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飘絮 第1章 山

“萱族妖人残害后妃取而代之，祸乱朝纲，斩立决。诛灭全族。”

一封密信铺开在书桌上，昏暗的煤油灯摇曳着火光。

“可听清了吗？”来自宫里的使者负手而立，颇有发号施令的上位者的姿态。

“期限？”暗红衣衫的杀手之王发问。

“圣上的意思是越快越好，但念在萱族领地隐蔽，给你们一年的时间。”使者不含感情地下达了命令。

“明白。”

送了使者离开，再度回到书房中，还不等这杀手之王合上门，便听到了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中传出的声音。

“离未生，这次又是什么任务？”从后边走出来的白衣少年，毫不避讳地凑到了书桌边，去看桌上那封密信。

“小银，你怎么过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桌边，一把抽走了信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安排人去办就行了。”

小少年干脆在位置上坐下，一脸不信的表情，抬头盯着试图隐瞒的离未生。而且，他其实已经看到内容了。

离未生却是打定了主意要隐瞒到底，将信纸折了藏进怀里，然后伸出手背贴上了小银的额头，“烧还没退呢，快些回去歇着吧。”

“离未生，你是不是又打算自己去？”小银躲开了离未生的手。自从离未生做了教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人总是把那些最麻烦的事自己扛着。

片刻的沉默，离未生叹了口，俯身抱起了赖在位置上不起来的小银，“这次的事情我一个人大概不够，还得多带几个人一起去。但不会很快，还得先让人探探路。我答应你，等最后行动的时候，带你一起。”

“嗯。”小少年似乎是满足了，老实地靠进离未生怀里，任由他抱着自己回了房间。

轻轻地将小银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已经睡过去的小少年，离未生无声叹息。坐在床沿上，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似乎温度又高了。

最近几天，许是因为气温骤降，小银一直有些低烧，害得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还吃点什么就吐。所以离未生不想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再影响这小少年的休息了，毕竟可是好不容易养回来的健康，真的一点也不想再看他有什么病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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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小银醒来的时候，离未生已经出去了。

缓缓坐起来，按了按隐隐有些难过的胃，最近总是这样，也不知是吃坏了什么，总是有些恶心想吐的感觉，却也其实吐不出什么来。

伸手抓起整齐叠放在床头的衣服，自己穿好，出门前还不忘披上一件带着绒毛边的披风。要不然，被离未生看到了，肯定又要被唠叨了。

只是，胃里恶心的感觉害他早膳一口也不想吃，虽然勉强自己喝了几口粥，但果然又立刻吐了出来。

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折腾自己，踏出了这座属于无枉教主的宫殿，踏过草地上薄薄的霜露，去山林中散步去了。

远远地听到有说话声，是他很熟悉的人：卿云。

悄悄靠近，即使卿云说话的声音故意压低了，但还是有些许字词漏进了他的耳朵，其中就有“萱族”。

正在和卿云对话的人，是无枉的情报部门的。果然卿云这个“情报站”不是吹的，就连正经的情报人员都要找他问消息。

“这些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估计是他们知道事情败露，圣上要找他们麻烦，所以都逃了。大约是逃到萱族的祖地去了，传说是在蜀地和南疆那片的山里，具体的位置却不太清楚。”这是卿云在说着。

“可不是嘛，本来在那些见不得人的暗巷里，会有他们的黑店。但等我们的人去查的时候，竟然一个人也不剩了。这些人的消息怎么如此灵通？”那情报部门的人气愤地拍着大腿。

卿云多见少怪，“毕竟他们敢易容成圣上的那位，想必那些黑店之间有着什么联系，萱族在打着什么图谋不轨的主意呢。”

“诶，不过，那个孩子怎么处置，有消息吗？”

“还能怎么处置，斩了呗。”卿云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动作，对面情报部的人露出嫌弃残忍的神态。

卿云接着叹息一声，“没办法。圣上对那位是着魔了，明明是男子还想要他生子再给他立后。这才给了萱族可乘之机，说是族中有秘法可使男子生育。没想到不出一年真的有了一个‘小皇子’，但那人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位了。如今事情败露，圣上要灭萱族，那个小孩子也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可是那个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这萱族真的有办法让男人生孩子？”情报部门的还有些不明白。

“这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哪里抱来的吧？又或许真的有什么办法，毕竟南疆十万大山中能有昙族这样，滴血催花种出让人起死回生的梦昙花的一族，还有别的神秘的族群也不奇怪。”卿云也有不知道的事情的。

“唉，那总之我差人往南疆找就对了。这些人也真是的，怎么能一夜之间就无影无踪了。”情报部门的唉声叹气着，两人一起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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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族，正是朝廷这一次下达的灭门令的对象。无枉作为朝廷培养的杀手组织，时常需要听从朝廷的命令去斩杀一些人。

只是，没想到，这次的对手似乎有些难处理？竟然连卿云都没有一丝线索。

“咻”身后的树林中突然传出异响。

小银抽出藏在袖中的折扇一挡，扫落刺来的三枚袖箭。视线已经锁定了树上的那两个蒙面人，指尖轻旋折扇，触发机关，毒针发射逼落那两人。

那两人为了躲避毒针，从树枝上翻身而下，但还没站稳，便惊觉一道银光闯入了视野直逼颈间。极速后仰，堪堪避开回旋而来的折扇刀刃，牺牲了扬起的发丝。

一人袖箭再次瞄准，另一人拔出小刀绕至侧面偷袭。

小银接住了转回来的折扇，“刷”地收拢，将折扇当做小刀般挥出，割开那个试图捅刀子的蒙面人的手腕，夺下了对方的小刀。一瞬身躲过了刺来的袖箭，几乎同时掷出了方才缴下的小刀，刀锋擦过那个玩袖箭之人的手臂，传来一阵机械碎裂之声，袖箭的发射装置碎落了一地。

然而，待要再给他们补上最后一刀，小银却突然感觉到了腹中传来的一阵剧痛，手上忽地脱力，被对方趁机夺走了折扇。

“哗”是折扇打开的声响。银月扇被那个使小刀的蒙面人夺取，用扇子头上的刀片抵在了小银的颈边。

小银跪撑在地上，左手用力按着腹部，试图缓解这突然的疼痛，但却根本没有作用。只是短短几息间，他已经疼得冒冷汗了，身下似乎还有什么液体流出，但他已经无法去辨认了，身上完全没有力气去对外界做出什么反应。

“怎么不动手？”那个玩袖箭的蒙面人转着伙伴的小刀走了过来调侃，“总不能是你用不惯别人的兵器吧。”

“感觉他的样子不太对劲。”那玩刀的想要仔细观察，但不敢贸然靠近。

那玩袖箭的两指一拈，从袖中掷出一根细针，刺入小银后颈，将他弄晕过去。然后走到小银身旁蹲下，伸手二指点在脉搏上，只探了一下就变了神色。两个蒙面人对了一个眼神，没有说话，却彼此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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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离未生安排好任务回到房中，却发现哪里都找不到小银，就连一个知道去向的人也没有。以往小银若是要下山去做什么，是一定会让人告知他的。若是什么也不说，那就一定不会走远。

但是，此时他已经把周围的山林几乎翻了一遍，仍旧没有看到那个小少年的身影。除了，不远处的林中那片被踩得凌乱的草地，还有草地上洒落的几点血迹，暗示着这里发生了什么。

“小银……”离未生指尖轻触草地上那摊血水，缓缓捏紧了拳头。“无月，今天是谁负责巡逻？让他过来见我。无心，你立刻带人去追查，但不要打草惊蛇，一旦找到，立刻回来报告。”

“是。”两人异口同声。

然而，这些抓走了小银的人，也和萱族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幽州附近没有发现，沿着各条道路找出去，也完全一无所获。离未生几乎要急疯了，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好好睡过一觉，但是他却完全无力改变什么。所有的焦急，打在音讯全无的事实面前，就像一拳落在棉花上，无能为力。

“离大教主，你还活着吗？”房间的门被人大刺刺地推开，跨入房中的是卿云。

离未生盯着浓浓的黑眼圈，从飘满一地的信件和歪倒的酒坛中抬起头来。这各地来的飞鸽传书，都写满着未有消息。

“妈诶，你这是要扮鬼吓死个人吗？”卿云故意夸张地往后跳了一步，像是被吓到了的样子。

“什么事？”离未生无视了卿云的调侃。