‘上府’。”
完颜长之生怕儿子在他手里多一些时候就多一分危险,连忙说道:“你要和我比试,以后再说。先谈今日之事。”
笑傲乾坤笑道:“今日之事很简单,和你作对的是我和李大侠,和其他的人可不相干。你把他们关在这里傲什么?”
完颜长之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了他们。你就放了我的儿子。”
笑傲乾坤道:“不错,这桩交易你敞是不傲?”
完颜长之一来恐怕笑傲乾坤伤了儿子的性命,二来他在“王府”里虽然早有安排,却也恐怕万一还是对付不了那些业已潜入后堂的刺客,只好被迫作城下之盟,说道:“好,都依你,传令下去,叫外面三重门户的守卫打开大门,把这些人都放出去。”
笑傲乾坤笑道:“这才对了。不过我有句话可得说在头里,要是你对这里的任何一位朋友日后报复的话,我也随时会向令郎报复!”
不过片刻,演武厅的四面大门都已打开,外面三重门户的守卫也都撤回后院。参加“高手大会”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
当第三重门户打开的时候,只见一团蓝色的火焰,俨似流星掠过空际,一闪即灭。看那方向,是从“王府”的后园升起的。
这是黑旋风等人和李思南预先约定的信号,李思南刚才在大厅射出的那支蛇焰箭,是告诉他门,外面已经动手,叫他们里应外合:现在这支蛇焰箭,则是他们所发,告诉李思南,他门已经安全脱险,叫李思南不用为他们担心了。
李思南心中大喜,不觉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顿时感到浑身麻庠庠的甚是难受。原来他在受伤之后,和完颜长之一场恶斗,饶是他内功深厚。亦已元气大伤,克制不庄病毒的发作了。
武林天骄最后走出“王府”,他以一招“云龙三现”,在龙象法王的袈裟上戳破三个小孔,龙象法王是以武学的大宗师自居的,输了一招,只好甘拜下风,如何还敢拦阻?
完颜长之哼了一声,说道:“擅贝子,你也要走了么?我还要和你去见皇上呢?”
武林天骄笑道:“王爷,我见了皇上,对你恐怕也没什么好处,不如彼此,包涵、包涵”吧。我的老朋友来了,恕我不能奉陪啦。”
完颜长之听他话中有话,不禁心头一凛:“难道他已知道我有篡位的阴谋?”既怕他揭露,又担心“王府”里面不知闹得如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自己赶忙回去视察。他这“高手大会”弄得如此下场,不由得又羞又怒又是吃惊。这还不算,还要设法善后呢。
武林天骄檀羽冲,笑傲乾坤华谷涵,与孪思南一道,口转丐帮。檀华二人和李思南都是初次见面的,彼此各道仰慕之忧。
笑傲乾坤发现李思南面色不对,说道:“李大侠,你且别忙说话。”和武林天骄各站一边,一个握着他的左手,一个握着他的右手,李思南只觉双掌掌心,都似有一股暖流通过,转瞬流贯全身,有说不出的舒服,心知是他们各以本身的真气,为自己驱散毒气,暗暗佩服他们功力的深厚。
过了片刻,笑傲乾坤笑道:“行了,虽然未能拔清除余毒,回去再疗治吧。”
李思南谢过他们,说道:“檀大侠那日在震远镖局的事情,我已听得孟老镖头说了。檀大侠会在这‘高手大会’之中出现,我们并不感到意外。华大侠也在会中出现,却是我意想不到的了。”
笑傲乾坤说道:“我一来是来会会老朋友,二来也是想见见几位少年英杰。”李思南心中一动,说道:“是那位少年英杰?”
笑傲乾坤说道:“你听过风、云、雷、电这几个人吗?”
李思南笑道:“原来你是想见这几个人。这可容易得很,待会儿你不就可以见着。”
笑傲乾坤道:“怎的在‘高手大会’却没见他们?”
李思南道:“后堂那把火就是他们放的,现在他们已经回转丐帮了。刚才那枝蛇焰箭就是他们所发的讯号/笑傲乾坤听了李思南说明个中原委,方始知道原来李思南是和他们约好了来大闹“王府”的。
笑傲乾坤说道:“风、云、雷、电中的‘闪电手’耿电是我的老朋友江南大侠耿照的儿子,上个月祁连山青龙帮的龙帮主派人到金鸡岭送信,说是耿电已经来了北方,将要继任青龙帮的帮主之位,但现在则不是在祁连山而是前往大都。我们得知这个消息,拙荆便要我来大部一趟,我到了大都,方始知道风、三、雷、电都已来了。但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人,却不知道他们住在何处。我想这个‘高手大会’他们多半会来,是以我就来了。却想不到还没见着他们,却先见着你们两位。”
武林天骄说道:“我本来可以早点来的,只因‘王府’内院耽搁些时,这就错过了看上半场的热闹了。”
李思南想起一事,说道:“檀大侠,你知道楚雁行和完颜豪串同害我的阴谋,想必就是刚才在‘下府’的内堂打听到的吧?”
武林天骄道:“不错,我本来是要去查探完颜长之私通蒙古的证据的。还未搜到他们秘密往来的文件,却人在密室听到了完颜豪胁逼楚雁行帮他害你的阴谋。”
李思南道:“你在里面,可见着风、云、雷、电他门么?”
武林天骄道:“男的夜行人我没见着,只发现一个少子从天凤楼里面出来,据我听知,这天风楼乃是完颜长之的‘王妃’居汀之所。这女子似乎年纪很轻,轻功加是不弱,她身形在屋页一现,像是夜行人观察动睁的模样,迅即又回到楼中去了。我一来另有要个,二来也不方便到‘王妃’的寝室查探,不知这少女是不是风、云、雷、电中的云中燕?”
李思南笑道:“那一定不是云中燕了。恐怕多半乃是令徒。”
武林天骄怔了一怔,说道:“我的徒弟,你说的是杨浣青吗?”
李思南道:“不错。刚才我未曾说得清楚,这次和我约好了来分头大闹:王府,的是黑旋风、轰天雷、闪电手和令徒四人,云中燕则是早被软禁在‘王府,里面的。我们来大闹‘王府’的目的,第一当然是搞垮他的‘高手大会’,第二就是要把云中燕救出‘王府’了。”
武林天骄道:“这是怎么回事?”他虽然身在大都,却还未知道那日“王府”发生的事情。
当下李思南把他知道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那日他并没在场,是事情过后,丐帮的帮主陆昆仑和黑旋风、轰天雷等人告诉他的。)轰天雷怎样到“王府”去救师弟;黑旋风和闪电手怎样帮他的忙,结果都被困在“玉府”之中。最后是云中燕答应跟龙象法王归国,这才换了他们出来。笑傲乾坤与武林天骄听了李思南所述,方始明白个中原委。
李思南道:“龙象法王已经知道云中燕暗中帮咱们的忙了,她在。王府,里面一定有人看管她的。假如她是自己逃了出来,那么她一定不肯再回天凤楼去。因此我敢说檀大侠所见的那个女子不会是她。”
武林天骄似乎有点诧异,想了一想,说道:“但如果是浣青的话,我一看就能看得出来。当时虽然距离很远,但她的轻功身法那是决计瞒不过我的。”
这个少女是谁,他们三人都是猜想不透,不过此事无关宏旨(最少他们是这样想),因此也就不去理会它了。武林天骄笑道:“这女于是谁,反正咱们回到丐帮,就可明白。”
这女子的确不是杨浣青,不过杨浣青此时却正是在天凤楼中。
他们按照原来的计划,从后花园进入“王府”,黑旋风轰天雷和耿电在园中埋伏,杨浣青进里面搜查。
果然和他们预料的不差,“王府”的武士十九都调到外面把守会场和守卫门户,后园和内堂巡逻的卫士寥寥无几。
“王府”里面的防卫虽然较疏,不过还是有个难题:偌大的一座王府,房屋鳞栉比次,少说也有数百间,高楼也有几座,不知云中燕是在那一座房间,要想把她找出来谈何容易?
杨浣青正自心想:“只好姑且去碰碰运气吧。”忽见天凤楼头,有个白衣少女的影子,一闪即没。
他们躲在后园一座假山后面,和无凤楼距离甚近,看得当然不够清楚。但虽然看不真,却已是令得他们又惊又喜了。
杨浣青道:“咦,好像是云姐姐。你们看是不是她?她一向喜穿白色衣裳的。”
黑旋风比较精明老练,说道:“不错,这是她平常的服饰,看背影也有点像。不过……”
杨浣青道:“不过什么?”
黑旋风沉吟片刻,说道:“龙象法王与完颜长之岂有不派人看守她的道理?”
杨浣青道:“她是公主身份,完颜长之奉承她还来不及呢,怎敢把她当作犯人?即使暗中防范,也是不敢让她知道的。”
黑旋风道:“这话虽然有理,不过刚才这女子若然是她,她为什么不跑出来,却在屋顶上一出现就回去了,为什么?”
杨浣青道:“那天她为了救咱们脱险,答应了龙象法王跟他回国。或许她是要遵守自己的诺言呢。”
黑旋风猜疑不定,暗自思量:“莫非她是因为形势严禁,避免以后和我见面,所以无可奈何,真的是自愿回国了?”
轰天雷说道:“不管是不是她,去看一看也好。”黑旋风听得大家都是这样主张,也就不反对杨浣青进去了。
杨浣青笑道:“她若是不肯跟咱们去,我劝她不听,就把她硬抓出来。”
黑旋风道:“不,不能这样鲁莽从事。”
杨浣青笑道:“风大哥,你不必担心。云姐姐听说你到了这儿,还会不出来见你的吗?那用搏着我揪她出来。”
黑旋风正容说道:“不是这个意思。你忘记了李盟主和咱们约好了里应外合的吗?在他未发讯号之前,咱们可不能轻举妄动。”
耿电说道:“对,要是咱们提前动手,和外面配合不上,恐怕反而误了李盟主的大事。”
杨浣青撅着小嘴儿道:“你当我是不慌事的孩子吗,我和风大哥说笑吧了。我现在进去打听虚实,打听到了确实的消息,当然还要出来和你们商量的。你门大可放心。”
此时天色已接近黄昏。但还未完全入黑。天凤楼前有两个卫士来往巡逻。
杨浣青道:“耿大哥,你替我引开这两个鹰爪。”当下借物障形,蛇行免伏,慢慢走近了天凤楼。
耿电捏了两颗泥九,双指一弹,一颗泥丸射上天凤楼前那颗枝叶茂密的大树上,一颗泥丸打那个背向着他的卫士,泥九刚好粘着他的颈背。这颗泥丸,耿电并没有用上内力,泥丸粘着他的颈背,痴是不会痛的,但也把他吓了一大跳了。他蓦吃一惊,不由得失声尖叫起来。
另一个卫十听得同伴尖叫,连忙飞跑过来,问道:“什么事,什么事?”
那颗树上有个鸟巢,耿电打向树上那颗泥丸则是用上内力的,泥丸打破鸟巢,吓得树上的鸟比振翅飞起,发出嘎嘎的叫声。
那个给泥丸粘着的卫士笑道:“原来是鸟儿恶作剧,我还以为是给人暗算呢。”
他的同伴问明究竟,不禁为之失笑。说道:“你的运气也真是太好了,鸟儿弄落的碎泥刚好就会打着你,但也幸亏不是遭人暗算,要是当真暗算的话,恐怕你已经叫不出来了。”
那卫士满面通红,说道:“外面正在开着‘高手大会’,我是过份小心了些。”
他的同伴笑道:“那些‘高手’,他们要的是功名富贵,那会来暗算你?”
岂知就在他们说笑的时候,杨浣青已是偷偷进入天凤楼了。
过了一会,夜幕降下,园中树木又多,比空旷的地方更为漆黑,五步之外,不见人影。
黑旋风、轰天雷、耿电三人躲在假山石后,正在等得有点儿着急,只见人影一闪,杨浣青已回来了。黑旋风赞道:“好轻功!”
杨浣青喜孜孜他说道:“真想不到这样顺利,今晚咱们一定可以和云姐姐一同回去了。”
黑旋风大喜道:“你见着了她么?”
杨浣青说道:“我是听你的吩咐,不敢马上就会见她呀。不过,虽没见着,却已知道她确实是在天风楼了。”
原来杨浣青偷偷进入天凤楼之后,正要去查探云中燕是在那一层搂那一间房;(无风楼共有五层,每一层楼又分东厢西厢,共有二十间房的。)恰好碰上两个丫环上楼,她们是送燕窝来的。杨浣青就跟在她们后面,偷听她们说话。
一个丫环说道:“那位姑娘不知是什么身份的贵客,老夫人对她真是优礼有加,老夫人吃的什么东西,她也一定有同样的一份。”
另一个丫环小声说道:“你还不知道吗,那位姑娘是蒙古国公主的身份呀。你今天讨到好差使了,服侍得公主开心,赏赐走然不少。”
杨浣青这才知道她们端来的燕窝是分别送去给云中燕和“王妃”的。此时外面的卫士正来换班,有人上楼察视。杨浣青已经得知确实的消息,趁这机会,便溜出来。
说出了刚才的所见所闻之后,杨浣青笑道:“我现在不但已经知道云姐姐是在那一层楼,还知道‘王妃’是在那一间卧室呢。”原来她亲眼看见丫环把燕窝端入‘王妃’的房间,但要跟另一个丫环上搂的时候,己有卫士进来巡视,是以她只知道云中燕是在最上的一层。
黑旋风听他说得这样确实,心里当然也就没有怀疑了。说道:“好,那咱们就安心等待李盟主的讯号吧。只不知外面的‘高手大会’闹得怎么样了?”
杨浣青道:“待会儿讯号一发,我还有个双管齐下之策!”
黑旋风道:“什么双管齐下之策?”
杨浣青道:“待会儿我去找云姐姐,你去捉完颜长之的‘王妃’,这就万无一失了。”
黑旋风笑道:“完颜长之的老婆,据我所知,是一点也不会武功的,你叫我去欺侮一个老妇人吗?”
杨浣青笑道:“完颜长之欺侮过多少毫无抵抗力的汉人,你去捉他的老婆,可也不算是有失好汉身份呀。”
黑旋风瞿然一省,心里想道:“她虽然是和我说笑,这番话倒也未尝没有道理。但若非迫不得已,我还是不必走这步棋。”
心念未已,只见一道蓝色的火焰从空中掠过,轰天雷喜道:“李大侠的讯号发出来啦!”当下立即依计行事,杨浣青进入天凤楼,黑旋风、轰天雷和耿电在楼下三面埋伏,给她拦阻可能赶来救应的“王府”武士。
杨浣青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跃上楼前那棵大树,好象荡秋千似的,飞过天凤楼楼顶,一下子就进入最上一层。
在楼下巡逻那两个卫士听得声息,冗是思疑不定。恐怕又是倦鸟投林的声响,自己大惊小怪,会给同伴耻笑。他们还未来的及查明真相,说时迟,那时快,已是给“闪电手”耿电点了他们的穴道。
杨浣青使个“珍珠倒卷帘”的身法,脚尖勾着檐角,一按栏杆,翻身跳入楼中。那知她刚一触着栏杆,栏杆突然裂开,着足之处,楼板也突然穿了一个窟窿!
她的轻功纵然未能说是炉火纯青,也已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怎能一碰栏杆,栏杆会断,不问可知,当然中了机关了!
也幸亏她的轻功造诣委实不弱,在这危机四伏的瞬息之间,反手一挥,手镯甩开,变成一条细长的银丝软鞭,软鞭一搭檐角,登时把身子挂了起来。又像荡秋千似的荡回瓦面,这才没有跌入陷阱。
她虽然中了埋伏,却还以为云中燕在里面,心想完颜长之不敢明目张胆的派人看管她,在她卧室外面布下机关那也不足为怪。于是便即叫道:“云姐姐,我是浣青,你快出来!小心外面的机关!”
话犹未了,窗门修的打开,只听得房间一个少女的声音冷笑说道:“我知道,你是小魔女,用不着自报字号啦。”冷笑之中,一把悔花针撒了出来!
此时杨浣青身子还在悬空,陡然间已见金芒耀目。杨浣青握牢软鞭,一提腰劲,“燕子钻云”,上了瓦面,只听得一阵嗤嗤声响,一丛悔花针从她脚底飞过。杨浣青在琉璃瓦面和衣一滚,滚出一丈开外,这才敢跳起身来。
“好俊的轻功!”那女子笑道。如影随形的追上来了。
杨浣青气得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人,用这等阴毒的手段!”
那少女笑道:“你不知道我,我却知道你。我早知道你要来的。很好,我正要领教须教你这位小魔女的功夫!”
杨浣青又气又恨,一出手便是独门鞭法的绝招,缠头绕足扫腰,喝道:“给我滚下去!”
那少女用的是一柄长剑,一招“云麾三舞”,挑开她的长鞭,笑道:“你也太猖狂了,一招就想把我打下去吗?看剑!”
杨浣青的银丝鞭又软又细,不易受力,那少女想要削断她的长鞭,却也不能。
这晚无月无星,近身搏斗,也是只能见着一团黑影,对方使的什么招数,可就无法辨认了。琉璃瓦面,又是滑不留足,在这上面交手,比在平地拚斗,更是凶险十倍!
杨浣青仗着超卓的轻功,听风辨器,银丝鞭挥成一道圆弧,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那少女的轻功和听风辨器的本领竟也不在她下,一口长剑,攻守兼备,剑法亦是奇诡之极。鞭剑争雄,斗了个旗鼓相当。
杨浣青在楼上碰上对手,轰天雷等人在楼下也给人发现了。完颜长之是早有布置的,那些埋伏在园中的高手,也都是江湖上的大行家,轰天雷等人进入之时他们虽没发现,但一见到李思南发的那枝蛇焰箭,亦已猜想得到是敌人所发的讯号,不约而同的都跑到天凤楼来。
埋伏在北面和西面的轰天雷和敌人交上了手,黑旋风正要出去帮手,蓦地一想:“敌众我寡,要想突围,说不得用杨浣青那条计策了。有‘王妃’作为人质,不愁他们不把燕妹拿来交换。”心念一动,便即上楼。
黑旋风找到了王妃那间房间,只听得里面有个老妇人的声音,干咳两声,说道:“外面为何这样吵闹,你们给我看看。”不见有人答应,跟着骂道:“鬼丫头,都跑到那儿去了?”
黑旋风心头大喜,想道:“原来只有这老虔婆独在房中,可不用担心打草惊蛇了。听她说话的声音,似乎是有病在身。为了燕妹也无可奈何,只好捉她作为人质,但愿莫把她吓死才好。”
当下黑旋风捏着嗓子,说道:“来了!”轻轻推开房门,就走进去。
只见一张描金的红木大床罗帐低垂,床前有一双女绣鞋。小几上烧着一炉沉香,放有一碗燕窝尚还未冷。黑旋风心道:“这老虔婆倒是很会享福。”
那老妇人道:“是春梅吗?”黑旋风正要挑开罗帐,忽地起了疑心:“王妃有病在身,为何却没人在旁服侍?楼上又没守卫,完颜长之焉能如此大意。”
黑旋风起了疑心,拿起那碗燕窝,向床上摔去,说道:“是勾魂使者请你到阎王殿赴宴啦,你先尝尝这碗燕窝的滋味好不好?”
罗帐给他的劈空掌力荡开,“乓”的一声,那碗燕窝掷在床上,陡然间,只听得密如爆豆的一串声响,眼前金芒闪烁,无数几寸长的毒箭射了出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丛细如牛毛的梅花计。
幸亏黑旋风早有提防,躲在暗器打不到的死角,但见这情形,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心想:“要是我刚才用手揭开蚊帐去捉她的话,只怕此时已变成刺猬了。”
黑旋风喝道:“好毒的老虔婆,出来吧,你跑是跑不了啦!”
此时毒箭刚刚射完,他的话犹未了,忽觉背后微风飒然,肩头突然给人抓着,抓着他的那支手,竟然不似血肉之躯,触体冰冷。
黑旋风大吃一惊,连忙施展“金蝉褪壳”的身法,双肩一振,霍的一个“凤点头”,上衣裂开,向前冲出两步。这个脱身之法,是他的师父屠百城的衣钵真传,其他各派都没有这种诡异的身法的。
那人只抓到了他的一件上衣,也是大感意外。喝道:“好呀,原来你是屠百城的弟子!”
黑旋风早已拔剑出鞘,一个“金蝉褪壳”脱身之后,立即便是一招“狂风扫叶”的剑式,反手一挥。
双方动作都是敏捷之极,只听得声如裂帛,黑旋风一剑挑开向他头顶罩下来的那件破衣,但见眼前青影一闪,当的一声,他的长剑已是和对方的兵器碰个正着。对方的兵器竟然是一根青竹杖。
可是这很青竹杖竟是坚逾钢铁,黑旋风的宝剑非但削它不断,反而给它震得虎口隐隐发麻。那人的竹杖一翻一绞,使了个“三转法轮”的招数,黑旋风的长剑几乎掌握不牢,就要脱手飞去。
黑旋风大吃一惊,心里想道:“这人的本领竟似不在完颜长之之下,当然不是他的妻子。”“王妃”不会武功,这是他早已知道的。
黑旋风一掌劈开窗门,飞身跳出。那妇人阴恻恻的说道:“要想逃么?”如影随形,跟踪扑来,黑旋风脚跟尚未站稳,只觉背后微风飒然,那妇人的竹杖已是点到了他背心的“风府穴”。
黑旋风怒道:“你以为我当真怕了你么?”身形一个盘旋,唰唰唰便是连环三剑,三招一气呵成,端的凌厉无比!
可是这么凌厉的连环三剑,却给那妇人的青竹杖东一指西一划就轻描淡写的化解了。那妇人冷冷说道:“很好,有胆的你就别跑!”
此时天色早已黑了,但天凤楼的檐角挂有风灯,虽然不很明亮,却还可以视物。只见这个妇人约摸四十来岁的模样,和他想像中的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妇大不相同,打扮得相当妖艳,论面貌甚至可以称为“美妇”。但脸上却是冷冰冰的毫无表情。不知怎的,令人看了一眼,心中就有一股寒意。
黑旋风喝道:“你是什么人冒充王妃?”
那妇人道:“谁叫你自己上钩。我看你这个勾魂使者是冒充的,我才是真正的勾魂使者!”
黑旋风情知今晚已是难以成功,想道:“我可不能中她激将之计。”可是他变换了几种不同的身法,连使七招杀手绝招,仍然摆脱不开这个武功奇高的妇人。
黑旋风想要逃走又不甘心,当下一声长啸,叫道:“云姑娘,云姑娘!”心里想道:“云中燕倘若还在,王府,之中,她也应该听见我了。”明知云中燕即使就在这天凤楼,十九也被囚于密室,难以脱身,但心中总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云中燕听见自己的呼唤,能够冲出樊笼。
那妇人的竹杖越打越快,点、戳、刺、击,招招狠辣,把黑旋风逼到楼角,冷笑说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惜你的这头天鹅已经飞回和林啦!”
黑旋风不知是真是假,但过了一会,听不到云中燕的回声,不由得冷了半截。要知云中燕的内功不弱于他,倘若还在“王府”,纵然一时不能脱身,也当以啸声相应。他是以“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呼唤她的,料想在“王府”范围之内,都能够听得到他的呼唤。
转瞬间双方又斗了数十招,黑旋风仍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但那妇人要想把池逼得跌下天凤楼,急切间却也不能。原来黑旋风情知打不过她,使的是一套独门剑法,名为“须弥剑法”,这套剑法不能用来攻击敌人,但用来防守,却是最为绵密。屠百城创立这套剑法,正是为功力未够深厚的弟子碰上强敌之时使用的。但黑旋风自从出道以来,却是从未用过。这次还是第一次使用。
激斗中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叫道:“师父,快来!”原来那个少女在琉璃瓦面斗得百招开外,已是渐感不支。
那妇人叫道:“好,我就来!”黑旋风正苦干无法脱身,闻言大喜。那妇人忽地喝道:“好小子,下去吧!”青竹杖向前一挑,呼的一掌跟着劈出。
这杖中挟掌的招数奇幻无比,仗势掌势都是飘忽不定,竟然把黑旋风防守得非常严密的圈子攻破,黑旋风刚要挡庄她的青竹杖,一股强劲的力道已是推得他身向后仰!
好个黑旋风,在这性命俄倾之际显出了超卓的轻功,突然翻过栏杆,便跌下去。
那妇人一杖向外击下,杖端打着他的鞋底,黑旋风下坠之势更加快了。
那妇人哈哈大笑,便即上楼。
她只道黑旋风这一摔不死也得重伤,那知黑旋风在跌倒三楼与二搂之间,一抓抓着檐角。
黑旋风抓着二楼的檐角,离地不过三丈左右,本来可以跳下去的,但他此时却不作脱身之想,反而又爬上去,为的是他要帮忙杨浣青逃跑。
黑旋风在四个人中,轻功比不上耿电,比起杨浣青也还略逊一筹,不过却也有他的独到之处。有一门轻功叫傲“壁虎游墙”正是他的师门绝技。
他背贴着墙向上移动。天凤楼每层高二丈多,在毫无凭藉的情形底下,一个人武功多好,也是决计跳不上这么高的。他以壁虎游墙的独特轻功,向上移动丈许,便即反手一剑,插入墙壁,紧紧握牢剑柄,一个鹞子翻身,左臂一伸,抓着了三楼的檐角。如是者反复使用,不消多久,己是给他爬上最上一层。
忽听得楼下卫士叫道:“飞贼上了天风楼了!”乱箭射来,此时黑旋风正想要跳上一层的琉璃瓦面。
形势本来十分危险,但说也奇怪,那些乱箭好象并不是对着他射的,最近的一支也在他的身边三尺开外。黑旋风颇为诧异:“完颜长之手下的武士箭法怎的如此不济,这许多箭射来。竟是全部失了准头!”心念未已,只听得呼的一声,一条黑影从“天凤楼”后面的一棵大树上直飞过来,这棵大树高达十丈,树顶和屋顶差不多一样高。但距离却有三丈多宽,倘非有绝顶轻功,也是决计跳不过去。
黑旋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耿电发现了杨浣青在瓦面和人搏斗,特地上来帮她的忙的。那些乱箭是射耿电。他一上了屋顶,楼下的武士就不敢乱发箭了。在琉璃瓦面和杨浣青交手的那个少女本来已处下风,耿电一来,她如何还能抵敌,不出数招,便即险象环生,耿电虽然不知她是何人,但想她是在无凤楼住的,自必不是等闲之辈,当下便要把她抓作人质。也幸亏耿电想要把她活捉,否则她早已受伤了。
耿电欺近少女身前,刚好用小擒拿手法抓她的琵琶骨,忽听得有个妇人叫道:“郡主别慌,师傅来了!”此时黑旋风也是刚刚跳上屋顶。杨浣青听得这妇人高呼“郡主”,这才知道对手的身份,原来竟是完颜长之的女儿,黑旋风也知道了这个妇人果然不是“玉妃”,而是“郡主”的师傅。
杨浣青大喜道:“耿大哥,快快把她拿下,这可是一件活宝贝呢!”
其实用不着她来提醒,耿电已是在作这样的打算了。此时他刚好找到一个破绽,立即欺身直进,右臂一勾,使出近缠斗的小擒拿手法,辅以左掌的小天星掌力。耿电号称“闪电手”,出手何等敏捷,那知这妇人比他更快,声到人到,耿电只觉微风飒然,她的青竹杖已是点到了面门。而旦还在同一时候,杖尾一颤,就荡开了杨浣青的软鞭。
耿电吃了一惊,百忙中一个移身易位的身法,摺扇疾如电光石火的点向那妇人腰间的愈气穴。那妇人大概也是料不到耿电的身手如此敏捷,噫了一声,竹杖一立,飞腿踢耿电膝盖,双方倏地由合而分,彼此都没占到便宜,但耿电是得杨浣青之助方能和这妇人打成平手的,本领显然是比不上她了。
这妇人不愧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她只和耿杨二人打了一个:照面,便看出了他们的优劣,第二招立即便攻击敌方较弱的一环,竹杖起处,轻轻的把耿电摺扇拨开,看来似乎是要连环进;击,那知杖尾陡然一转,竟然从耿杨二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向转而攻击杨浣青了。那“郡主”的本领虽然最弱,但师傅的手法她却是稔熟的,一见师傅使出“骊龙探珠”的招数,立即与之配合,唰的一剑,同时刺到了杨浣青的后心。耿电出手快极,妇人那招虽然出他意料之外,他还是能够及时替杨浣青招架。不过他只有双手,妇人的本领又在他之上。“郡主”向杨浣青背后刺来的那一剑,他却是无法兼顾了。
“郡主”只道这一剑定然能够刺着杨浣青的穴道,将她活擒,刺下之时,得意大笑。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笑声未已,忽地只觉膝盖一:麻,跪倒瓦面。琉璃瓦面,滑不留足,登时骨碌碌的向低处滚下。那妇人的“小心”二字方才出口,已是迟了片刻。只听得“乓”的一声,一块琉璃瓦碎成片片。原来是黑旋风伏在檐角,揭了一块琉璃瓦打将上来。那妇人眼见四面,耳听八方,琉璃瓦当然打不着她,还未飞到她的身边,已给她的劈空掌力震得粉碎了。但黑旋风的目的本来也不是暗算她的。只是要扰他耳目而已。在琉璃瓦给那妇人粉碎之时,他的一枚铜钱已是打着了“郡主”的膝盖。
黑旋风是给那妇人在三楼打下去的,他这样快的又上到最上一层,大大出乎这妇人的意料之外。也正是因为她料想不到,黑旋风方能得手。否则以她的本领,稍有提防,黑旋风已是不能伤及她的徒弟了。
杨浣青回过头来,见那“郡主”跪倒瓦面,此时正在向低处滚下,不觉哈哈笑道,“郡主,你向我行这大礼,我可怎么敢当!”不料又是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妇人出手快得难以形容,身形一闪,突然就扑上来,一抓抓着杨浣青的鞭梢,杨浣青只觉虎口一麻,银丝软鞭已是给她抢去。
说时迟,那时快,黑旋风与耿电双双扑到,那妇人在琉璃瓦面宛似水蛇游走,夺了软鞭,倒滑出去,头也不回,便即挥鞭一卷。这几下兔起鹘落,疾似电光石火。“郡主”刚刚滚到屋顶的边缘,眼看就要跌了下去,恰好就给软鞭卷着脚踝,那妇人软鞭一提,已是将她拉了起来。她使的是股巧劲,“郡主”就似给她用手拉起一样,丝毫不感痛苦。杨浣青又惊又怒,喝道:“还我鞭来!”那妇人的竹杖划了一道圆弧,抵挡耿电的摺扇和黑旋风的长鞭,左手抱着郡主,抖开缠在她脚上的软鞭。杨浣青展开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乘隙即进。
那妇人以一敌三,情知决计讨不了好、使软鞭又不顺手。眉头一皱,喝道:“小孩子玩的东西,谁要你的,拿回去吧。”软鞭飞出,经过她的用力运用,抖得笔直,呼呼风响,向着杨浣青飞来,耿电忙把摺扇在鞭梢一搭一捺,卸了她的内力,杨浣青方才能够把自己的软鞭接到手中,那妇人抱住“郡主”,已是回到楼中。耿电道:“咱们怎办?”黑旋风道:“云中燕不在此地,咱们回去再说。”此时轰天雷一人在楼下遭受围攻,他们也只能放弃搜索云中燕的计划,赶去接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