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同门切磋,犯不着下死手,所以柳叙白便将力量压制了下来,以防伤到凌灵。
凌灵从未和柳叙白全力切磋过,刚好她也想趁着这个时候好好讨教一番,架剑起势,美目一闪,沉肩送力,并步点剑,手中的碧游剑便灵光骤起,奔着柳叙白而来。
柳叙白后撤一步持剑格挡,趁闲空间隙右腕翻转,剑尖上挑伪装佯攻,借凌灵侧躲之际,直出半剑又回势转身,再送一剑,剑势之快,原应退避为上,但凌灵却止步静立后跨前一步,带剑平扫,以攻为防。
剑身与剑身的碰撞,迸溅出白色的火星,力量相衡对持,气劲冲顶将二人推弹开,稳后一步,双方战意四起,挥劈三折,灵光彻白,刺目耀眼。
寻常女子习的多是以柔克刚的剑法,行剑意柔如流水,化盛力为渺无,但凌灵习的却是霸道的刚劲之法,出招直平狠厉,攻多御少,剑剑直逼命门,若不是对手是柳叙白,恐怕她的剑下根本不会留情。
这路数与沈凛倒是有些相似,很难想象,凌灵居然可以驾驭这样强横的剑意,一剑既出,飞势如虹,破空斩息间,百里之坪都为之震颤,若是平级而论,沈凛估计都难敌她一击。
而柳叙白的剑则是快意潇洒,走轻从速,步伐与身形的配合令他可以轻松的迎击闪避,剑动灵随,万气自生,借天地虚物之形意,踏星追月,卷云逐风。
两种不同的剑意辉闪在星汉坪之上,将原本飘摇而下的飞雪尽数逆冲于天,如此大的阵仗,令已经下山准备休息的弟子们又重新折返回来观望,其中也包括素问还有其他仙门的宗主。
凌灵自打承师之后,便极少出剑,所以弟子们只知她功力深厚,却未看过她与人全力对招,而对于柳叙白,众人更是看的少之又少。
九阙城两大仙师的技艺切磋可遇不可求,所以众人都站在旁侧观学欣赏,无人敢扰。
若从招式见地来说,凌灵的领悟能力堪称一流,她虽然没有与柳叙白比试过,但见招拆招的灵活变通令柳叙白刮目相看。
柳叙白胜在经验丰富,所以对于凌灵的攻击总能预判出行动轨迹,百招过后,碧游剑根本无法近身。趁其不备,柳叙白插步翻身,刺剑直去,方寸间,凌灵便失了先机,过近的距离抬剑已是不及。
这一击凌灵本是无暇闪躲,所以柳叙白也留了分寸,准备随时撤剑而归,但临近身前,凌灵却双目一弯,似是料到了他会借此进攻,叮的一声,柳叙白的扶光剑撞上了一样硬器,他低头一看,竟是一柄短剑。
而凌灵手中的碧游剑此刻也薄了许多,柳叙白心下一惊,便马上反应了过来,原来这碧游剑竟是一柄子母剑,平时双剑合一,劲力齐足,若遇危难,便可脱离分化。
柳叙白虽然听闻过这种兵器,但见还是第一次,他将扶光剑收回,淡笑道:“师妹当真是深藏不露啊。”
“这话师兄应对自己说,是师兄让着我,若真是不留情面,恐怕我早与那深泽迷渊的封印一般,灰飞湮灭了。”
“我这伎俩不过是保命的手段罢了,比不了师兄。”凌灵将碧游剑复原,而后也轻笑了起来。
凌灵的话语说的极为谦虚,柳叙白倒是实为欣慰,这才是仙门众人该效仿的圭表,既有修为又有风骨,不陷于尘寰琐事,搅弄是非,专其一心,磨研精进。
二人嬉笑言谈的向山下走去,众人在一片惊叹声中让开了道,有些勤学苦练的弟子更是有些坐不住,在凌灵与柳叙白剑术对决的刺激,方才的疲惫一扫而散,继续留在星汉坪训练。
集上院的张之书则跟在二人身后,想要请教却有些开不了口,柳叙白回身望了他一眼,而后对凌灵道:“张仙师有话要说?”
“柳仙师、凌仙师,在下方才一睹二位风姿,有心请教,不知……”他本也是武痴,对于这种上乘的剑术自是心向往之,但是这毕竟是九阙城的功法,唐突求教总觉得失礼,所以才有口难言。
“只是请教何须遮遮掩掩,九阙城没有什么保密的功法密技,大家同为仙盟同道,想学想问,但说无妨。”对于授学诲艺方面,柳叙白从不避着藏着,武学只有共享,才能进步,若是避而不谈,才会故步自封。
见柳叙白开了尊口,张之书大喜过望,赶忙询问起一些力脉用度的方式,周围的宗主见张之书得二人指导更是一股脑的涌了过来,将柳叙白与凌灵团团围住,开始求学问意。
等招呼完这些好学的宗主和弟子们已经傍晚时分,凌灵只是休息了一盏茶的时间便继续回到星汉坪指导,各峰之事都已料理完毕,他拧动自己有些酸困的脖子,今日话说的实在有些多,嗓子干涩不已,月御便从一遍端了一盏熬炖好的雪花梨汤给他。
还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忘了做菜,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月御算是和天若宫的后厨混了个脸熟,她厨艺精湛很快就征服了那些值日做厨的弟子们,想来柳叙白这一定要说不少的话,所以便借着他们的燥火,替柳叙白做了润喉炖盅。
汤水清甜,酥梨软烂,柳叙白只喝了一口,便觉得心肺畅快,这口味,沈凛一定喜欢。
想到这里,柳叙白手中的汤匙便停顿了下来,一整日了,魔宗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按照常理来说,沈凛在看到风律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复的,风律传输的速度远比飞鸢要快,为什么迟迟未见回信?
魔宗那边的事情这么复杂吗?柳叙白有些担心,若是夜半之时还等不到消息,他就同夜观澜知会一声,自己亲去一趟魔宗好了。
柳叙白将梨汤喝尽后,便起身回往清规峰,忙碌了一日,也该回去看看羽浮他们了。
他的脚还没踏出天若宫的大门,便见素问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对着柳叙白说道:“柳师伯,夜府君要你立刻前去天外天,说有要事商讨,片刻不得耽误。”
这个时候?柳叙白见状,只能将回去的想法作罢,二话不说的赶去了天外天。
刚进殿内,就看到夜观澜面色凝重,看来他不在的时候,一定有事情发生了,且还是那种极为糟糕难解的事情。
“怎么了?这么着急唤我过来?”柳叙白赶忙上前安抚道,再难得局面他们都撑过来了,还有什么能让夜观澜都面露难色?
“神州,被孤立了。”夜观澜一句莫名其妙的发言,弄得柳叙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夜观澜此言作何意。
“风眠等人没有回信,我遣弟子去查看,发觉神州通往各界的通道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封闭,如果按照你的说法,这应是宋景的围困之计。”夜观澜叹息道,如果宋景有这样的能力,真的交战起来,他与柳叙白尚且可以自保,但是九阙城恐怕就要陷入危难了。
援兵受阻,也就是说,其他几界的兵马都不可能顺利抵达,包括白玉京和沈凛,现在他们只能依靠现有的人员对抗宋景。
难道是空间隔断吗?柳叙白调用千叶之力探查,但令他感到失望的是,这封闭通道的能量并不属于千叶世界,也就是说,宋景这次运用的手段,与以往不同,是一种全新而未被定义的力量。
“宋景此番是冲着剩余的几件圣器而来,观澜,你一人可有把握收回全部武魄?”柳叙白不慌不乱,马上更改了对敌部署,九阙城中的战力虽然不够,但是好在他已与神骨完全融合,天尊之力的流畅应用已不在话下。
更何况他相信沈凛,一旦出现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沈凛一定会想尽办法与他里应外合联手破局。
还好,不是因为魔宗的事情而是因为阵法阻断才失了联系,这一点倒是让柳叙白放心了不少。
“有,但是收回武魄我可能就无法参与作战了。”夜观澜无奈道,白玉京上次光是修复天幕大阵就险些力竭,换在自己身上,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短时间之内,会与凡人无异,但此事决不能让柳叙白来,否则他们就没有丝毫胜算了。
“无妨,有我便可。”柳叙白此话中有赌的成分,虽然这是沈凛最不愿看到的景象,但是事到如今,他已多余的选择。
“好,我即刻就去。”夜观澜也知道这一战打的会异常艰苦,若是能早一些完成,或许还有喘息的时机,能帮到柳叙白一星半点也是好的。
好在昆仑地广人稀远离凡人的居所,便是真的打起来也不会影响太大,但是柳叙白还是有些不放心,高位者的斗争,不能牵扯到无辜,看来要将宁芙等人分离出去分散出去,结穹灵坤仪大阵护佑尘世。
几道飞鸢立书成型,柳叙白反手一挥将纸鸢送了出去,现在他已无暇回清规峰,只得尽快传信让羽浮他们下山,随宁芙一起离开,并非柳叙白刻意偏袒,而是他们现在身上的伤势留下根本无济于事,非但帮不上什么忙,真的混战起来恐怕都保不住性命,还不如让他们跟着宁芙去结阵助力。
柳叙白尝试是用千叶之力,看看可否与叶冰清取得联系,亦或是去往千叶空间,但印记似乎失效了一般,看来在这强力的阵压影响下,千叶之力也难以施出。
现在九阙城之中,最主要的战力就只剩下他一人。
这样的困境,就如同当日神魔灾变,先锋军被合围其中无法退撤,突围是唯一的选择。
这是属于他一人的战场,柳叙白将扶光剑召出,紧握在手中,既然封锁了神州,那么宋景很快也会露相,他便在天外天恭候大驾。
这次,他要带着先锋军所有人曾经的荣耀,背水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