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道冷箭突然从远处林间飞来,薄薰抬手一挥,箭矢在半空停顿片刻,就被她吸纳进掌心。
“哼,居然还淬了毒。”薄薰看了两眼,正准备反手投射出去,忽地,似明白什么,回头对池鸢道:“主人,我知道了,他们想把我们分开,好单独对您下手!”
“嗯,我猜到了,所以你快去吧。”池鸢热得脱掉法袍,只着一身单薄素色衣裙,朝薄薰挥手。
见此,薄薰有些不放心:“主人……您克制一些,若是实在觉得热,就…干脆运功将药效去了吧,省得…真出事了…”
池鸢抬起薰红的眼,不明所以地瞪向薄薰:“胡言,我怎么会出事?快去吧,你不走,他们是不会出招的。”
“好…那我去了…”薄薰依依不舍地看着池鸢,“主人,我马上就回来…您千万不要莽撞行事…”
薄薰刚走不久,山道下就拐出一队婢女,匆匆来到亭前对池鸢行礼:“可算找着您了姑娘,我家小姐邀姑娘过去一叙,就在前面的梨花别院。”
池鸢捂了捂晕眩的额头,半抬眼看向婢女手指的地方,“你们小姐…是谁?”
为首婢女正悄悄观察池鸢的状态,见她回头,立马俯首恭顺回道:“回姑娘,我们小姐是兰陵王氏的九小姐。”
“九小姐…是王惜弱?”
“是的姑娘,我们小姐暂借住在齐府,这不刚刚得知您过府的消息,便急着遣奴婢来邀您去见一见。”
池鸢松开手,晕红着脸站起身,“是她啊,那带路吧。”
“是,姑娘请随我来。”为首婢女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立即就有两个婢女上前挽着池鸢的胳膊,往山上别院而去。
山雨朦朦,濡湿了一半石阶,婢女们小心搀扶池鸢行走,与其说是搀扶,倒不如说是制住她,只要池鸢有一点小动作,这些婢女就立刻施力压住她的胳膊肘不让动,并劝说山路不好走。
不知是不是那药效的作用,池鸢的头越来越晕,身上也越来越热,池鸢感觉不对,但又不想反抗过于明显,让这些婢女察觉,于是运转一丝内力,化解了一部分药效。
不一会,高热确实退了,但晕眩感还在,池鸢有些费解,垂眸细想时,被身侧婢女腰间晃动的香囊吸引去了目光。
淡淡香气顺着风吹到她脸上,又因被两侧婢女的身体挡着,香气散不开,只能在她面前萦绕。
原来是那香囊的作用,池鸢想明白索性不管了,将计就计故意软倒在婢女身上。
身边婢女察觉,低呼一声:“姑娘,姑娘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嗯…有些热,头还晕,身体也乏得厉害…”
“啊?那定是受了凉,姑娘别急,等到了别院,奴婢为姑娘煮一碗姜汤驱驱寒。”说完,婢女们就搀扶着池鸢,快步往山上的别院赶去。
“姑娘稍等片刻,小姐马上就来与您相见。”
到了别院,婢女们将池鸢安置在一间布置奢华点了熏香的厢房,随后便匆匆退去,并掩好了房门。
待婢女一走,池鸢便撑着微微脱力的身子,从软榻上爬坐起来。窗外阴雨,屋内显得有些暗,软榻后摆着一面镂空屏风,透过缝隙能看见微微拂动的帐幔下若隐若现的书架。
屋内暗香缭绕,池鸢渐渐有些口渴,她走下榻,踩着厚重地毯走向案几,手刚搭上桌案,还没碰到茶具,就闻咔嚓一声,左侧的隔扇突然洞开,露出藏在最里面的内室。
池鸢顾不得喝茶,好奇走进去,内室四面都掩着厚重帘幔,不透光更不透风。
朱红帘幔被沉闷的阴影压抑着,透出一丝诡异的暗红色,让人情不自禁心跳加快,越是往里走,就越是感觉周围有种奇怪的让人心莫名躁动的气氛。
池鸢把这种莫名躁动都归咎为那香炉里的熏香。
突然池鸢脚步一顿,原来是看到了墙角的几幅画,而那画被外室微弱的光照拂,呈现出一点浅浅的玫红,更衬得画上衣衫不整的男女,动作旖旎又放荡。
池鸢脸不红心不跳地扫视几眼,随即挑开珠帘,继续往深处走,熟料里面的摆设更加放浪形骸,一张红色大床赫然摆在中央,滚金花纹的红纱帐外,三道屏风上绘的都是不堪入目的春宫图,而周围墙壁更是挂满了动作各异的春画,最角落处还有一座大浴桶,便是三人同坐都绰绰有余。
池鸢惊讶片刻,随即退出内室,回到案几,摸到那微微凸起之处,关上隔扇。
屋内熏香渐浓,池鸢口干舌燥,喝了半壶茶水也不太解渴,反而越喝越热,她扫视一圈,索性去打开南面的窗通风。
然而刚走过去,就听见窗外有动静,是之前接引池鸢来此的婢女,她正同一个小厮说话。
“你可回禀了大老爷?”
“说了,但大老爷正忙着呢,哪有闲空理你这点差事。”
“哎呀,你真是…你过来…”说着,婢女突然压低了些声音,“我跟你说,这次不同,这次咱们小姐献上的可非一般人,你快去与大老爷说,是他昨日心心念念想着的人。”
小厮声音有些起疑:“是谁啊这般卖关子,告诉你,大老爷看中的人多了,难不成四小姐都会给老爷弄来?”
“这次不一样,这次保管让大老爷满意,你快去回禀,那姑娘很有些本事,万一被她的丫鬟发现,这到嘴的肥肉没了,到时可别后悔!”
“哼,还肥肉,就是天上的天鹅肉,大老爷也是吃过的,什么稀罕人,还这般藏着掖着……”小厮不屑地念叨一句,在婢女再三劝阻下,还是回去禀报了。
池鸢推开格窗一角,看向外面的花林,心中暗道:齐霜想害自己,却拉王惜弱作垫背,还真是好算计,至于这个大老爷…莫非是昨日在崖上盯视自己的人?
正思索间,远处楼阁内的靡靡乐声好似停了片刻,接着便有一队婢女徐徐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衣着清凉的美人。
他们行走在游廊间,凡是路过的仆从皆俯身转头,不敢多看一眼。
队伍直冲池鸢这边的楼阁而来,眼看就要到了,池鸢立刻躲进书架后面。
须臾,门就被一对美婢推开,她们跨步进来,四下扫视一圈,见屋内没人微微惊疑,正想出门寻人问话,但见远处楼阁有仆从开路,赶忙将身后带来的美人送进屋内,一边整理东西一边与她们说规矩。
“一会伺候老爷,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要抵抗也不要挣扎,不然,老爷有的是办法让你们不能舒坦的活着。”
“是。”三位美人伏跪在长案角落,前前后后虚应着。
美婢整理好池鸢坐乱的软榻,让三位美人躺上去。
“记住了,前些时日学的东西,好好伺候着,若是得了老爷恩宠,老爷也不会亏待你们。”
这次美人们却没有搭话,一个个红着脸点着头,羞怯地卷着身上唯一的轻薄衣袍,企图把露出的手脚遮掩。
美婢重新点了香,回头见她们这般模样,冷笑一声,也没说什么,退至门侧静待大老爷到来。
不一会,门外就响起一阵轻重不一的脚步声,门侧美婢见到队伍前面的大老爷,笑着上前恭迎:“大老爷,一切都备好了,还请您享用。”
“哈哈哈哈,好好!”齐鉴在两位美婢的搀扶下大步跨进了屋子,身后跟着的一列仆婢就围守在屋外,最后面跟着的丫鬟就将门栓好,紧跟在齐鉴身后守着。
齐鉴被美婢扶到正堂坐下,珠黄的眼睛瞟向帘后软榻,榻上三位美人静静躺着,由于紧张还微微发着抖。
齐鉴扫了几眼,神色有些不悦:“就她们?”
美婢闻言一惊,俯身跪下:“老爷息怒,近些时日送来的货比较少,这些都是训好的,还有些性子烈的都在后院锁着,怕惊扰到老爷…便没敢带来。”
齐鉴冷哼一声:“性子烈?能有多烈,哼!”
美婢慌忙叩头:“老爷息怒,老爷息怒…下次,不,马上,奴婢马上就去将她们带过来!”
“不必了。”齐鉴敲了敲扶手,目光四下寻看,“不是说小霜儿,送来了位宝贝吗?宝贝呢,哪去了?”
美婢微微一怔,随即抬首动了动耳尖,似在探查周围的动静:“老爷,四小姐的婢女说是在房内锁着,但自奴婢进来,却没见到她的人…”美婢说着顿了顿,目光看向内室,“此楼周围都有暗哨看着,她中了迷香没有力气走出去,怕是已经躲起来了。”
“哦?躲起来了,哈哈哈,有意思,嗯~不必找,本老爷要亲自去找她。”
齐鉴推开身前跪着的美婢,脚步急促地朝软榻而去,软榻上三位美人听见脚步声,忍不住抬眸望来。
当几位美人的目光羞怯地与齐鉴对上时,齐鉴步伐瞬止,一个俯身直接坐到榻上,手一揽,将其中一位美人抱坐在怀里。
美人慌乱一挣,但在一旁美婢咳嗽声的提醒下,吓得身子一抖,乖巧又羞臊地贴在齐鉴胸口不敢动。
齐鉴勾起美人的下巴,细细端量:“嗯,这眼神倒是不错,很吊人胃口。”说着,齐鉴骤然撕开美人的衣袍,而衣袍之下,一件蔽体的衣物都没有。
齐鉴抱着美人直接滚在宽大的软榻上亲热,其间手还不忘去撕扯一旁的美人衣袍。
两位美婢见状,凑上前帮齐鉴脱鞋,并用手制住那些想要挣脱的美人。
随着几声惊叫,软榻开始剧烈晃动,暧昧声响回荡在整个房间,如此令人脸红心热的画面,伺候齐鉴的四个婢女却一脸淡然,甚至还会帮齐鉴搭把手。
半盏茶的时间,齐鉴就完成了几场欢愉,他粗喘着气,眼睛在一瞬转为清明。
“开门。”
“是。”
案前默默候着的两个小丫鬟打开内室门走进去,稍许,就听见里面传来哗啦的流水声。
在美婢的伺候下,齐鉴缓缓站起身,身上汗水和污渍被洁白的布巾一一擦去。
“她不在里面?”
“禀老爷,不在。”内室传来小丫鬟清脆的回声。
齐鉴眉头一皱,抬眼看向美婢,美婢立即会意,两人扶着齐鉴坐到靠椅上,便开始四下搜寻起来。
在两位美婢即将搜到书架之刻,门外突然响起婢女的声音,“老爷,大老爷?王家小姐来了,说是有急事找您!”
齐鉴诧异道:“王家小姐?王家哪位小姐?”
“回老爷,是王家九小姐,王惜弱。”
“哦?她找我有何事?”
“她说,有位朋友迷了路,误入了老爷的院子,她还说这位朋友身份贵重,具体的想请老爷见面一叙。”
齐鉴听言不屑哼声:“身份贵重,哼,到底是谁?”
“老爷息怒,奴婢也不知,奴婢只是代为传话,老爷若是不去,奴婢这便去回绝!”
齐鉴沉吟片刻,挥手让美婢给自己穿衣,“且慢,你去把她请到前厅。”说完又看了一眼软榻上娇弱无力的美人,“抬进内室,清洗干净备着。”
“是。”
两个丫鬟跟着齐鉴走了,但两个美婢还留在屋内,她们对视一眼,抬手一挥,房间门直接被关牢,接着举步向书架靠近。
躲在书架后的池鸢冷眼看着,指尖已经浮出两道冰凌。
就在这时,一道莹光从窗户缝隙飞窜进来,停在池鸢耳畔,“主人,我回来了!”
薄薰环视一圈,察觉到靠近的婢女,直接施术将她们定住,“主人,您怎么在这里,她们要对你做什么?”
池鸢扶着书架,身子紧绷:“不做什么,走吧,趁她们没发现。”
“啊?”薄薰愣了一下,眼中杀意悄悄沉下,“主人,这,这不杀她们灭口?”
池鸢打开身后花窗,语气有些急躁:“她们没发现我,不必惊动,先走。”
薄薰察觉池鸢状态不对,不敢多话,显出人形,扶着她跃出花窗,一个纵跃,顺风而下,转眼就远离了山腰的院子。
很快,齐鉴就带着仆从,风风火火地赶回小楼,但见屋内被定住的美婢,面色微白,派人搜寻屋子一圈,果不见人,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混账,这个齐霜,她她…胆大包天,她怎么能这般胡闹,若是…若是真就…那老夫就没命活了!”
齐鉴一边摔东西一边喝骂,神色间尽是后怕,他撒了会气,命令仆从给王惜弱回话,随后焦急不安地出了小楼,带着人去找齐霜兴师问罪。
薄薰带着池鸢直接回了花漾的别院,时近黄昏,花漾却还未酒醒。
“主人,您怎么了,是那个药发作了?”薄薰坐在榻边,神色焦急地抓着池鸢的手连声询问。
池鸢靠着软枕上,眼皮有些沉,说出的话也带着一丝沙哑:“没事,那药我运功压下了,但是,不单那一种药,还有齐霜丫鬟身上的香囊,以及那屋子里的迷香,不知是哪种东西对我起了效用,只感觉…浑身乏力,困得厉害。”
薄薰给池鸢把脉:“主人,就只是困吗?真没别的事?”
池鸢无力摆手,喝了一口薄薰喂过来的茶水就沉沉睡去。
见池鸢睡得这般快,薄薰微微诧异,而她把脉也确实没查出问题,但心里总不免担忧,便守在池鸢身边等她醒来。
池鸢这一睡直接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已是月上中天。
“主人,您醒了?”漆黑的房间,薄薰一双绿眼睛亮得像一对发光的宝石。
“嗯…”池鸢声音恢复了正常,体内不适也消散无踪。
“主人,我赶到之前,您进那屋子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能发生什么?不过一点迷香罢了,你觉得我能在这上面栽跟头?”
“那可不好说,主人您现在有伤,什么情况都会发生,所以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了。”
说完薄薰懊恼地捶打自己的头,“都怪我,我就不该去追那些人,原想着把他们都活捉了,拿去向齐霜问罪,可哪知他们直接跑到山那边去,见我追上直接自尽,简直太气人了!”
池鸢笑了笑,却不说话。
“对了主人,那院子的主人是谁,该不会是齐屿吧?”
“不是,是齐家的大老爷,就是昨日,我派你追查的人。”
“啊?”薄薰有些惊讶,神色更是愤怒至极:“岂有此理!这个齐霜,她怎么敢的,她居然…敢这般设计您?我就后悔没留在那,一并杀了那院子里的人!”
“杀他们干什么?要找也得找正主,不过,你这般说,我怎么觉得,我好似已经被害了一样?”
薄薰赶忙捂嘴:“没有没有,主人,算我说错话,不过,您就能忍得下这口气吗?”
池鸢淡然摇头:“本来就是我们故意想要中计,何来气愤之由?不过,她喜欢这般玩,那下次我也这般捉弄捉弄她好了。”
“主人,您对她也太仁慈了吧,这样恶毒的女人,何不杀之后快?”
“杀她太容易,但想让一个人痛苦,杀人不是最好办法,更何况,她想害我,只是因为流…”
“流什么?”
“没什么,此事你别管了,去看看花漾醒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