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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辞 第168章 深入地下

作者:肆琉璃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3-12-29 16:43:39 来源:文学城

“你会觉得烦吗?我记得你最是不喜欢别人这样粘着你。”沈凛生怕自己的要求限制了柳叙白的自由,让他感觉到不自在。

柳叙白摸了摸沈凛的刘海,心田泛起一股暖意,这么乖巧懂事的沈凛可不多见,他轻笑着说道:“怎么会,以前我不总也喜欢缠着你吗?也没见你说我烦,陪着你是我自愿的。”

“等下和我去河洛城看看,紫川他们应该盘点的差不多了,捎带陪你散散心。”柳叙白把沈凛放在桌子上的短竹笛挂回他的脖子上,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坚定沈凛并没有发觉。

沈凛跟在柳叙白身后出了门,一路上都在回想昨晚的梦境,这段时间这种稀奇的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但那个将他唤回现实的人,他丝毫没有头绪。

为什么要警告自己不要在梦境多留呢?

是梦境之中会有什么危险吗?

不,不对。

不是梦境,是现实,是现实里要发生事情,所以对方才会催促自己赶快回来。

沈凛望了一眼身前的柳叙白,眼色一沉,先不论对方身份,光是他闯入自己的梦境专程来告诫自己的这一行为,就可以说明接下来在河洛城中应有事端要出现。

与唐韵的交锋让沈凛再度想起柳叙白的极端行为,这一次不能再让柳叙白因为自己受难,虽然这个方式也许可以达成目的,但是他的心脏已经经受不住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河洛城的吊桥很快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沈凛上前一步牵住柳叙白的手,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他这一次一定要看紧柳叙白,不能让他在孤身一人,不然保不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又做出什么傻事。

虽然紫微宫在伏今朝的一番作弄下已经化为废墟,但是从前安置着信徒的房舍还依旧□□,反正河洛城已经在北渊盟的控制之下,沈、柳二人顺带便在城内游转了起来。

柳叙白从前的活动范围仅仅只在血池十四狱,而沈凛也是近期才将活动范围扩充到了瑶观台府之外,河洛城对他们两个来说,实在过于陌生,所以在去找紫川与云宿之前,他们可以随处观摩一下这河洛城中的景致。

以前有三司命在,沈凛不敢太过放肆的探索,毕竟之前他在城里乱转完全是为了方便自己逃脱,那时的心情也与他现在截然不同,此时有柳叙白作伴,沈凛看这河洛城中的风景也顺眼了很多。

他们行到信徒的生活区时,发觉此地依旧有人留守,不过这些并不是河洛城的府兵,而是那些被无色血诓骗的信徒的家属。

在看到沈凛与柳叙白后,人们都不约而同的向着身后的房舍里跑去,像是看到了瘟神一般。

沈凛倒是没有在意他们的态度,他向柳叙白提议道:“琅環,我们去看看桐雪的住所怎么样?”

一想起那个勇敢的小姑娘,柳叙白就心生惋惜,虽然他只与桐雪有过一面之缘,但心中还是对她抱有好感,毕竟如此单纯的人,在这污浊的河洛城中并不多见。

“也好。”柳叙白应声道,不过这里房舍众多,若是一家一家的挨个找,恐怕天黑也不一定能找到,所以他决定询问一下正躲在暗处窥视他们的信众家属。

“劳驾,请问桐雪住在哪里?”

柳叙白拦住一个正准备关窗闭门的男子,对方在看清他的面容之后,立刻想要走开,但他的速度远比不上沈凛。

真没礼貌,沈凛一把将对方抓住,而后微显愠色的说道:“跑什么?看到了鬼了不成?”

“他是长生子!是恶孽之源!”男子被沈凛抓的手臂生疼,怨恨之余,竟不顾场合的大声嘶吼起来,这一句,让一旁的柳叙白倍感震惊,他一直以为河洛城中的信众都是对无色血极为虔诚的,就比如桐雪父女。

不过这样的咒骂倒是让柳叙白心中颇感欣慰,起码,此人未曾被无色血的长生之能洗脑,尚有判断力。

“你怎么知道他是长生子?”沈凛的关注点放在了另一处,柳叙白的身份是昨日与北渊盟众人对峙之时揭开的,按照北渊盟众人的习惯,这种事情肯定尽可能捂着藏着,不然北渊盟很有可能会再度陷入危机,毕竟倒了一个河洛城,并不代表彻底湮灭了那些人渴求长生的**。

“哼,这城内都传遍了,谁人不知他的身份?”男子奋力甩开沈凛,而后一脸幽怨的说道:“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闭嘴!”沈凛一听对方有意言语攻击柳叙白,就直接将其手臂翻折按压在门板之上,“你再说一句我听听?”

“寒濯!别伤了他。”柳叙白见沈凛出手太重,便赶忙上前阻止,而后对着男子询问了起来,“何故对我怨气这般大?我隶属北渊盟而非河洛城,原本就是对立之势,再者,你若怨恨这无色血,又为何要委身于此?”

男子见不敌沈凛,便也不再恶言相向,只是自顾自的叫骂了起来,“委身?你以为,河洛城的信众都是自愿加入的吗?若不是三司命看上了我家的钱财,何故在宴客茶水中加料?”

说到这里,男子神情变得哀伤了起来,“我远游在外未曾赶上家父寿宴,恐怕,我也会变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一家十六口啊!十六口!全数都死在了河洛城。”

“若不是看在我妹妹年纪小,恐怕前日施司命带人的时候,她也难逃厄运。”

男子将手臂上的衣服撩开,皮肉之上竟是密密麻麻的齿印,每一个伤口都破皮见血,他继续道:“没了三司命,我固然是想带着我妹妹离开,但是她已经离不开无色血了。”

这伤应该是由男子妹妹撕咬造成的,看来她现在已经有了癫狂之态。

男子又指了指身后空荡荡的房间,“想要去一次无色血宴,就要倾尽家财,我已经没有任何银钱可以支付这高昂的血钱。”

“造成这一切悲剧的人,不就是长生子吗?”

“若是他老老实实的待在风花渡,怎么会给这尘寰降下灾厄?所以,你远比三司命更加令人痛恨。”

男子的一通怒骂,让柳叙白直接噤了声,他心中倍感愧疚,的确,虽然现在北渊盟接管了河洛城,大多数的无色血信徒也消亡在了与施子懿的地下一战,可在这河洛城中,还有存活这一部分信徒以及他们的亲眷。

这些人进退维谷,他们痛恨无色血但是却有摆脱不了控制,而北渊盟虽然站在对立面,但却不会接受被无色血侵入的人,只能僵停在原地,自生自灭。

“长生子,你真是自私至极!”男子不愿在于他们多说,伸手将柳叙白和沈凛推了出去,而后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柳叙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通漫骂弄得不知如何自处,他抬眼看着那些被骚动引来,且在一旁探头探脑的人群,心里难受不已,他在这些人的眼中,看到了愤怒,看到了绝望,看到了想要将他就地格杀的恨意。

“琅環,莫要听他胡说,这事不怪你。”沈凛赶忙走过来搂住柳叙白,轻揉着他的肩头以作安慰。

“不怪我?那要怪谁?”柳叙白惨淡的回答道,男子骂的每一句,他都犹记在心,曾经的愧疚之感再一次的涌上心头,如果不是自己耐不住寂寞,想要离开风花渡看看外面的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是是非非?

他已经惩罚了自己百年孤寂,但是这却丝毫抵消不了他在此间犯下的罪。

即便成立了北渊盟,与河洛城对立而行,杀了始作俑者施子懿,但却依然无法消除无色血对这尘世造成的影响。

柳叙白的心情已经被搅弄的凌乱不堪,之前想要去桐雪住所的想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弄得荡然无存,他转身向着瑶观台府的方向走去,一言不发。

沈凛赶忙追了上来,牵住柳叙白的手温声道:“琅環,没事的,等紫川他们清理完,我们将河洛城内的银钱归还给他们便可,至于这些被无色血侵害的人,我恰好认识一位神医,她也许会有办法。”

他言下所指的,自然是叶冰清,虽然现在他与叶冰清失去了联系,但是想要安抚现在的柳叙白,只能暂时搬出她来,但柳叙白却摇摇头:“金银本就是身外物,失去再得倒也无妨,便是依你所言,他们症状有人可治,这也消除不了我造的孽。”

“那些人都因无色血而家破人亡,我总是有着能让人长生的能力,也无法让逝去的人死而复生。”

“这样的痛苦,我弥补不了。”

柳叙白长叹一声,心里不是滋味的很,“罪孽就是罪孽,洗不干净的。”

“我没什么好责怨的,这错误就是我引发的。”

沈凛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柳叙白似乎已经陷在了自己的情绪当中,所以根本没有心思再与他聊下去,索性沈凛就陪在他身边,开始自我思考。

刚才那个男子提到了一个很容易被忽视的线索,城内现在人尽皆知柳叙白是长生子的事情,这不像是北渊盟的人走漏风声,更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三司命已死,伏今朝也被自己亲手斩杀,那是谁在搅弄风云?

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不速之客?沈凛对此深表怀疑,柳叙白的身份公开,对那个人来说,能带来什么好处?

沈凛很快就找到了问题的原点,柳叙白与无色血息息相关,如今河洛城中已经有不少人得了消息,已经有所躁动,那么这个事情是否也已经传到了外界?

他心下一惊,若真是如此,恐怕事情就糟糕了,一旦消息散开,河洛城又断了供血,恐怕柳叙白很快就会被当做战利品一样的被人觊觎。

河洛城之所以能屹立不倒,完全是因为元歌的调控与帮衬,现在若是靠北渊盟这样一支人马抵御外敌,恐怕全都得折在这里。

是谁?到底是谁?

沈凛在脑子里翻腾了好几遍,也没有再挤出来一个名字,正巧行到了瑶观台府,他便暂时将思绪收拢了起来,看来他还得花点时间自己琢磨,对柳叙白的看护也得加倍。

“公子。”刚踏入瑶观台府,紫川就迎了上来,他受伤的手臂已经经过了医治,被绷带木板固定在胸前,脸上的尘灰依在,看来昨夜他都未曾安歇。“河洛城地上的一切都已清点完毕,但是地下的通道实在过于繁密,一时半刻还不能完全整顿出来,公子可能还要再等上一些时日。”

“云宿呢?”柳叙白看了看周围正在忙碌的门人,里面并没有云宿的身影,故而问询道,紫川指了指紫微宫的塌陷处,“盟主带人下去勘察,暂时还没回来,大约已有一个时辰。”

听闻此言,柳叙白眉目一紧,牵着沈凛的手也不觉的抖了抖,这动作虽然不大,但是沈凛却感觉到了他的担心,昨日太过忘情,他还没多问几句紫微宫下的情况,按照之前尚唯轩和伏今朝留下的地图所示,此地之下虽有地道,但不过是做通往之用,云宿下去这么久还未从其他出口出来,这有些不大对劲。

“琅環,你昨天在下面可有发现什么?”

柳叙白迟疑了半刻,显然他失联的那段时间应该是觉察到了什么,见他犹疑,沈凛便走到他身前扳住他的肩严正的说道:“别瞒我,发现什么了?你若不说,我就自己去查。”

看他态度强硬,柳叙白便只得开了口,“我发现,河洛城的地下结构,看起来不太对劲。”他拉着沈凛走到了坍塌处,然后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在地下的时候,施子懿曾经多次利用暗道来掩蔽行迹,那个时候我只觉得这地道是方便他脱身和转移才设置的。”

“但你有没有想过,河洛城四面皆是高崖,即便这地道设立的再好,如遇强敌来袭,除了吊桥再无他路。”

经他这么一说,沈凛也开始回想起第一次在高处观望河洛城全景之时的场景,确如柳叙白所说,这地道的铺设尤为多余,再加上通道狭窄,宛若迷宫,根本不适合大量运输物资或是遁迹。

“我在紫微宫底的时候,虽目不见物,但却感知到了涌动的风向。”柳叙白淡淡的说道,“之所以没有那么快的上来,是我在下方摸索的走了走。”

“此处可达祭坛中心,那条路你应该记得,那里除了人屋与藏物室,还有两道隐藏起来的门,按照构造来说,刚好可以通向四个方向。”

柳叙白的讲述让沈凛也开始陷入沉思,河洛城的结构他多少还有些了解,若以祭坛为中心,那瑶观台府以及分化的信徒居所就刚好对应了阴阳五行,但这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依照风水来建造城镇实在太正常不过。

“我重回了那间施子懿布设的新房,发现那个房间四墙之上的还留有很多不同大小的暗门,有的小到根本无法容下一个孩童穿过,我试着以投石回音的方式深探,那些通道之间都有贯连,而且每个房室的角落都有不规则的排水口。”

“还记得遇到桐雪的那个房室吗?就是施子懿葬身的地方,我们都亲眼看到了他贮藏的忘川水数量有多庞大。”

柳叙白说道此处,眉头开始蹙紧,沈凛用手抵在下颌眼神微眯,是啊,施子懿储存的忘川水之多,足以将整个河洛城填满,难道他是怕河洛城有朝一日落入他人之手,所以做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吗?

“寒濯你设想看看,假定以紫微宫为首,祭坛为身,信徒居所为肢,那地下的这些密布的通道,像不像是连接他们的血管经脉?”

柳叙白一言点醒梦中人,沈凛脑子转的飞快,如果抛开五行之说,那河洛城的结构便像极了一个仰躺的人形,这地道不恰好就是人的脉络走向吗?所以才会架构如此的曲折。

忘川水若将其填没,便等同激活了整座城的血脉连结。

这座城,是活的。

当这个想法进入沈凛的脑海之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在琉璃壁中的时候便发觉施子懿在房室之中做了引流装置,原来都是为了方便忘川水的引渡。

这么大的工程,他是怎么瞒着尚唯轩和水湘之完成的?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沈凛太久,因为当初桐雪的出现就刚好可以解释此事,施子懿多半是利用了那些已经失了神志的信徒,反正从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去向,若是死了便直接投入忘川水消融,根本死无对证。

元歌到底在谋划什么?他煞费苦心的让施子懿改造河洛城,是为了什么?

“等云宿回来,让他来见我。”柳叙白将话说于紫川之后,便对沈凛说道:“走吧,去你的院子待一会等等消息。”

也行,反正他们两个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带着柳叙白去散心,听了柳叙白的判断之后,沈凛便决定将刚才自己所思之事告知于他。

河洛城的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简单,一座随时可能复活的城池,一个未知的敌人,还有这已经传播开的消息,处处都透着诡异。

等到了沈凛从前居住的院内,柳叙白便看到房内一片狼藉,之前沈凛与伏今朝对招的时候,将这里砸的七零八碎,沈凛见状,赶忙上前收拾。

“琅環,你在院子里坐一会吧,我现在收整一下。”

“没关系,我和你一起。”柳叙白倒是也没有打算躲懒,反倒是快沈凛一步,先走进了房内,二人将碎掉的器物暂且堆在了房外,而后又将桌子恢复到原位。

现在河洛城中的信众死的死疯的疯,所以沈凛也不知道他们平时将宴客用的茶水杯盏都放置何处,所以只能委屈柳叙白暂时小坐一会,等回了北渊盟再说。

趁着等待这空档,沈凛将刚才自己所想的事情都同柳叙白说了个尽,他可不想瞒着柳叙白,因为这种掖着藏着造成的误会已经太多,还是直言坦白的好。

柳叙白听完立刻蹙起了眉头,昨日只有北渊盟的人在场,难不成是他们中间又出了一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可很快柳叙白就觉得这个设想存在很大的漏洞,若是盟内的人有这样的想法,肯定不会让事情张扬出去,在北渊盟内动手岂不是更方便?那是自己的地盘,防备心也降下很多。

若他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一定会选择按下不表,然后伺机而动。

看来,自己又被人盯上了,而且这次的对手不简单,居然一点马脚都没露出来,这可远比施子懿要聪明的多。

“不管对方意欲何为,无色血决不能再落入他人之手。”

“寒濯,若是有人企图染指无色血,你宁可用忘川水杀了我也不能让它延续下去。”

沈凛最是怕听到柳叙白说这样的话,他赶忙走到柳叙白的身边,俯跪在他腿旁,轻抚着他的膝头道:“别说傻话,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不会那么快分开的。”

“有我在,不会有人能伤到你的。”

这话柳叙白听着很是安心,刚才积压的郁闷也散去不少,他伸手摸了摸沈凛的脸颊,温柔的笑道:“你还同从前一样,总是这般的护我。”

“不然呢,你可是我的妻子,我不护你护谁?”沈凛吐了吐舌头,握着柳叙白的手指啃咬了起来,“这世上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说完,嘴角的笑意便显露了出来。

此言一语双关,柳叙白一听就知道他意有所指,马上将手抽回道:“啧,怎么好好一句话让你说的如此下流?”

“下流吗?琅環想到哪里去了?”沈凛明知顾问道,柳叙白被他问的语塞不止,脸上也红晕尽显。

这分明就是给自己下套,这怎么说都是他沈凛占上风,柳叙白气的在沈凛胸口锤了一拳,站起身打算换个离他远一点的地方坐。

怎想沈凛根本没打算放他走,拎着他的衣带将他拖了回来箍在怀中,“怎么,非得到床上才肯好好回答是吗?”

“哼,到了床上我也未必会答!反正谁欺负谁这事情还说不准呢,别说的如此笃定。”柳叙白捏起沈凛的下巴,眼神异常坚定的说道:“下次,我会让你下不来床。”

呦,好大的口气,沈凛听着倒是分外舒服,虽然这是柳叙白赌气之词,但至少他又有了借口,可以随时不计情况代价的强行上垒。

此间的柳叙白,还真别有一番意趣啊。

若不是还在等云宿的消息,沈凛现在肯定合上门在这房间给柳叙白好好上一课,但是毕竟是大白天,北渊盟的人也都在忙碌,这时机实在不合适,但若什么都不做,他总觉得浪费了这千载难逢的时刻。

“反正也是等,你要不要睡一会?”沈凛柔声道,拉着柳叙白躺在床铺上休息。

“不累,只是在想刚才发生的事情。”柳叙白叹息着说道。

沈凛学着柳叙白的样子,用指节刮了刮他的鼻子说道,“现在我们身在河洛城,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此,不易做什么大动作。”

“不知琅環可有方式联系到紫绫鸢?”

“呦?你又打算干什么?”一听这个,柳叙白好像又来了力气,马上注视着沈凛。

这是什么表情?吃醋吗?沈凛看着柳叙白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禁下了这样的判断,“想什么呢?想要知道外界的风声,北渊盟的人都太过显眼,紫绫鸢名义上与河洛城有所瓜葛,暗下因为紫川的原因同北渊盟也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卡在正邪黑白之间,再加上她不涉江湖事,打听事情也不会被人察觉。”

听沈凛这么解释,柳叙白才终于眉头舒缓,他倒是没有吃醋,只是有些迷惑而已,但现在既然知道了缘由,自己倒也就不用瞎猜了,他将手叠放在脑袋后,点点头道:“有,她的夫郎是药王谷中人,我可以给她传信打听,不过,你想知道什么?我总得说明问题吧?”

“我要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知道你是长生子的事情,如果她愿意,可以再细致的打听一下,他们都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沈凛往他身边一躺,笑着说道。

“行,我等下就去,紫绫鸢我接触过几日,倒是和紫川一样,办事靠谱的很,你可真会选。”柳叙白本能的往沈凛怀中靠了靠。

二人一直待到了日落时分,紫微宫那边还是没有消息,柳叙白有些等不下去,先是在桌前将给药王谷的信函写好,便拉着沈凛又去了事发现场探查消息。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们抵达紫微宫废墟之时,云宿刚好从地下上来,见到柳叙白之后,他顾不得休息赶忙汇报起来地下的情况。

如柳叙白之前勘探的一样,云宿此番下去光是清理被堵塞的通道就用了很久,他凭借记忆将已经收拾出来的部分绘制了图纸,并且细心的做了标记,因为地下昏暗,且忙于工作,所以没有注意时间,等从地道出来,已经到了傍晚。

柳叙白见他们一群人已经疲惫至极,便马上让他们回北渊盟休整,除了刚刚来换班的盟众,柳叙白不允许任何人强撑着精神干活,待着众人离开之后,他则坐在洞口继续向下观望着。

柳叙白,柳叙白。

不知为何,柳叙白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恐惧,身体不由得发出一阵轻颤,像是被什么东西暗中注视一般,这种感觉令他毛骨悚然,险些重心不稳栽倒到坑洞之中。

即便是在孤身面对施子懿的时候,他也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强大的压迫感让他有些呼吸不畅。

好在沈凛反应快,赶忙从后身将他抱住,然后侧过脸询问他的情况,柳叙白皱褶眉头,头颅眩晕不止,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感召一般。

有了沈凛的支撑,柳叙白才敢再次直视那深不见地的洞坑。

这洞口……好像一双幽深的眼瞳。

自从他判断这座城可能是活的开始,这种挥之不去的感觉便一直缠绕在他心头。

方才的一望,像是与某种神秘的物质产生了对视,所以才会让他不寒而栗。

“寒濯,我们先离开这里,我不太舒服。”柳叙白捂着头说道,对于长生子来说,根本不存在生病这么一回事,就连伤风发热也是断断不会出现的情况,但柳叙白现在明确说出了自己不适,那边说明,他的状况十分糟糕。

沈凛一点也不敢耽搁,扶着柳叙白向院子的方向走去,此刻回北渊盟是上上之选,但是柳叙白面色难看,还是先稍作休息再做决定。

回到房内,柳叙白的不适症状才有所好转,沈凛一边替他诊脉一边观察着他的状况,脉象平和有力,完全看不出生病的迹象,看来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心里或者精神受到了干扰。

难道真如柳叙白说的那样,河洛城本身的存在,就是问题的根源吗?

他先是安顿柳叙白躺下休息,继而便走到门外,尝试用灵力覆盖感知了一下,城内一片祥和,除了与柳叙白身上灵魂碎片产生的共鸣,他再感知不到任何力量。

奇怪,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待他再次回到房内,柳叙白已经昏昏睡去,沈凛很少见到柳叙白这么疲惫,所以也没有吵他,而是坐在床边小心地陪伴着。

窗外突然起了风,院内的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这时一道暗影闪过,停落在了窗沿之上,沈凛走过去将窗户打开,到访的正是柳叙白刚刚送去药王谷的信鸽。

这么快就有回信了?紫绫鸢的办事速度也太迅速了吧?沈凛将信筒中的纸条拿出,迎着初升的明月仔细阅读着。

紫绫鸢之所以可以如此快速给出答复,是因为她在嫁到药王谷之后收到了一些消息,她判断这些消息可能与柳叙白有关,她原本已经将消息传送给了北渊盟,但是正巧柳叙白与沈凛去了河洛城,所以并没有给予回复。

今日柳叙白再次问起这个事情,紫绫鸢便将事情又重新叙述了一遍。

有关长生子重现河洛城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江湖之上掀起了不小的波动,但是北渊盟现在全权把守这河洛城,其他人也暂时不敢妄动,毕竟凭借纯血长生子的能力,想要造出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完全不在话下,北渊盟虽然一直与河洛城敌对,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北渊盟不会成为第二个河洛城。

其中有几个字,让沈凛大为震惊,那就是——无色血宴。

这边是其他势力一直没有发难的原因其二,他们都收到了参加无色血宴的邀请,包括与北渊盟交好的药王谷。

时间定在一日后,地点依旧是河洛城,也就是说,一天内,会有大批人马汇聚在此,更令沈凛匪夷所思的是,这些信函都盖有河洛城特有的印章,这边是说明,邀请信函是由河洛城发出的。

这时间完全对不上号啊?沈凛摸着下巴思索了起来,除了昨晚,他们一直都在河洛城内,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往外发送信函呢?

“他是长生子!是恶孽之源!”

早上那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喊话,再一次的出现在了沈凛的脑内。

他重新检阅了一遍紫绫鸢的信函,上面仅仅说了长生子现世的事情,但是并没有提及长生子与柳叙白的之间的关联,也就是包括药王谷在内,没有人知道这一消息,那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这些书信,是由他们发出的吗?

想到这里,沈凛顿觉河洛城危险,他和柳叙白不能在继续逗留,需要马上离开,连带北渊盟现在值夜的弟子,也需要马上撤离。

“琅環,醒醒!”沈凛走到柳叙白的床前,摇着他的身子,但是柳叙白却好像失去意识一般,昏睡的完全醒不过来。

“琅環?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沈凛再次尝试唤醒他,但是柳叙白却翻了个身,懒懒的继续沉睡,像是疲累到了一个极限,外界的声音根本进入不到他的颅内。

不管了,先走!

柳叙白这么昏迷着,御剑飞行肯定不行,只能策马,沈凛将柳叙白背在背上,而后向着河洛城外走去,令出城前,他专程去了趟紫微宫废墟,叮嘱所有人都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沈凛虽然不是北渊盟的人,但是柳叙白对他言听计从的样子众人都看在眼中,所以他的命令众人也一样会依令奉行,所有人赶忙集结,跟在沈凛身后向外撤走。

虽然那些信众亲属对他们憎恨之极,但沈凛还是绕去了他们的住所想要让他们也一同离开,可似乎是他来晚了一步,整个居所已经空无一人,漆黑的房舍内没有一盏亮着的灯火,有些门也没有关上,像是原地蒸发了一般。

奇怪,人都去哪里了?

北渊盟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并没有看到有人从吊桥离开,这诡异的一幕让沈凛费解不已,既然找不到人,那还是先带着柳叙白走吧。

沈凛背着柳叙白从吊桥快速离开,他将拴着缰绳解开,而后带着柳叙白一同坐上了马背,为了防止路途颠簸柳叙白从上掉落,沈凛只能效仿他,用玄丝机巧缠绕在二人周身,待一切就绪之后,沈凛一夹马肚子,疾驰而去。

虽然沈凛对北渊盟的路并不熟悉,但这良驹识途,不需要他怎么引导就可以顺利找到北渊盟的方向,刚到了北渊盟境内,背后沉睡的柳叙白才从梦中清醒了过来。

“这……这是哪里?”显然柳叙白睡得迷糊,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从河洛城离开。

“北渊盟,你好些了吗?”沈凛继续催马而行,反手抚着柳叙白的身子说道。

“我……我这是怎么了?”柳叙白显然也对自己现在的状况有些疑惑,他感觉到了腰间紧绕的玄丝,“这是……?”

“河洛城不能待了,有古怪。”沈凛将紫绫鸢的消息还有自己的判断尽数告知给了柳叙白,恢复神志的柳叙白听得震惊不已,好在沈凛聪明,将北渊盟的人全数调离,不然他们贸然离开,谁知道这里会出什么问题。

等回到了盟中,柳叙白才彻底恢复了过来,他想不明白,自己在河洛城听到的声音,究竟源于何处,他将此事讲给沈凛听后,沈凛也无法给出准确答案。

待清点过回来的人数之后,柳叙白才终于放下心,让他们先各自回去休息,等明日紫川与云宿到了再一起议事。

许是柳叙白方才睡得很沉,所以现在精神很好,他坐在桌前,对着烛火研究起紫微宫下的结构,沈凛虽然陪坐在一旁,但是他的心思却不在此处,而是在归算行事之人的动机,二人就这样静默直到深夜。

虽然说那些滞留在河洛城的信徒亲眷嫌疑最大,但是他们毕竟是普通人,对江湖门派已经皇庭势力的了解,肯定不会这么详细,所以他们背后一定还有一个人在操控,沈凛心道。

重新开启无色血宴,到底谁会受益?

柳叙白只要跟在自己身边,亦或是藏起来,都有可能会让这个计划出现变故,看来对方是笃定,他们一定会留在河洛城。

可是他们现在已经平安的离开了哪里,自然也没有回去的道理,就算再去,也是自己去,毕竟此间的力量根本奈何不了他。

这阴损的行为倒是与东主的路数较为相似,但不知为何,沈凛却出奇的觉得,这次的行动与东主无关,像是此间人做出来的勾当。

若是东主出手,一定是把控大局,而且交手多次,他大概也能猜出东主做的话,肯定会使用凌驾于此间的力量,比如古恒的虚云空间之类的,以无色血宴为引,显然格局小了些。

问题又重新绕了回来,对方如果没有东主的实力,那他想要将柳叙白留在河洛城的目的,应该是与施子懿一样的。

有了商瓷夺舍伏今朝的前例,沈凛现在有些怀疑是不是施子懿也借机秽土重生了。

但是他消融在忘川水中,这一点他可以保证。

要用什么方法才能保证柳叙白一定会去河洛城呢?

沈凛的手放在桌子上有节奏的轻敲着,突然,他的手指一顿,脑子里立马蹦出了一个想法,对方若是想要柳叙白重新回到河洛城,完全可以复刻一次施子懿的作法,用一个他最为在意的人为质,以柳叙白这种重情重义的性格,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云宿、紫川!现在在柳叙白身边的,沈凛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两个人。

仔细一想,沈凛便将视线放到了云宿身上,因为紫绫鸢说过,她曾经往北渊盟发送过一封书函,紫川虽然是她的兄长,但是这信鸽一直是由云宿饲养,他在被云宿请去喝茶的时候,曾经无意看到过。

如果云宿看到那封有关无色血宴的信件,他肯定会担忧柳叙白的安危,今日他在地下待了许久,连饭都顾不上吃,便因为之前的莽撞得罪了柳叙白,所以想将功补过。

所以,依照云宿的性子,他肯定会背着柳叙白偷偷潜回河洛城调查,这无疑是给了对方机会。

“琅環,和我去云宿的住所,先走,路上我和你解释。”沈凛拉着柳叙白就向外跑去,等到了云宿的房间,敲了半刻的门也不见人来响应,柳叙白便一掌将门震开,果如沈凛预料的那样,云宿并不在房内。

“我们得回去!”柳叙白虽然与云宿之前置气,但是真的要遇到这种危机的情况,他肯定不可能袖手旁观,所以着急忙慌的就往外走。

“琅環,要去也是我去,你不行。”

“他们的目标就是你,你去了不等于自投罗网吗?”沈凛一把拉住他,将他撤回远处。

“他是我的兄弟,你让我当做没看见吗?”柳叙白马上来了脾气,他何尝不知这是一个圈套,但是他不能让云宿涉险,这是他的事情,必须由他去面对。

沈凛知道他的脾气,无论在哪一个时空,柳叙白都不会轻易让步,尤其是这种涉及亲友安危的事情,他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就绝不可能不管。

“你会陪我的,对不对?”沈凛原本以为柳叙白会发飙同自己争执,但是没想到他突然软了下来,话语中竟然多了几分乞求。

唉,拒绝不了一点儿……

沈凛准备的一肚子劝说的话全憋了回去,柳叙白这是将信任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还有什么理由推拒呢?

“我会陪你,但是你不许任性,叫你走的时候,就要乖乖听话,不然,我放不开手脚。”

“好!”柳叙白见沈凛答应,马上喜笑颜开,二人知会了一下值夜的盟众,便重新向着河洛城的方向出发。

待走到河洛城附近,沈凛和柳叙白便感知到了一股强烈的死气,柳叙白刚一到这地界,那昏沉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颅内,他摇着头让自己保持清醒,这个时候可不能睡过去。

柳叙白,来这里。

那个呼唤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是不舒服?”沈凛关切的问道。

“嗯。”

“你是不是感知到了什么?”

“……”

“快说!不然你就留在这里,不许去。”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他好像希望我去到什么地方。”说完,柳叙白便望了望紫微宫废墟的方向。

沈凛闻言一顿,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可见这声音应该只有柳叙白一人能够听到。

但此刻容不得沈凛多想,柳叙白虽然同他讲了实话,但他却不明白这中间的关连,而云宿现在的情况更是危机重重,若他不慎触动了什么机关,导致忘川水泄露,那这座城会变成什么样子,沈凛根本不敢去想。

忘川水不但可以融腐长生体,还可以对普通人造成百倍的疼痛,若是一旦爆发,以忘川无浮物的理论来看,那么那些消失的信众恐怕也难逃一劫。

柳叙白看沈凛忧心忡忡,便也没再多言,跟在沈凛身后前往坑洞,等到了废墟前,沈凛淡声的对柳叙白说道:“原本我是想一人前去的,但我猜你应该也不会同意。”

“知道就好。”柳叙白捏了捏沈凛的脸,“我可不想再等你了,要去,必须一起。”

“嗯,我们一起。”沈凛被柳叙白这么一捏,凝重的面色也消减了不少,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大不了再与天道做一次交易,终归是有法子可以保全柳叙白。

二人从紫微宫的缺口跃下,幽深的通道内冷风阵阵,正如柳叙白所说,这里的风向要比他处更加强烈,沈凛将惯用的南明离火召出,顺带在二人身上附了一层灵气罩,毕竟他们的□□都经不住忘川水的洗礼。

待行至祭坛之下,通道内便有了火光,显然云宿一行人曾经在此停留过,沈凛俯下身子查看着地上纷乱的足迹,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些脚印看起来叠覆多次,也就是说云宿他们在这里来回行进。

难道是迷路了?沈凛不禁发问道,顺着印痕看去,他们似乎已经将其他几个方向的暗门都走了个遍,最终还是回到了起点。

若真如此,他与柳叙白就应该在此与众人汇合才对,柳叙白见沈凛蹲在地上研究,自己便也低下身子查看,他用手将尘埃推开,地面上便出现一条极其微小的痕迹。

“寒濯你看。”柳叙白指了指那道缝隙,沈凛抬手起了道凭风诀,顷刻间落在地上的尘土便朝着墙角堆去,那道环绕在身周的圆形缝隙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沈凛记得前次到此的时候地面还是湿泞无比,想来因是紫微宫塌陷后导致大量的风灌入其中,所以才会只留落尘不见湿泥。

他敲了敲地面,声音不似寻常的地砖夯实,听起来下面倒像是另有空间,他云宿可能也是在此兜转了许久才发现这暗道,只不过因为通道内流风暗动,又将浮土吹了回来,所以才不容易被发现细微的缝痕。

按照施子懿的设计,开启这地道的方式多半也是某盏烛台或某种外置的器物,柳叙白抬眼观去,这周围的墙壁之上除了插放着的火把再无他物,这机关设在何处呢?

沈凛回想着刚才的脚印,都是集中在同一点上,云宿下来的时候应该带了不少人,也许这启动的开关也不是靠外置设备,而是靠人力重压,也就说当人数刚好达到一定数重量后,机关自会启动。

他双手运气制造出一个灵场,指间不断地调整灵能的分量,直到地面发出一声轻响,沈凛才收了手,柳叙白在听到动静后原本想将沈凛拖拽开躲避,但反被沈凛一把拉住。

“别动,它能带我们下去。”

正如沈凛所想,缝隙的松动了几秒后以整个圆盘便开始下移,伴随着漫长的摩擦之音,圆盘将二人带到了地下更深处,待它停稳后,沈凛便带着柳叙白从上面走了下来,就在他们离开后,圆盘便又开始缓缓上移。

二人环视着周围,虽然没有火把照明,但是在空气之中似乎漂浮着一层淡淡的赤色微光,犹如萤火一般游离分聚,越是靠近深处,堆积的赤星光点就越多,仿佛是在指引着他们向里探索。

“这是赤星虫,以尸肉为食。”柳叙白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了这其中的玄机,他踏前一步,便听到“咔嚓”一声,像是踩断了什么东西,沈凛闻声立刻将火团唤出查看。

只见柳叙白脚下踩着的,是一根已经**的手骨,沈凛将南明离火引至上方,火光的投影下,他们才看清周围的全貌。

满地白骨森然,交叠的密度足以堆拢成山,残肢断骸拧绕环聚早已分不出所属,其中有些已经发黄龟裂,有些黑化缺失,不知是有多少人丧命于此。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们都是什么人?”柳叙白被眼前的场景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何曾见过这么可怖的景象,这难以计数的枯骨只能再一次的说明此地凶险万分。

柳叙白,往前走。

他的脑子之中再次传来声音,但是这一次,柳叙白却没有把听到的内容告诉沈凛,因为沈凛若是知道这声音还在跟随自己,一定不会再让自己跟随。

“应该是施子懿派来修建地道但是还没来及处理的信徒。”沈凛分析道,要将整个河洛城挖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动用的人力自然也非比寻常,死去的信徒数量庞大,施子懿就算处理也需要费点功夫,许是觉得麻烦,便随意的丢弃在此。

“要快些找到云宿。”柳叙白心里有些焦急,谁知道这河洛城下到底藏着什么,云宿既没有自己的长生血统,也没有沈凛的高深功力,若真有个突发情况,岂不是也要葬身此处?

沈凛看出了柳叙白的担忧,便揽着他的肩安抚道:“好,我们往下走。”

二人跟随赤星虫的指向继续前行,越是深入,便越觉得地面泛滑,像是踩在一层黏腻的薄膜之上,继而导致屡次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沈凛很快发觉了前处的异样,因为顺着风向,他闻到了一股**发臭的味道,这股恶臭堪比盛夏时节殓尸的义庒,柳叙白也感觉到了异味,不由的用手遮掩住口鼻。

沈凛迎着火光观察,两侧的墙壁上已经开始布有细密的纹路,越是往里,这样的纹路便越密集,有些甚至已经从墙面凸起,博然跳动。

这场景,怎么和之前在上层人屋看到的出奇相似?沈凛泛起疑惑,之前伏今朝曾有意无意的提起,说施子懿所造的人屋并不容易毁去,难道说此处也是一座人屋?

带着疑惑,沈凛率先向着前方的房室走去,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他还是被眼前的情景震慑到。

因为此地的人屋远比他想象中的大得多,挑高数十米的空间内被那些肉块断肢铺满,恶心的黏液比比皆是,巨大的胎胞如同心脏一般悬挂在空中,每一次的跳动都会让整个房室跟着震颤,如果说上次见到的人屋可以容纳一人,那这次的人屋足可以吞下数十人有余。

沈凛瞬间明白了过来,为什么施子懿腐身生的情况要比尚唯轩的严重,因为真正的人屋,正是这座河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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