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不相关 第12章 厌胜之术

辛夷赶到时，少夫人正被四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按着四肢绑在邢架上。才不过几天的光景，少夫人竟像变了个人似的，蓬头垢面，痴笑癫狂，像个疯子。旁边的丫鬟一直哭哭啼啼的，不管问什么都摇头，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张不疑也知道锦衣卫在外的名声不大好，尤其北镇抚司，更是被传的如阴曹地府一般，他不想辛夷误会他们滥用刑罚，连忙解释道：“她昨天进镇抚司时不是这样的，还是好好的，用过午饭就突然这样了，饭菜都检查过了，没有被做过手脚。她们主仆二人同吃同住，这位姑娘安然无恙，只有少夫人异乎寻常，看来是冲着少夫人而来的，只是镇抚司守卫森严，背后之人又是如何下手的呢？”

燕平煞有其事地揣摩道：“看她这样子像是冲撞了什么，莫不是鬼上身，或是被什么妖附了身？”

辛夷摇了摇头，道：“这是厌胜之术了，施术者在人形布娃娃身上写下所要诅咒之人的生辰八字，再煅烧其毛发，用其精血画下符咒，待法事了了，用针控制布娃娃，受诅咒之人就会有所感应，做出一些违背常理的事情。民间常以厌胜之术杀人于无形，受诅咒者多以疯癫之状死于非命，官府难以取证，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这背后之人八成也是想以此法谋害少夫人，神不知鬼不觉，又可伺机脱身，当真是天衣无缝。”

闻言，杨永皱起了眉头，道：“如此一来，那就更无从查起了。偌大的顺天府懂厌胜之术者不在少数，难道都要抓捕进镇抚司一一审问，这无疑是大海捞针。”

张不疑若有所思道：“民间善厌胜之术虽大有人在，但知晓少夫人的生辰八字，还能获取少夫人的毛发和精血之人却是少之又少。而且行厌胜之术如此伤阴鸷的手段诅咒少夫人，这是打定主意要将其置于死地了。此人这般煞费苦心，要么是与少夫人有仇，此举是为了报复，要么是为了灭口，少夫人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杨永顺着这个思路揣测了一番，道：“少夫人一介妇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与人怨，也非什么深仇大恨，远不到行厌胜之术报复的地步。至于灭口，倒是极有可能，白府近来事多，难保少夫人知晓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秘闻。”

张不疑接着往下分析道：“昨天夜里少夫人过了堂，能吐的都吐干净了，唯有一事她咬死了不说……”

一语惊醒梦中人，杨永一拍脑门，惊呼道：“对呀，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少夫人宁死不说，可见这人的身份不可示人。少夫人进了镇抚司，他担心通奸之事败露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只是如此一来一尸两命，也未免忒心狠了。可这孩子的父亲又是谁呢？问她又不肯说，现在这副模样，更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张不疑早已有了头绪，胸有成竹道：“既有少夫人的生辰八字和毛发精血，又与少夫人珠胎暗结而神不知鬼不觉，可见这人就在少夫人身边，白府中人。”

燕北猜测道：“指不定是哪个年轻俊俏的小厮，都抓来一审便知。”

张不疑摇了摇头，道：“若只是小厮，少夫人又何必煞费苦心地遮掩，还漏液外出买保胎药。她既有生下这个孩子的打算，那定是府里有人给她撑腰，一个下人怕是没这个能耐吧。”

不是下人，那就是主子了。白府的主子不少，但男主子除了缠绵病榻的大少爷和尸骨未寒的白二爷，就只剩下白大爷和白三爷了，可不管是他们二者之中的谁，都有违人伦，一旦传扬出去，白府不仅前途尽毁，还会声名扫地，此后怕是再难有出头之日了。或许正因如此，少夫人才会咬死了不说，而与她通奸之人为了保住名声，只能狠下心灭她的口。可不管是白大爷还是白三爷都是朝廷命官，没有确凿的证据，与儿媳侄媳通奸的罪名可是不能随便乱扣的。

可通奸和厌胜这种事，证据根本就无从找起，张不疑只能求助辛夷了，“辛姑娘，你可有什么法子能抓住对少夫人行厌胜之术的人？”

说话间，少夫人已有挣开绳索之势，辛夷见状，赶紧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符纸，按在少夫人的脑门上，然后念了一串咒语，这才消停下来。辛夷舒了一口气，想起张不疑方才的请求，答复道：“倒是有一个法子，只不过得等到天黑才能见效。”

月黑风高，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寂静的夜。众人闻声，匆匆奔向声源，只见少夫人如梦初醒似的，惊奇地看着她们，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而贴在她脑门上的符纸突然冒出一股黑烟，然后便自燃了起来，不消片刻便燃烧殆尽。她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像是有意识似的警告他们不要多管闲事。这种隔空传递的意念，惊得众人一头冷汗。

辛夷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抽出一根银针刺进少夫人额间的天心穴，少夫人似是被定住了，四肢不再动弹，但眼珠子一直转来转去的，咧着嘴发出一阵阵阴森森的笑意。辛夷又从腰间的香袋里掏出一枚铜镜，镜面照着少夫人，然后不停地翻转，越转越快，少夫人只觉得一阵困意来袭，不知不觉地合上了眼睛，头往下一垂昏睡了过去。

燕平只觉得这镜子稀奇，便凑过去问辛夷，“这是什么宝贝，还能催眠？”

辛夷收起铜镜，道：“这是阴阳宝灵境，一面阴，一面阳，少夫人现下神识受损，不辩阴阳，再这样下去，即便施术者就此收手，少夫人也会力尽而亡。方才我用宝灵镜罩住她的神识，再转动阴阳，将她困入其中，算是把她稳住了。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以绝后患还是要找到施术之人。”

燕平听得云里雾里的，一知半解，还来不及深思，注意力很快又被辛夷吸引过去了。

辛夷从少夫人头上剪下一绺头发，打了一个阴阳扣，放置在罗盘上，然后又取少夫人的指尖血，画了一道符，之后结印念咒。罗盘上的指针突然一阵剧烈的波动，约莫半刻钟才停下来，指向东南的一个方位。辛夷将那张用少夫人指尖血画的符纸折成一只千纸鹤，放在掌心上，轻轻一吹，那纸鹤竟像活了一样振翅高飞。

众人惊讶不已，辛夷赶紧催促道：“赶快跟上它……”

张不疑回过神来，吩咐道：“燕北燕平，你们留下看着少夫人，永哥你随我一起。”

燕北燕平蔫头耷脑的，有些失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三人追着纸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