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五年,断浪终于下床了,他起身给芸苓烧水,和从前一样,他再次拥有了夜视的能力,凭借着门缝里透进来的点点月光,他便能看清洞里的一切。
麻雀虽小也五脏俱全,芸苓把这里整理地很好,出乎他意料的是,五年才开一次花,雄霸苦苦寻找的天山雪莲,竟然在屋子里就长了很多株,看着开得正好的绿色花瓣,断浪想难道是这些东西让自己恢复如初的吗?
他把其中一株抓在手里碾碎,喝下那几滴顺着自己手掌滑落的墨绿色花汁,除了觉得难吃之外,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基本上可以排除是它的可能性。
可是这洞里除了这天山雪莲看着比较像样之外,没有别的名贵药材了,他想也是平时芸苓给他喝的药,他都知道,只是一些很寻常的活血补气的药,他都喝了这么多年了,也不见有什么感觉。
翻看了山下那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村长带来的猎物,看着最稀奇的也不过是那一对熊掌,如果不是药材本身有变化,那么应该就是水了!
断浪灵光一闪,快速走到屋子里的唯一的水缸,打开木盖,果然!光是嗅着那水的气息,就让他浑身兴奋,热水沸腾,他隐隐约约地闻到了水中带着些许血的鲜美。
他仔细地回忆着今日发生的一切,曾经有四个人到过这个山洞,而受伤的就只有断义,他撞破了头,流了血,而且到过这里清洗伤口。
肯定是断义身上的血激发了蛰伏在他体内的龙元,让这些龙元能重新为他所用,生个儿子也不是毫无用处的,断浪把头埋进水缸里大口大口地喝着剩下的水,不一会儿就见底了。
可是也许是他之前喝下的量已经足够让他重生,现在一下灌了这么多,只是感觉身体比之前更加轻盈,手脚也更加灵活,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生质的变化。
不过他现在的确是精力充沛的,拎起两个桶就往外面找水源提水。
给芸苓细细地擦了身子之后,断浪毫无睡意,无所事事的他搂着芸苓开始幻想着要如何向聂风和步惊云报复,他的思绪已经飞回了天门,他要重返天门,重新当上门主,把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通通杀光,把聂风和步惊云的人头掉在城门上当灯笼,还有他们两个人的女人和那几个杂种也留不得。
他越想越激动,搂着芸苓的手没有注意力气,搂得越来越紧,背对着他的芸苓已经被勒得满脸通红了,开始不安地挣扎起来。
芸苓很久没有睡过这样踏实的觉,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正在美丽的山林里泡着温泉,四周烟雾缭绕,模模糊糊地却能看见不远处是大片墨绿色的竹林,浸泡在温度适宜的泉水里面,她觉得全身心得到了放松。
天上飘落片片雪花,可是还没有落到地上,便被温泉的热气吞噬了,她看得着了迷,实在太美了。
不远处的泉眼正在咕咚咕咚地往外冒着滚烫的热水,在泉水之中形成了一圈源源不断的热流,她觉得冷了便稍微靠近它一些,要是热了便躲得远远的,可是这泉眼像是通了人性一样,瞧见她远离,竟然动了起来。
瞧着步步紧逼的泉眼,以及无法忽视的热浪,芸苓快要呼吸不过来,喘着气挣扎起来,猛然张开眼睛边发现这不是世外桃源,她仍然在山洞里面,四周黑漆漆的,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可是身上这股压迫感来自哪里?又是谁这样紧紧地把她箍在身边?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是不是还想再来?”身后的人说话了!
芸苓记忆回笼,是浪!浪醒了!
芸苓被断浪的话弄的羞赧不已,她从前便觉得他虽然很有男子汉的气概,待在他身边特别有安全感,可是他有时候也的确是直白得让人难为情呢。
她从小跟着爹在街头卖艺为生,作为江湖儿女,其实也挺多了一些不堪的话,比浪说的更加粗俗的也有耳闻,偶尔有路人对她言语上不规矩,她都能一笑置之,可是话从断浪口中说出来,她就特别在意,他的话于她而言,是比别人的重上十倍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心在他身上吧。
看着芸苓皱起的眉头,断浪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前好像并不是这样野蛮的类型,大概就是从吃了龙元开始,他变得不可一世,冲动易怒。
但是这又碍着谁了吗?为什么人一定要循规蹈矩的,为什么人一样要是向善的,他也不认同世人口中推崇的仁义道德,礼义廉耻,他能忍受这些人,为何人们却不能认同他呢?非得要将他赶尽杀绝才愿意罢休。
他承认之前有些事情,他做得离经叛道,与公序良俗背道而驰,他是出卖过自己的“兄弟”聂风,他是曾经利用过雄霸的女儿,可是他做这些也是有原因的。
怪只能怪他们一个人是雄霸最宠爱的弟子,一个是雄霸放在心尖上的女儿,他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天下第一这个位置就错了吗?
他还觉得风云之流,仗着一身武功变妄想当救世主,真是虚伪至极,这个世界没有想象中的坏,自然也没有想象中的好,为什么不能遵循它自身的运行法则,各凭本事,能者才是无敌这样恰恰才公平。
芸苓当年跟他说过仁者才是无敌,让他学着去爱别人,直到现在,他的心里是不赞同的,他如果有那样泛滥的爱,他为什么不好好爱自己,要分给别人呢?
有的人生下来便是圣人,浑身的善意多得无处释放,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而他断浪生下来便是个恶人,见不得别人好,喜欢搞破坏,这又有什么不妥呢?
说起讲歪理,真的没有谁能比得上断浪的脑袋瓜子灵光,没有正经上过学的他,说起大道理来头头是道,真的能把人绕晕。
可是这些话,他没有跟谁讲过,对于芸苓此前的质疑和误解,都是以他很不耐烦地终止谈话结束的,他总觉得说给她一个妇道人家听了,她也不懂,他也不愿意浪费口舌,而且他凭什么还要费这个功夫和她解释,她明明是站在风云立场说话。
他心里其实是委屈的,他想要的是自己的女人全身心、无条件的支持自己。
现在他想也许他开口说说,为自己辩解一下,事情的结果就会截然不同了。
昏睡的五年里面,他最常做的便是听芸苓和断义对话,断义那臭小子不愧是自己的种,那臭脾气最像自己,调皮捣蛋不听话,惹芸苓生气,把她气哭。
芸苓真可怜,摊上他们父子俩,一大一小都喜欢气哭她,可是这臭小子倒是比自己上道,看见娘亲哭了就装可怜装无辜装弱小博同情,看见芸苓心软了就顺着杆子往上爬,顺势道歉哄人,芸苓很快就会破涕为笑。
起初,断浪心里很是看不起这个小屁孩,换做是他,怎么会去做哄女人这样掉价的事情,这些他都懂,他只是不屑于去做而已,现在却觉得为了芸苓做一做也无妨。
芸苓也不是那种娇滴滴爱耍脾气的大小姐,她心里有断浪,断浪给她一颗糖她就会情不自禁地跟着他走,她一直觉得断浪心里也是有她的,她一直记得是他帮自己报了杀父之仇,是他在自己遭遇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她说过会为他一辈子做牛做马,她就能做到。
如果让新时代的女性知道了,肯定会哀其不争,怒其不幸,可是对于芸苓而言,她忠于自己的男人,信守自己的承诺,何尝不是一种君子行为呢?
就拿现在来说吧,她想啊方才自己在泡温泉也不全是梦,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清洗过,干干净净很清爽,还换了衣服,肯定是浪帮自己擦了身子。
她心里又充满了感动,全然忘记了入睡前的不愉快,也不在乎是正是断浪弄得她一身狼藉,你看女人就是这么容易感动,这么容易满足。
芸苓也没多想,转身便紧紧地抱着断浪,把头埋进他的胸膛,无声地掉眼泪,断浪也不是不解风情的人,他自然是感受到了芸苓这一番亲昵的举动,是在向他撒娇,他便也由着她依偎着自己,他一手揽着她让她往自己身上更靠近一些,一只手则是摸索到自己胸前,紧紧地握着芸苓的手。
他觉得两人这样心意相通地相依相偎好像比昨夜更加亲密,芸苓也在这样难得的温馨之中搂着个比义儿更大的暖炉再次睡去,睡梦中偶尔因为这个暖炉太热了,她想要远离一点,都被枕边人蛮横地箍得更紧。
次日醒来,断浪便不见人影,只给芸苓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断浪留下云淡风轻的四个字,芸苓以为他不过是四处走走,活络一下筋骨,毕竟他已经躺了五年。
殊不知断浪这一趟出去,是前往天门算账的,他在一夜之间将天门门主的头割了下来丢去喂狗,自己坐上了门主的位置,那些不服他的人一个个被他杀干净了,剩下的自然是臣服于他,对他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