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忆 第41章 番外：穆苓苓的记忆

我是穆苓苓，他们都认为我是最不可能「坠陨」的人，可我是。

刚入职那会儿，虽然比老大晚但还是能看出来他还是个孩子，我不明白明明有一个更适合的人来当，却偏偏换成一个孩子。

这个疑惑我并没有问出口，毕竟是有违条规的，我选择用我的双眼去寻找答案。很快我有了这一机会，屏界那边出现了问题，一群虚兽破界而入。

我压下所有疑虑听从安排跟老大和程梧一起去虚兽最多的地方抵御，我是弓箭手，适合远程攻击，所以我没有机会去前线看他们是如何战斗的。

但我可以听程梧的转述，刚入职的我并不清楚战场的残酷，第一轮下来我方战士的状况并不友好。

血腥味非常重，没多久我便忍不住到外面吐了。

吐的差不多了我便看见满身是血的老大和一只手臂被老大扛在肩上的程梧来了。

“啊！您们怎么这么多血！快去躺着！我先给您们打水来清洗一下！然后再给您们疗伤！”

程梧有气无力的说道：“别了只打水来就行，他血全是敌方的，我只是力竭了让他带我回来而已。”

我松了口气，拍拍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还以为主力受重伤了呢。”

这时老大悠悠开口道：“照看他就行。”

“啊？”我一时没有听懂他说的，程梧补充道：“意思就是你只管照顾我就行，不用担心他。”

“那，那怎么行！就算不用担心伤势这身衣服是上血，换下来总得有人清洗吧！”

老大没有过多说话，放下程梧后便快步离开了，等程梧休息的差不多时新的一轮就要开始了。

我看见老大独自一人到前线去做准备，本想叫住询问情况的，却被程梧阻断了。

“你这一系列行为一看就是刚入职被安排来这的，别看他年轻，自他到这来为止就没一次败仗。”

“前线他出力杀敌最多最狠，战后可谓是不给人一点照看的机会，简而言之就是打最猛的战，受最轻的伤。而且相处起来给我的感觉就是年纪比我都大。”

“啊？他不是个孩子？！”

“嘶……你这什么话！”程梧故作气愤的轻锤了一下我的头：“我是说他年轻，但他精神上比我大。”

我捂着头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叹了口气：“很简单啊，自他任职以来都是我看着他成长的。”

随后又摸了一把脸说道：“时间不多了，我也先去了，好好在后面帮忙吧！”

在他彻底走远前我听到他说：“如果连你也「坠陨」了，那我们也就要到头咯。”

当时的我并不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只是懵懵懂懂的去准备后方辅助，很快战场以我方胜利收尾。

庆功宴上所有人欢聚一堂有说有笑，只有老大远远的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他的神情里面没有参杂任何羡慕之类的，只有看着孩子们有说有笑的一起欢乐的神情。

我鬼使神差的走到他的身旁，嘴不受控制的问出了一个问题：“您为什么是这样？”

神奇的是老大并没有想象中的泼冷水，只是平淡的回问：“我怎样？”

我本想就此停住，但嘴又一次不受控制的说了出来：“为什么您与众人不同？我是说您为什么独自一人？”

老大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向人群问道：“你知道我刚刚是什么神情吗？”

“看着孩子们欢笑的神情。”

老大转头看向我：“所以我才会独自一人。”

“你觉得我小，认为我无法胜任，他们也有过这种想法。”我被说中心事，心虚的别过眼，老大并不在意：“我不在意这些，我只想尽我应尽的责任。”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但一个长相跟老大别无二致的人把老大接走了，我也就没有再问的机会了。

我找到了程梧问起了这件事，但他也只是随口搪塞了过去，我并不死心，很快就又找到了机会。

一次宴会上，所有人享受着宴会的快乐，即便是没见过的人也能聊上几句。我打听到与老大别无二致的人是老大的哥哥后有些庆幸。

那天要是上前询问，今天再碰面指不定会有多尴尬呢。

宴会上的是哥哥，那么老大一定在某个安静处看着这场宴会，这么想着便到了几处寂静处，因为范围很小我很快便找到了老大。

我看着坐在树枝上的他，问出了那天没说出口的问题：“我不明白，您所说的职责并不是您该应尽的。”

老大想说什么，但看了看酒杯中自己的部分倒影，想说的那句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在这个职位的人没有什么‘不应尽’之说，只有‘做不做的好’之说。”

“您明明不用这么早任职的，我想知道原因，可以吗？”

老大他依旧没有立刻回答，盯了我好一会儿，饮尽杯中酒，跳下树，才回道：“作为新上任的下属，少打听上司的事是最好的。”

“至于原因嘛……何必非得从我这儿要呢。”

说完这句话，老大便走到他哥哥身边了：“哥，怎么样？”

“不怎么样，倒是你，每回都让我来，什么时候你能自己来啊？”

“反正长得都一样，你更适合。”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事儿你迟早是要自己来的。”

“知道了，我走了。”

随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见过老大，而在程梧那里我也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 在已定的命运上，每个人都有改写的选择，有坏有好。可老大不同，他一出生就被剥夺了选择，他被另一个命运捆绑着，覆盖了原本的命运。神是仁慈的，是悲悯的，但也是残酷的。

他说老大是被神选中的孩子，称之为「神赐之子」，但同时这也是一种诅咒。神为他「绛惠」，同时也剥夺了他「运线」的选择。这样就相当于在说“你无需选择，这是我所编制的命运，顺着走到结局吧。”

大部分人都不会顺着已定的命运安然度过，他们无法就这么顺从，他们认为至少不应当就这么碌碌无为，他们认为既是命运就不应当由他人编制。只有将「运线」的选择牢牢握在自己手里才有令自己最满意的结局。

老大自然也是不会就这么顺从的，但在能掌握「运线」之前就被神定的死死的，换做旁人早就受不了了。但老大不同，他没有疯也没有怨言，而是就这么平淡的走下去，他不能反抗也无法反抗。

他被灌输的领导者的思想让他认为他应当如此，为了人民他的命运早已注定，他不应该去选择反抗，他从来就没有选择可言，所以他也没有什么“不应尽”的职责之说。

在已然注定的命运里，人民只会去看他做不做的好，所以在老大看来反抗只会变成困死他的枷锁，他们只会认为老大产生了私心，「神赐之子」将不再是神「绛惠」的孩子。

老大从来就身不由己，因此我也知道了老大那天没说出口的话：我没有选择，也做不了选择。

听程梧说了一些老大的事后，我也算是了解到老大是怎样的一个性格了，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外冷内热，遇见不熟的人还有些腼腆，这也导致说话的时候话会很少。

经以此事我也算是知道了如何跟老大相处，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我的协调下老大身边的人越来越多，除了最初的程梧和时不时来看老大的鸠鹤还有后面我外，新来的殿主，祁柊他们也陪伴在老大身侧。

虽说老大还是和往常一样，但至少话话有回应，除了不会吐槽外整体都是很好的。

然而，在老大刚成年不久，有个人从主界升格来到了副界。此消息一出，老大和他哥哥便立即带着我们所有殿主前去降落地点迎接，阵仗虽之大，但毕竟是第一位从主界升格的「人神」，这种阵仗是非常值的。

为了表示我们非常重视他，向导的工作自然而然的落到了老大的头上，作为领导者，为主界第一位「人神」当向导的排面是非常高的。但也因为是第一位「人神」，所以说有殿主和职员都忙了起来，老大每天批阅的文件也多了起来，空闲之余都是在带「人神」了解副界。

虽然一直都是在走路赏风景，被问了才会回答，但「人神」似乎并不觉得不好。唯独称呼上坚持让我们叫他柳轻舟，仔细想想，老是叫人一个称号确实是不大好的，索性就没再坚持了，也免得有人觉得他是在摆架子。

由于他们这段时间一直是一起的，很快便熟络上了，有时还会碰见她在一旁帮老大批阅文件，只是每次没过一会儿就会睡着，最后还是老大一个人批阅完的。

不过，不得不说他是唯一一个不用担心身份问题的人了，换做我们都会顾及身份从而没办法与老大过多接触，就如同命运的「改道」一般，老大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有喘息的时间，他们不会说老大的不是。

因此我也由衷地感谢他，并祈祷就这样持续的久一点。然而好景不长，老大他最近变得闭门不出，就连柳轻舟和她的哥哥乃至他的父亲出面都不曾出来，大家都一致认为可能是老大近期偷偷通宵批阅，导致现在补觉睡的太沉所以没听到。

所有人都选择让老大多睡几天，第四天都时候柳轻舟似是察觉……不对，直接不顾阻拦破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间。我们瞬间愣在当场，这几天老大根本就不在房内，正当在思考老大到底在哪时有人传讯说外面有几个不知名人士闯入。

我们到外面后老大正站在那几个人前面，很明显他是那几个人的头，没有人知道老大为什么会这么做，也不知道老大为什么想这么做，只知道他现在是敌人，是企图扰乱副界的敌人。

但老大的实力与智商都比我们要高，与他的对弈持续了很久，而结局就是老大突然临时反水将他们一网打尽，他自己和柳轻舟也是一个失踪一个殒命。再见老大已是千年后，但他给我的感觉有一种千年前的反水不过是他计划的一环，我们都将近「坠陨」而他却有了柳轻舟的影子。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我只知道他的计划非常危险，但我不能再做什么了，千年时间记忆把我折磨的疯了，我知道了真相但又感觉是妄想，最终这些记忆随着老大的清忆而随之消失。

但不是意义上的消失，我了解过清忆所以我非常清楚，「坠陨者」的记忆对本人来说是消失，但对清忆者来说是转移，他们会体验一遍「坠陨者」的记忆，体验一遍记忆的折磨，然后将此铭记。

我清楚老大肯定知道了，但他不会将此告知于他们，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但他也将会受到额外的记忆的折磨。我知道老大是个好孩子，他没有变坏，只是他的选择太过偏激，毕竟他也是一位心系下属的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